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东亚株式会社，万小夜对经理说道：在当前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朗斋不敢将六骏运出陕境，但他并没有将两骏运返昭陵，而以保护之名义留贮省府，这便表明了他仍有用其与外国交易换取军火的打算。经理说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日本为了对德作战，攻占了青岛和胶济铁路全线，此事件令中国人的反日情绪顿时高涨，公开与陕府交易，朗斋恐怕不敢。万小夜反复思索，说出了赵启龙的名字，经理听后不以为然，万小夜对经理耳语。
李高天率领学界联名发表宣言揭穿了反动军阀化国宝为私藏的阴谋，并号召人民警惕帝国主义分子掠夺民族瑰宝出境。
北京一个隐秘的高档会所，东亚株式会社经理将一张支票交给袁府管家：高桥千惠子希望得到醇亲王妃的金册。袁府管家一愣：要它干什么？经理：个人收藏，您知道，她们是亲戚。袁府管家看了看支票：这我得上故宫。经理又拿出一张支票。
北京，夜幕之下，赵启龙在外面应酬。比尔斯驱车来到赵启龙家，何婉芝以男人未归不便见客而拒绝，比尔斯叫人抬进整箱黄金，何婉芝惊喜万分不顾妇道奔出大门，比尔斯告诉何婉芝：想买陕西礼泉的六块石头。
片刻，赵启龙返回，何婉芝指着箱中黄金兴奋不已，赵启龙听到陕西礼泉六块石头则大惊失色，一反平日的恭顺，厉声斥责何婉芝，并且立刻叫人套车，准备连夜将黄金送还比尔斯。何婉芝寻死觅活，抬出袁家压人。赵启龙若有所思，凝神良久，对何婉芝好言劝慰并提出想见袁家的人，何婉芝闻言一愣。
袁府管家接见了赵启龙，赵启龙跪地检讨：误收了洋人的订金，但毕竟炎黄子孙，绝不会将民族瑰宝卖与外人。管家话中有话：国家体制也许会发生变化，袁家花园也在修葺之中。赵启龙顿时领悟，刚欲开口，却被管家制止：自古祸从口出，有话想好了再说。赵启龙思索再三说道：我想求一副墨宝。管家问道：谁的墨宝？赵启龙略一思忖：二公子的吧！管家说道：袁二公子固然是极擅书法，但他平易近人，其墨迹有市有价仅百元一字，你买不起吗？赵启龙扑通磕了一个头：只是这几个字不太好写。管家平淡地一笑：写什么？赵启龙俯首在地低声说道：中华民国总统调度，沿途军警不得检视。管家伸出双手将赵启龙扶起，指着那箱金子说：这箱金子你收下吧，字我给你去求，比尔斯那边，你甭管了。
赵启龙再一次被请到了万小夜的卧室，万小夜宽衣解带，赵启龙平淡地说道：北京有八大胡同，粉黛如云，咱们还是有事说事吧。万小夜正色说道：我想买昭陵六骏。赵启龙轻蔑一笑：用你怀中的琵琶买吗？万小夜挑衅地问道：琉璃厂上你也算是一位人物，清朝宫里的东西看得出真伪吗？赵启龙嗤之以鼻：那是伙计的事！万小夜取出一个檀木匣，打开盖子放在赵启龙的面前。随着金光一闪，赵启龙郑重了起来：金册！万小夜从容地坐下，赵启龙小心翼翼地捧起金册不禁读出声来：苏完瓜尔佳？幼兰，正白旗满洲，醇亲王妃，大清国皇太后慈禧御笔之宝。敬畏之情铺满赵启龙的脸庞，他差一点没有跪下：这是宣统皇帝的生母啊！可是，她要那几块石头干什么呀？万小夜一边递过银票一边说道：最好运到青岛，不方便就运到天津。赵启龙审视着万小夜：你究竟是什么人？万小夜拿出一张陈旧的照片，指了指人群中一个小女孩：你应该知道诞生了中国末代皇帝的人去了哪里，改嫁了何人。赵启龙大吃一惊：你是日本人？万小夜：别这么说，仔细追究起来我是皇亲国戚。赵启龙迟疑良久，终于向万小夜鞠了一躬，然后，接过了银票。
袁府管家来到了比尔斯所住的万国饭店，直言不讳地说道：听说你打算通过赵启龙买陕西的几块石头？比尔斯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个商人。袁府管家冷笑了一声：买回来搁哪儿？比尔斯装傻：什么搁哪儿？袁府管家威严地说道：如果袁家同意，地球上，你搁哪儿都成，袁家不同意，那就是把你搁哪儿的问题了！比尔斯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言语。袁府管家取出一个玉如意放在桌子上：这是你那一箱黄金，别再忙乎了，记住，有事我找你！
陕西，张凤岗的陵墓前，赵启龙真诚地对唐家妮说：张凤岗是一位爱国爱陕的将军，他与你父亲是挚交，怎么会加害你加害与世无争的陵户呢？但是，你想一想，如果他身为将军都保护不了昭陵，那么，是谁在与他为难呢？唐家妮稍加思索大吃一惊：难道是朗斋？赵启龙说道：我没有资格猜测一位督军的作为，但是我觉得两骏放在他的督军府里不合适。唐家妮反对说：祖宗遗物后人不可擅动。赵启龙说：问题是现在已经被擅动了，你有没有办法把两骏搬回昭陵，并保证不再让别人擅动？唐家妮语塞。赵启龙劝说：既然袁府管家拿来了大总统的亲笔封条，那就是国家行为了，何况我手中还有另外一个够资格的买家。唐家妮问：谁？赵启龙指了指天空：按过去的说法，几乎就是皇太后吧！
