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职业是人一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而择业受机遇的影响又非常大。习俗造成了泥水匠、兵士、石匠。有人说:“这是位优秀的石匠。”而谈到兵士时则说:“他们是十足的蠢材。”另有人正好相反:“没有比战争更加伟大的事了,除兵士,其他的人都是下贱货。”我们根据幼年时听到他人称赞某些行业和鄙视其他各种行业而进行选择,因为我们天生是爱好真理并憎恶愚蠢的,这些话就打动了我们,我们只是在实践上犯了过错。习俗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致于造成了人的各种境况,因为有的地方都是瓦匠,另有的地方又都是兵士,等等。毫无疑问,天性绝不会是如此整齐划一的。因而造成了这一点的必是习俗而非天性,因为习俗束缚了天性,可是也有时候是天性占了上风,并且不顾一切好的或坏的习俗而保存下了人的本能。
偏见导致了错误。最可悲的事就是看到人人都只考虑手段而不顾目的。每个人都梦想着怎样利用自己的处境,但是选择处境以及选择国度,那便只好听凭命运来支配给我们了。
最可怜的事就是看到有那么多的土耳其人、异端和异教徒都在步着他们祖先的后尘,其惟一的理由就是他们人人都先入为主地认定那就是最好的。而正是这一点决定了每个人的各种处境,如石匠的处境、兵士的处境,等等。
正是由于这一点,野蛮人就根本不要神明。
意志的行为与其他一切行为之间有着一种普遍的和根本的不同。
意志是信仰的主要构成部分之一,并不是它可以形成信仰,而是因为事物是真是假要随我们观察事物的角度而转移。意志喜好某一方面更有甚于其他方面,它转移了精神对意志所不喜欢见到的那些方面的性质的考虑,于是与意志并肩而行的精神也就不去观察它所喜爱的那方面,这样它就只根据它所见到的方面进行判断。
热情这个希腊词是不是为了表达人深深地被感动时的那种回肠荡气的激烈情绪——神经所感受到的震惊、肠子的膨胀和绷紧、心脏的剧烈收缩以及五脏六腑的不安和激荡起伏?
热情
——[法国]伏尔泰
热情这个词是希腊人发明的,意为五脏六腑的不安,内心的激动。这个希腊词是不是为了表达人深深地被感动时的那种回肠荡气的激烈情绪——神经所感受到的震惊、肠子的膨胀和绷紧、心脏的剧烈收缩以及五脏六腑的不安和激荡起伏?
或者说,热情这个意为五脏六腑不安的词是首先表示皮西亚挛缩吗?他站在特尔斐城的青铜三脚祭炉上,通过似乎制造出来为容纳万物的躯壳接受了阿波罗的灵魂。
我们该如何理解热情呢?我们感情的细微差别是如此之多!赞美、感觉、感知、悲伤、震惊、情欲、狂乱、疯狂、暴怒、狂怒,这些是一个可怜的人类灵魂所能经历的全部状态。
一场动人的悲剧正在上演。几何学家只看到此剧的结构很好;他边上的一个年轻人深受感动,但什么也看不见;一个妇女在哭泣,另一个年轻人感动得不能自制,而且不幸的是,他已经染上了热情的疾病——他也决定写一部悲剧。
古罗马军团的百人队队长或军事护民官只把战争看作是可以赚一笔钱的生意,他们镇静地走向战场,就像建筑工爬上屋顶;当恺撒看见亚历山大的塑像时,他哭了。
奥维德对于爱情的见解很有趣。萨福表达了这种情欲的热情方式:如果热情确实使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是因为在她这种情况下,热情已经变成了疯狂。
热情在党派精神中更是得到空前的鼓励。没有一个宗派是没有狂热分子的。
热情能主宰误入歧途的虔诚的人的命运。祈祷时只看见自己鼻尖的年轻的托钵僧越来越狂热,甚至相信如果他被加上五十磅的锁链,万能的主将会非常感谢他。他带着满脑的对婆罗门的想像去睡觉,必然会在梦中看见他。有时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他甚至看见婆罗门在闪闪发光,于是他更加心醉神迷。这种疾病往往是不治之症。
