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开学了,上课了。
是高等数学。
杨天啸忽然觉得高等数学果然是“高”,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杨天啸孤独寂寞忧伤而抑郁的心,已经提不起精神学习听课,老师讲的虽然是标准的中文,杨天啸听在耳中却和老外讲的外文没什么区别!
下午,也是上课,是英语课。
杨天啸勉强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困地很,浑身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和精神!
杨天啸听着听着,居然趴在了桌子上,睡起觉来。
英语老师露出了不悦之色,两道细眉紧皱,忽然向杨天啸扔了个粉笔头。
粉笔头扔地挺准,刚好打在杨天啸的后脑勺上。
杨天啸一惊,抬起头继续听课,但听了一会儿又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中,杨天啸似乎又有了一种幻觉:许冰似乎来到了这里,被新换的一区队长拦住了。一区队长是去年刚从学院毕业的,很年轻,个子不高,相貌一般。听说右耳朵因为在演习时被炮弹震伤,有点失聪。一区队长把许冰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问道:“你找杨天啸吗?”许冰点点头道:“是的!”一区队长道:“你知道他还要念四年才能毕业吗?”许冰点点头道:“知道!”一区队长又道:“四年你等地起吗?”许冰没有说话。一区队长道:“不如你跟我谈吧,我已经毕业了,你不用等四年这么久!”许冰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杨天啸想到这里,眼中似乎有一团火要喷出来,紧盯着门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到一区队长的办公室看看。
杨天啸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课了,杨天啸走出去,刚好看到年轻的一区队长过来,杨天啸紧盯着一区队长,一区队长被杨天啸盯地有点发毛,但脸上似乎没有什么愧疚之色。
杨天啸从一区队长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是心中仍然有说不清的疑惑和痛楚!
在浑浑噩噩中,杨天啸又熬过了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这一个月的。
在这一个月里,杨天啸连续给许冰写了三封信,但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杨天啸的心里感到了深深的痛苦和绝望:原来考上军校一样找不到自己心爱的人,那考上军校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将来毕业了,也未必能找到心爱的女友,那还在这里苦熬四年这么久又有什么意义?
杨天啸已经二十五了,正是一生中精力最充沛的时候,也是他生命中最空虚最寂寞的时候。
虽然家人把他的实际年龄改小了三岁,却无法驱除杨天啸心中的空虚与寂寞。
杨天啸不止心里上很空虚,在生理上同样的空虚,他迫切需要一个心爱的女友来真心的呵护他,关爱他,用女人那特有的母爱似的关怀来关爱他。
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空虚与寂寞,就像一团炙热的地狱之火和一块千年寒冰,每天都在煎熬着杨天啸的心,甚至煎熬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杨天啸真的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十八层地狱,每时每刻都在地狱中痛苦地煎熬!
杨天啸真的无法再忍受下去,他决定不念了,可是他心里又舍不得心爱的军营,而且他能考上军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
可是不放弃又如何?
现在他在队里已经了无生趣,他和战友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最低点,而感情上又屡受挫折,未来的军事准干部已经不能带给他一点儿兴趣和希望!
杨天啸的心里从来没有过的纠结和无奈,可是最后杨天啸还是决定退学不念了。
在一个月后的一天,他向队长说出了自己退学的想法,他没有和家里人说,因为他不知道怎样跟自己家里人说,他更不想看见家里人为他的事而痛苦!
家里人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队长乍一听见杨天啸想退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别人,即使打死他也不相信。
退学一直是队长手里用来对付学员的杀手锏,尤其是那些“不听话”的学员。
队长没想到有一天学员居然会用这一招来对付他。
杨天啸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但队长却是这样想的,队长似乎也没有看出隐藏在杨天啸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无奈。
这也难怪,杨天啸自从第一次受到伤害,这么多年来,有谁理解他,有谁安慰过他?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杨天啸已经习惯把痛苦和伤害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角落,别人越是不理解他,误会他,他的伤痛和委曲就会埋藏的越深!
队长吃惊的道:“你为什么要退学?”
