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姑娘燕子只有十七八岁,但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五六岁而已,身材高挑而苗条,脸蛋像粉雕玉琢似的,很纯又很嫩,面目姣美的就像古代的美女,大概古代的美女像西施啊,貂蝉啊等等也不过如此吧?
杨天啸紧紧的盯着燕子,心里像冲出闸门的洪水一样翻腾不已。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早点遇见她?
如果我在退学之前遇见她该有多好!
杨天啸军校退学是有很多原因的,主要原因是在部队“混”得不太好,很不开心,加上失恋这个巨大的打击(也成了退学事件的导火索),杨天啸最终才选择了退学。
但杨天啸心里很清楚,如果当时有一个心爱的女子,比如像燕子这样的小姑娘肯帮他的话,自己绝对不会退学的!
杨天啸不敢肯定当时遇见燕子,燕子姑娘会不会爱他或者嫁给他,但杨天啸心里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如果当时燕子愿意帮助他,甚至嫁给自己,自己一定不会退学,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坚持到军校毕业的那天。
可惜。
可惜的是,命运偏偏如此捉弄人,偏偏要等到退学之后才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子。
杨天啸的眼里充满了痛悔和愤恨之色,没有人知道杨天啸的心里却比眼中的痛苦还要痛百倍千倍。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有谁能从杨天啸的眼睛里看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怨恨?
没有人能做到!
燕子姑娘当然也不能,她甚至也搞不懂杨天啸看自己的眼神为何会怪怪的!
不过,燕子姑娘心里至少也知道一点:杨天啸对自己有好感,一种很特别的好感!
虽然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从杨天啸那痛悔而灼热的眼神里,燕子姑娘也读到了很多东西,毕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已经不小了,有很多事情已经明白了,像杨天啸这种看自己的眼神以前也遇到过很多次,虽然杨天啸的眼神和他们的不太一样,但其中也有很多相同的东西!
燕子倒了两杯开水放到杨孝银和杨天啸面前的桌子上。
杨天啸眉头紧锁,瞳孔收缩,紧盯着燕子,好像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似的!
燕子姑娘转身走开的瞬间,只觉后背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赶紧快走两步回到柜台里面。
杨孝银注意到杨天啸看燕子的目光,但没有说什么。
张志琼站在杨孝银前面,一手支在柜台上的玻璃上,望着杨孝银道:“卢元香什么时候出来?”
杨孝银眼睛一红,道:“还有半年就可以出来了!”
张志琼“哦”了一声。
“老板娘,给我来碗蛋炒饭!”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学员走了进来,冲着张志琼叫道。
张志琼道:“先进去坐下,等会就好了!”
张志琼说完却没有动身,张义英起身向厨房走去,准备做蛋炒饭。
杨孝银道:“天林怎么样?”
张志琼眼睛立刻红了,满脸掩盖不住的怒色,气愤而痛心的道:“被抓走了,好像送到沈阳大北监狱去了!”
杨孝银眼泪流了出来,又道:“什么时候回来?”
张志琼道:“要一年呢!”
杨孝银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心情太悲痛,想缓解一下自己沉重而压抑的情绪,然后抬起头,道:“我准备去看看他!”
张志琼眼睛一亮,喜道:“是吗?什么时候?”
杨孝银道:“明天就去!”
这时,张义英炒好了饭给客人送去后,又来到杨孝银跟前,靠着玻璃柜台站着。
杨孝银道:“我们刚刚看完卢元香过来!”
张义英道:“你看过卢元香了?”
杨孝银点点头。
张义英又道:“你有没有去看看天龙?”
杨孝银的表情一下子又加痛了几分,低头沉思了一阵,然后抬起头,长长地叹口气,满眼含泪的道:“没有,我想去看也没有用了,唉,我已经帮不了他了。”
张志琼和二姐闻言脸色都不自觉的变了一下。
张义英忽然道:“你说你要是不告诉天林多好?”
张志琼听了二姐的话,侧头似乎想阻止二姐的话,但又忍住了,看杨孝银的眼神里也多了一种怨恨失望的神色。
杨孝银听了张义英这句“无心”之言,没有解释什么,也许他知道自己解释也没用!
——大错已经铸成,再解释又有何用?
——就像杨天龙,人已经杀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后悔又有何用?
只是解释虽然没用,可是大错铸成后的痛苦却无法消除!
杨孝银已经几十岁了,他能承受住如此深重的痛苦吗?
如果不是当了几十年兵,杨孝银现在是不是已经倒了下去?
杨孝银说话算话,第二天果然去了沈阳大北监狱看自己的二儿子,通过关系,又花了点钱,给杨天林找了个放羊的活。
杨天啸后来还听父亲说,二哥本来就很瘦,没有几两肉,当父亲看他的时候就更瘦了,简直瘦地不像人样!
杨天啸当时听到父亲的话,心里忽然有种想法,这种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别人知道,杨天啸当时想:要是自己能替父亲进去坐牢该有多好,二哥也许就不会发配到军队监狱去了,甚至还可能救大哥一命!