理智和热情相结合是罕见的。理智总是实事求是地看待事物。醉汉看见物体增大一倍时就表明他已失去了理智。热情就像酒,它能在血管中引起如此多的骚动,在神经中引起如此猛烈的颤动,结果理智被完全摧毁。理智只能引起轻微的震动,仅能在大脑中增加一些活力。这种情况发生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演说中,尤其是在崇高的诗情中。理智的热情是大诗人的特征,这种理智的热情使他们的艺术臻于完美。在过去,人们相信这些诗人是被诸神赐予灵感的,但对其他的艺术家则没有这样的评论。
诗人是如何用理智控制情感的呢?首先,诗人先勾画出他作品的结构,这时理智控制他的行为。可是当他进一步要使他的人物充满活力,赋予他们激情时,想像的火花燃烧起来了,热情控制了他,就像一匹赛马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但它的路线是早就合适地安排好了的。
思想如果不是以活动的天性为基础,就无法有效地推动运动着的生活。
心灵的洗礼
——[德国]歌德
如果恶意与憎恨由犀利的目光牵连,它们就只会徒留于观察者表面的看法。反之,如果犀利的眼光使得好意与友爱能亲密地结合,它们就能洞悉世界及所有人类。换句话说,它们能达到人类的最高的期望。探测你的内心,你便可以认清全部的你。因此,当你呼唤它们时,你的身体可以自然地听到内心回答:“是”。如此一来,欢喜、快乐自然成为你最佳的表现方法。思想如果不是以活动的天性为基础,就无法有效地推动运动着的生活。它只能随着不同时期的情势发展或消灭,而多样地变化思想又无法使世界真正地获利。完全投降自己内心的人,通常只能发现一半的自己。为了使自己能变成最完美的人,他会去捉一个弱者或捉住一个世界。人类若以内在灵魂而非外在因素来对待自己的话,灵魂势必深切反省自己的内心。这恰巧与音乐人面对乐器时的心理如出一辙。
也许你正在人生的十字路上徘徊,踌躇着不知该走哪条路,那么,我只想告诉你,千万不要等到岁月流逝时,才绝望地喊:“还我青春。”
两条路
——[德国]让·保尔
那一个大年夜。一位老人伫立在窗前。他目光中流露着悲戚,无力的脑袋微微仰起,繁星宛若玉色的百合漂浮在澄静的湖面上。他垂下了头,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几个比他自己更加无望的生命正走向它们的归宿——坟墓。老人在通往坟墓的旅途中,已经消磨掉了六十多个寒暑。在他这六十多个寒暑中,他除了有过失和懊悔之外,几乎没有拥有过什么快活的事情。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体态龙钟、脑袋空空,忧郁时刻折磨着他。
老人回忆起他的年轻时代,他清楚地记得在那庄严的时刻,父亲将他置于两条道路的入口——一条路通往阳光灿烂的升平世界,田野里丰收在望,柔和悦耳的歌声四方回荡;另一条路却将行人引入漆黑的无底深渊,那里的泉眼流出来的毒液,蛇蟒满处蠕动,吐着舌箭。
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悲痛失声喊道:“老天爷啊!放我回到从前吧,求求你啦!爸爸呀,把我重新放回人生的入口吧,这次我一定不会选错。”可是,父亲以及他自己的黄金时代都一去不复返了。
他看见阴暗的沼泽地上空闪烁着幽光,那光亮游移明灭,瞬息即逝了,他轻抛的年华留在那里。他看见天空中一颗流星陨落下来,消失在黑暗之中。那就是他自身的象征。徒然的懊丧像一支利箭射穿了老人的心脏。他记起了早年和自己一同踏入生活的伙伴们,他们走的是高尚、勤奋的道路,在这新年的夜晚,载誉而归,无比快乐。
“嗡——”的教堂钟声使他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在那时,双亲对他倍加疼爱。他想起了发蒙时父母的教诲,想起了父母为他的幸福所作的祈祷。懊悔和悲伤涌上心头,使他无颜面对天堂的父母。老人的眼睛黯然失神,泪珠儿泫然坠下,他绝望地大声呼唤:“不,不,我不要这样死掉,把青春还给我!”
