在村西的草滩上,骆驼散放着在安静地吃草。牧驼狗在驼群周围巡行。王锅头坐在一个沙堆上,他的腰部部以下围盖着一件破旧的白茬子老羊皮袄,眼睛盯着手中的一个黑枣木的纺锤。拿纺锤飞速地旋转着,于是一根细柳柳的驼绒毛线就从老驼夫的手心下流出来。王锅头在纺毛线线呢。在贴蔑尔拜兴人人都会纺毛线人人都会织毛活儿,什么毛袜子、毛衣毛裤斗会织。毛活儿织的好织得精巧的不是留在家里的妇女,而是在驼道上奔波的男人!一边牧驼或者牵着驼列走长途,随手将脱落的驼毛拣拾起来,有空纺成毛线,然后就按照自己的心愿编织出各式各样的毛活儿。白驼寡妇招呼。
“王锅头!”
还离得老远呢白驼寡妇就喊,同时眼睛相似下里张望着。
一看见白驼寡妇的样子王锅头立刻就警惕了,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找我代替那个刚刚离开的年轻驼夫了。我才不回上当呢。”
白驼寡妇又喊了一声:“喊你半天咋不答应,听不见还是怎么的?”
王锅头讽刺道:“怎么会听不见,老远我就闻到到你散发出来的味道了。”
“瞎说,什么味道……”
“女人的味道,”王锅头又补充道,“是寡妇的味道!”
“我有正经事情哩,”
“你说吧。”
“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是不让我从口袋里掏钱给你,那就什么事都好说。”
“正经事。”白驼寡妇说,“我想请戚二嫂到我家一趟,你给我传个话。”
“什么事你不能到戚家的院子里去?”
“不方便。……是女人之间的事。”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王锅头玩笑道,“莫非是托戚二嫂给你介绍一个合适人?”
“别开玩笑。我在说正经事哩。给戚二嫂宽解宽解,我知道她的心里麻烦着哩。有戚而站归在跟前我们说话不方便。”
“好,我猜到了。”王锅头正色道,“你是想跟她说说海九年的事。”
“算你还聪明。”
白驼寡妇早在院子们门口迎接住了戚二嫂。
“怎么,把孩子也抱上了?”
“放在家里不放心。”戚二嫂说。
白驼寡妇凑上前看看悄声问:“睡着了?”
“睡着了。”戚二扫压低声音说,“找我有事情?”
“也没什么打紧事,进屋吧。”白驼寡妇让开路跟在戚二嫂的身后走进了屋子。
“坐吧!”
戚二嫂听到白驼寡妇在自己的身后说。可是她却没有立刻坐,她被眼前的情形弄得很是差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要请客啊?”
“说请客也行。”
“是什么贵客啊?”
“贵客就是你。怎么,你不愿意赴我的宴吗?”
“哪里话,是不好意思劳烦你。”
“现在还讲什么客气话。”白驼寡妇问,“你要先吃一点东西吗?对了,把孩子先放下。”
戚二嫂怀里抱着孩子,用胳膊肘子和膝盖支撑着很费力地爬上炕。
隔着小炕桌两个女人面对面坐好了。戚二嫂注视着对面的白驼寡妇,心里升起一个疑问:“这就是自己过去的敌人吗?”
白驼寡妇熟练地为戚二嫂面前的酒樽斟满了酒。
“喝一点儿吧,”白驼寡妇端起酒杯朝戚二嫂照照。
“好,咱们喝!”
言语很少。一连喝了五六樽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后来自然而然两人就把话题扯到了驼道和远行的驼队身上。
白驼寡妇长嘘了一口气,感叹道“驼道啊,可是真是一条要我们女人命的路哇!”
“也给人生活,也让人牵肠挂肚,”戚二嫂说,“没有驼道我们这些养驼户吃什么去?”
“是啊,驼道就象种田人手里的土地。”
“这我外知道,我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全都是驼道带来的。”
对话在也不不知不觉中展开,两个女人象男人似的推杯换盏。喝着酒话就越来越多。
“不管怎么我们女人还是得活下去。”
老资格的寡妇注意地观察着这个昔日情敌的表情,复杂的感受在她心头翻滚着。
而戚二嫂呢,与白驼寡妇同村住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说知心话。也是她头一次感到寡妇心地的美好和善良。
白驼寡妇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听着心里舒服:“如今咱俩可是同病相连了!”
戚二嫂道歉道:“过去我曾经诅咒过你。”
“快不用说了,这种时候还是说说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吧。你身边有个孩子,真让人羡慕!”
白驼寡妇把目光移到睡在身边的孩子身上。
“是哩,你说对了。要不是有这个孩子,我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打发。”
白驼寡妇端详着:“这孩子象谁呢?我想想……”
话说了半截白驼寡妇就害怕了,她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头脑中闪出了海九年的样子。心里既害怕又新奇地想道:“老天爷呀!这真是一对亲生的父女呀!”
敏感的话题使戚二嫂感到不自在了,她干咳着把话题从女儿身上移开:“你今日可是没少喝了,脸都红了。”
“怕什么,”如今我又没人管。
“我也不怕谁,”戚二嫂迎合道,“那咱就再喝两樽。”
“对,喝他个一醉方休!”
这一夜戚二嫂就谁在了白驼寡妇的家。晕晕忽忽地半夜醒来就再也谁不着了。把油灯点着了,仔细观察着女儿的小脸。白白净净的小脸说不出是哪儿象海九年,哪儿哪儿都象。戚二嫂笑了,这是痛苦中又渗出一丝甜蜜。
人们都能理解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的悲痛心情。所以驼村的人们在戚二嫂的面前尽量避免提到海九年。但是在背后人们到处都在议论,尤其是那些妇女都担心戚二嫂失去海九年往后的生活怎么过,是因为戚二嫂放在海九年身上的心思太重了。
把很重的心思放在在海九年身上的人除了戚二嫂还有二斗子。这个重情重义的驼夫汉子几乎被悲痛打倒了,他借助酒精来麻醉自己,天天顿顿喝酒,而且每喝必醉。有好几次人们在夜晚的村道旁看见烂醉如泥的二斗子横躺在路上。
胡德全就在半夜里救过二斗子一次,把他背回家交给了刁三万。
刁三万看出了危险,劝二斗子说:“不能再这样喝下去了,快把人喝死了。你喝死了我就没有干儿子啦。我把你拉扯这样大容易吗?”
二斗子一句话就把干爹噎回去了:“你没了干儿子活该!关我什么事。”
还是牛二板的话起了作用,领房人把徒弟叫到自己的房间。只问二斗子一句话:“你还想不想做领房人?”
“想。”
“你见过哪个领房人是醉汉?”
“没有。”二斗子反问师父。“你说我该咋办?”
“我说把酒戒了。”牛二板口气很硬,说出的话也很简单。“要么想做领房人的话以后你就再也别提了!你以后也别再喊我师傅,就这话。”
二斗子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