陕西督军府内，朗斋认真地看了赵启龙双手捧过的封条后说道：作为多年部将，朗斋认得，这的确是大帅的亲笔，赵先生请便吧！
两骏前跪着赵启龙，唐家妮持寒铁剑立于其后，赵启龙誓言凿凿：炎黄后代，陕西子孙，陵户亲属，若窃卖国宝于外族，身首异处。
一队马车在大路上行进，大箱子上贴着封条：中华民国总统调度，沿途军警不得检视。赵启龙与唐家妮并肩坐在第一辆车上。
副官问朗斋：军火的交易怎么办？朗斋说道：要军火干什么？无非是增加势力，什么是势力？昨天，大帅登基称帝了，当今中国，大帅才是最大的势力！
北京，东亚株式会社，万小夜有些兴奋地说：袁世凯死了，他的势力在短短几天之内便土崩瓦解，赵启龙只能跟我们交易了！经理问：要不要派人到中途接应一下？万小夜说：兵荒马乱，我亲自去吧！
袁府管家又来到了万国饭店，却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比尔斯以极大的热情接待了他。袁府管家拿出一幅字，对比尔斯说道：赵启龙虽系市侩，但爱国之心拳拳不散，应该不会与外国人交易，让中国人出面，说是这个人买，应该差不多。比尔斯拿出来一叠美金，袁府管家默默地接过来，走了。卢玉卿走出来，看了看那幅字说道：这是袁二公子的真迹，市面上值五百块大洋。比尔斯说：我卖给你，一万块。卢玉卿说道：成交。
赵启龙家空荡荡的，在极度的冷落之中，何婉芝发现自己怀孕了。
河北某地，万小夜带领一队脚力拦截了大车队，唐家妮大吃一惊，质问万小夜究竟何人。万小夜出示金册，自称醇亲王妃的眷属，受皇室嘱托于战乱之际购藏两骏，以免遭流失。赵启龙点头作证。唐家妮将信将疑。一名脚力搬动箱子时险些失手，另一同伙情急中大骂八格亚路，唐家妮顿时发觉有异，抽出寒铁剑上前制止，万小夜一伙拔枪射击，除赵启龙一人安然无恙外，大车队人员全部中弹倒地。万小夜拉着贴有封条的箱子绝尘而去。赵启龙在嚎啕大哭中发现唐家妮尚有气息，急忙将其抱上大车，策马而奔。
小镇郎中家，唐家妮苏醒，守护一旁的赵启龙欣慰万分，唐家妮愤怒质地：为何将国宝卖给日本人？赵启龙面北而跪，再度背诵誓言：炎黄后代，陕西子孙，陵户亲属，若窃卖国宝于外族，身首异处。唐家妮不解，赵启龙低声说道：为防有诈，早已偷梁换柱。
上海，锦江饭店，卢玉卿将一幅字恭恭敬敬地铺在赵启龙的面前，赵启龙轻声诵读：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袁二公子的字写得很好，但现在不太值钱了。卢玉卿指着题注问道：嘱卢玉卿君转赠赵启龙先生，这句很不通顺的话值钱吗？赵启龙问：为何收购两骏？卢玉卿说：利润。随后，卢玉卿告诫赵启龙，以其一名无靠山，无背景，依赖裙带偶然发迹的市井商贩，是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拥有两骏的，否则便是僭越，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赵启龙说道：有誓言，不可卖给外族。卢玉卿反问：我是外族吗？赵启龙犹豫再三，终于接过了卢玉卿的支票，说道：太湖，荷花坞，水下，因照料伤者不便相往，请自取吧。
青岛，日本海军陆战队包围之下，万小夜激动不已地掀下封条，箱子打开，两块墓碑上刻着同样的文字：动六骏者死。
太湖，月夜之下，几条大船向水中放下铁链。
北京，赵启龙家，万小夜破门而入，空荡荡的房子中，何婉芝因怀孕而痛苦地挣扎，见到万小夜如遇救星一般，万小夜冷酷地将何婉芝一脚踢开，走了出去。
海上，轮船，卢玉卿反复摸两只大箱，长叹一声：我带你们走，是因为这个国家不强大。
报纸刊登了两骏在美国展出的消息，唐家妮悲愤地质问赵启龙，赵启龙一言不发，唐家妮跪地背诵赵启龙誓言，赵启龙热泪长流，唐家妮以极大的哀伤将寒铁剑剌入赵启龙胸口，又以极大的爱怜紧紧地拥抱住其慢慢僵硬的身体。
北京，赵启龙家传出一声啼哭，婴儿的哭声中，何婉芝因难产而死。
北京的群众集会上，李高天一针见血：两骏流失乃因国家不强大，国家不强大乃因政权腐败。与会者振臂高呼：打倒北洋政府，恢复民主共和！
陕西，山野，那个埋葬了十名日本武士的地方，万小夜切腹自杀了。
北京，琉璃厂，比尔斯微笑中带有一些得意，逢人便问：有什么好东西吗？
更名为北京大学的仪式上，李高天发言：我向一切真诚地为中国寻找光明的人们推荐一本书，《共产党宣言》。
五四运动暴发了，李高天走在游行示威队伍的前列。
陕西图书馆，四骏公展，唐家妮手持古老的寒铁剑侍立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