说着,他的青春真的回来了。原来,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他在新年夜晚打盹儿时做的一个梦。他开始想到自己所犯的一些错误,他开始想要一一纠正、弥补过错,因为他还年轻。他虔诚地感谢上天,他还没有成为那个老人,他还没有堕入漆黑的深渊,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踏上那条正路,进入福地洞天。丰硕的庄稼在那里的阳光下起伏翻浪。
也许你如同这位年轻人一样,正在人生的十字路上徘徊,踌躇着不知该走哪条路,那么,我只想告诉你,千万不要等到岁月流逝时,才绝望地喊:“还我青春。”
奢侈就是一种对生活资源的严重浪费,它会导致贫穷;放纵却影响了人的身体健康,它会导致死亡。
享受
——[德国]康德
平复一切痛苦最容易、最彻底的办法是,人们也许可以使一个有理性的人想到这样一个念头:一般说来,如果生命只用于享受幸运机会的话,那么它是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只有生命被用来指向某个目的时才有价值。运气是不能带来这种价值的,只有智慧才能为人创造它,因而是他力所能及的。生活永远不快乐的人,就是那些担心价值损失而忧心忡忡者。
年轻人!我希望你能放弃关于娱乐、饮宴、爱情等等的满足,就算不是出于禁欲主义的意图,而是出于高尚的享乐主义要在将来得到不断增长的享受。这种生活情致上的节省,实际上会使你更富有,所以就算你在生命的尽头,亦不要放弃这种对欲望的节省。把享受控制在你手中这种意识,正如所有理想的东西一样,要比所有通过一下子耗尽自身因而放弃整个总体来满足感官的东西要更加有益,更加广博。
鉴赏力与过度豪华的享受是相违背的,于是在社交公共活动中,便有了奢侈的说法。但这种过度豪华如果没有鉴赏性,就是公开的放纵。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享受的两种不同结果。奢侈就是一种对生活资源的严重浪费,它会导致贫穷;放纵却影响了人的身体健康,它会导致死亡。后者则是一味地享受,最终自食其果。两者所俱的表面性光彩却比自身的享乐性更多。前者是为了理想的鉴赏力而精心考究,比如在舞会上和剧场里,后者是为了在口味和感官上的丰富多彩。用反浪费法对这两者加以限制,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用来部分地软化人民以便能更好地统治的美的艺术,却会由于简单粗暴的干预而产生与政府的意图相违背的效果。
好的生活方式是与社会活动相适应的。显而易见,好的生活方式会受到奢侈损害,而有钱人或上等人却常常说:“我懂得生活!”这一说法意味着在社会享受中,他目光远大,为了使享受从两方面得到增益,他带着有节制的、清醒的头脑精明地做出选择。
一个人的占有物愈少,他也被占有得少些:轻度的贫乏是能够获得祝福的!
新偶像
——[德国]尼采
同胞们,我们只有望着别的地方的民族和百姓,因为我们这里是绝不会存在他们的,我们这里只有国家。
国家是什么?伸长你们的耳朵罢!我将告诉你们:民族是如何毁灭的。
国家是冷酷的怪物中之最冷酷者。他冷酷地说谎;这便是从他口里爬出来的诳语:“我,国家,便是民族。”
这确是诳语!创造者每创造一个民族都会高悬信仰和爱,让他们为生命服务。
凡给大多数人埋设陷阱,而称这些陷阱为国家的,是破坏者:他们给民族高悬了一把刀与各种性欲。
凡是还有民族的地方,国家是不存在的。他们排斥国家,如同排斥制造恐怖的人,如一种违反习惯与法律的罪恶。
每个民族自有它的特殊的善恶之语言:他们的邻族不能了解。每个民族从它的习惯与法律里自制了它的语言。
但是国家用各种语言进行欺骗;它的话都是诳语:它的一切来自偷窃。
它的一切都是假的,它用偷来的牙齿咬人,用虚伪的内脏生存。多余的人充满世间:国家是为这些多余的人而发明的!看它是如何地吸收着多余的人呵!如何地吞食,咀嚼而消化他们呵!
“世界上没有伟大于我的:我是上帝发令的手指。”这怪物如是高喊着降着跪拜在地下的,不仅仅是目光短浅的人!
唉!心灵富有的人们呵,它也将诳语向你们诉说着,因为它猜到了你们的心。
真的,它猜透了你们,你们这些旧上帝之胜利者!过去的争斗使你疲倦了,现在你只好投效于新偶像!
它正想找英雄与荣誉的人做它的左右,这新偶像!这冷酷的怪物爱取暖于良心的太阳里。
如果你们愿意崇拜它,它愿意什么都给你们,这新偶像!如是,它买到了你们的道德之光耀与你们的高傲的目光。
我终于明白了,在被称为“生命”的地方,国家是善人恶人都吃毒药的地方;国家是善人恶人都自趋灭亡的地方;国家是大众的慢性的自杀。
而这些多余的人呢,他们偷窃了发明者的工作与智者的宝物:他们称这种偷窃为文明。但是一切遇到他们,都会变成疾病与祸害!
这些多余的无能的人愈聚积财物,愈显得贫穷。他们渴求着权力,尤其是权力之柄和多量的钱。
看他们爬行罢,这些敏捷的猴子!他们互相攀登,而在泥土的深坑中,互相拳打脚踢着。
他们都想走近皇座:这是他们的疯狂,似乎幸福坐在那里!其实坐在皇座上的常常是泥土,皇座也常常在泥土里。
他们是一群疯子,一群低级动物,一群高烧患者。他们的偶像,那冷酷的怪物,已经腐臭了;他们这些偶像之崇拜者,也已经腐臭了。
同胞们,你们愿意在他们血口之呼气里和性欲里窒息吗?不如破窗而跳出去罢!远离恶臭罢!远离了多余的人的偶像崇拜罢!
远离恶臭罢!远离了这些人肉牺牲的烟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