杨天啸的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可惜队长看不见,杨天啸淡淡的似乎很平静的道:“我不想再念了,我觉得没意思!”
队长虽然不明白杨天啸心中真实的想法,但也听地出来这是杨天啸的违心之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你再回去考虑一下,如果真的想走,就写份退学报告交上来!”
杨天啸转身走了,杨天啸只觉得脚步像灌了几百斤铅般沉重,杨天啸的心情比脚步还要沉重,可惜队长没有看出来。
队长还以为杨天啸拿退学来吓唬他,只是发泄一下对队里没有任命他为班干部的不满,所以队长最后让杨天啸写份退学报告交上来,其实是队长试探一下杨天啸,看看他是否真的想退学!
队长真的看走眼了,没过几天,杨天啸真的交了一份退学报告给他,队长这下真的慌了,等杨天啸回到班里,队长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杨天啸的二哥。
杨天林当然也把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了父亲以及杨天龙!
全家人都震惊了,简直比十级地震还令他们震惊,尤其是杨天龙恨不得跑到部队去揍杨天啸一顿。
在某个星期天的中午,杨天龙开着小吉普车,带着父亲和二弟来到二十八队,准备做杨天啸的思想工作。
在车上,车厢很窄,显得气氛更加沉重而凝重,杨天啸也感觉到气氛的沉重与凝重,沉重的气氛让杨天啸的呼吸都变地很困难。
父亲和两个哥哥轮番做杨天啸的思想工作,杨天龙还拿他上班的公司里打工的南方人做例子,说他们整天干地活是最脏最累的活,工资又不高,吃地又不好。
父亲向小儿子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现在是下岗刚开始实行的时候,很多人一下子失去了工作,一家人的生活都失去了着落。
他们说来说去,没有一个人说到点子上,他们都不知道杨天啸为什么想退学!
如果杨天啸在部队的生活还能感受到一点儿乐趣,他又怎么会选择退学这条最愚蠢最无知的道路。
正如自杀的人,生命如此可贵,假如在他的生命中还有一点儿乐趣,他又怎么会选择自杀这条极其错误的方式!
其实杨天啸也不想走,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纠结,又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
可是在队里本来就“混”的不太好,心爱的人又离他而去,偏偏又是在他生命中最空虚最寂寞的时候,杨天啸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
可惜家人实在是不了解他,他们说的话只是治标不治本,可是杨天啸也顶不住家里人的压力,何况他也不想看见家里人为他的事如此痛苦,最后杨天啸只好妥协,打消了退学的想法。
杨天啸退学虽然暂时失败了,但这件事对于平和张礼宾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他们开始检讨自己的“过失”,他们决定想办法提高杨天啸在战友之间的威信。
可惜,害人容易救人难!
当初杨天啸一腔豪情来到军校,本来想好好干一场,没想到开学没几天,就被副队长王群把他的铺位从下铺换到了上铺,而且还剥夺了杨天啸当副班长的权利。
后来,队长因为杨天啸戴错了帽子,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杨天啸猛刁一顿,还责令杨天啸写检讨。
再后来,因为杨天啸不愿配合班干部的工作,队长又把杨天啸狠刁一顿,还责令杨天啸在全队面前念“悔过书”!
本来以杨天啸的性格就不会和别人“打交道”,队干部这样做无疑对杨天啸来讲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落井下石”,让杨天啸的威信在队里降到了最低点。
威信降到了最低点,杨天啸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日。
队里宣布了新一轮班干部上任名单,这次或许是“迫于压力”,张礼宾教导员终于让杨天啸当了班干部,可惜只是个副班长。
哎,怎么是个副班长?
算了,总比“没有”的强!
可惜,若是早点让杨天啸当班长多好,现在让杨天啸当,有什么用呢?
该让杨天啸当的时候不让他当,现在让他当已经晚了,对杨天啸来讲已经“大势已去”,因为当班干部这件事已经让杨天啸“威信扫地”,别说是部队生,就连地方生都看不起他,甚至对他“另眼相看”!
已经过了大半年的军校生活,现在才让杨天啸当,杨天啸在心里恨恨的道:当我是讨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