大连市区。
东北电力二公司。
本来整个东北电力公司,包括电业局·发电厂和电力公司,在这里面,最好的单位当然是电业局,在电业局里面即使是一个抄表的,也比电力公司强,稍差点的就是发电厂,最差的就是电力公司。
整个东北电力公司分家,也就是各省的归各省管。
大连的电力公司被称为辽宁电力二公司,据说一公司在铁岭,三公司在锦州,四公司好像在辽阳市。
杨天啸之所以被分到了辽宁电力二公司,当然是因为自己关系不硬,不然就可以分到电业局了。
现在是三月份的某天上午,天气晴朗,一片浓浓的春意!
辽宁电力二公司人事部,靠近窗处有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很胖,脸盘也很大,皮肤发黒。
此人是电力公司人事部部长,姓封,叫封建,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叫这个名字,也许这不是他的本名,只是他名字的谐音,不过大家叫惯了,也就这么的了!
封建不仅管本公司的人事调配,而且从部队复员回来的军人也是由他负责安排工作的。
在他工作的十年间,不知接待了多少复员军人,总体来说,他对复员军人的印像还是挺好的,复员军人虽然技术差点,但责任心强,工作热情很高,而且组织纪律性也强,很少有生事的。
封部长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姓金,是公司水工工地的一把手,个子不高,头发很短,就像部队的战士剪的头型,但有的人却觉得像监狱里的囚犯剪的发型,脸上有麻子,不过不多,穿着灰色西服,黒皮鞋。
封部长也穿着西服,不过却是深蓝色的,此时望着姓金的男子,道:“小金啊,今天又有两个复员军人来报到,我准备还是让他们去你们工地。去年你们那已经收了两个吧?”
小金道:“是啊!去年是收了两个!”
封部长又问道:“那两个人还行吧?”
小金笑道:“还行!干活啥的都行!”
封部长笑道:“那今年这两个也没问题吧?”
小金正色道:“当然没问题!你老人家安排下来的工作,谁敢有问题?”
封部长脸色一整,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小金立刻恭敬地道:“不敢!不敢!”
封部长又恢复了笑脸,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年你的确帮了我不少忙,要不然我这工作还真难做啊。”
小金收起了笑脸道:“老哥言重了,咱俩谁跟谁啊?”
封部长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小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道:“我得走了,我要回去准备一下,可不能怠慢了这两个复员军人,他们可都是为国家的国防建设出了力的!”
封部长又点头道:“不错,那你先回去吧!”
“好嘞!”小金说完,打开门走了。
封部长看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关上后,从衣兜里拿出一盒包装挺讲究的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右手再摸出打火机点着了香烟,身子向后靠着沙发椅,头也向后仰,仰地几乎能看见刺目的太阳!
那两个复员军人还没有来,封部长禁不住在心里想:今年的复员军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封部长眯着眼,吐出口烟,心里想着,管他是谁?又是什么样子?反正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封部长此时当然没有想到,来报到的除了徐人维还算“正常”外,另一个复员军人杨天啸则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简直让人“大跌眼镜”,用他自己后来的话说:“我这几年见过这么多的复员军人,但像杨天啸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好,唉,说句实话,杨天啸是我见过的复员军人中最差的一个!”
封部长开始时不“了解”杨天啸,是因为刚开始接触,谁也看不准。
随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往后的日子中,封部长终于“知道”杨天啸是怎样的一个人(复员兵)!
一口淡淡的浓烟从封部长厚厚的嘴唇里吐出来,袅袅上升,明亮而柔和的阳光照在封部长宽阔的后背,封部长脸上的表情很得意又很惬意的样子,像吸了大麻般。
忽然有人敲门,封部长一惊,坐直了身子,大声道:“进来!”
门推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灰褐色的夹克衫走了进来,望着封部长轻声道:“我是来报到的,复员军人是不是在这里报到?”
封部长脸上马上堆起了笑脸,笑道:“不错!是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严肃而恭敬地道:“我叫徐人维。”
封部长点点头,打开电脑,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徐人维,道:“先把这张表填一下!”
徐人维双手接过表格,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走到旁边的矮几旁边填表。
忽然又有人敲门,封部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大声道:“谁啊?”
门外有人应道:“我!”
封部长停顿了一下,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和徐人维一样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进来,眼睛往封部长身上瞅瞅,又望望徐人维,脸上的表情好像走进了动物园一样,嘴唇半张未张,想说什么,又磨磨蹭蹭的半天不说一个字。
封部长强忍住心中的不快,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爽的神色,望着年轻人身上穿的没有军衔的绿军装,微皱眉想了一下,盯着年轻人道:“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
徐人维也望着这个和他一样年轻的小伙子,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但是这个年轻人却“嗯嗯嗯”的,“嗯”了半天,脸上表情好像进了审判庭一样,很紧张很不安的样子。
封部长看见他这个样子,却不禁笑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年轻人又望了一眼徐人维,把视线又放到封部长身上,道:“我来找,找封部长,我——”
封部长又笑道:“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年轻人道:“我叫杨天啸,我是来,来报到的。”
其实封部长看见他穿着黄皮子,心里已经猜测到了几分,只是看他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心里有点厌烦,只是脸上没有露出来而已。
“杨天啸?”封部长点了一下头,从电脑里找杨天啸这个人名,终于找到了,确实是来报到的!
封部长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杨天啸,边道:“来,先把这张表填了!”
杨天啸走上前,伸出左手接了过去。
封部长望着杨天啸道:“你家是金州区的吧?”
杨天啸点点头道:“是啊!”
封部长笑道:“离家挺近的吗?”
杨天啸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