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高参
苏阳从建筑学校毕业后，在平南工作了二十多年，从事的都是跟城市建设相关的工作，正是许多人心目中，跟自己所学专业能对口的理想工作。担任副市长后，分管的又是与城市建设相关工作，一直跟房地产有着密切的联系。他见证了小城的房地产从无到有，再逐渐兴旺的过程，心里也产生了些想法。
苏阳原本就是科班出身，早就算出这项生意里面的巨大利润了。他看到赵子通和周猛跟刘起走得那么近，那么热衷于房地产生意。便也劝方明说：“明子！房地产在南山市算是个朝阳产业。对它的投资，周期短而利润高，只要不贪心，能够步步为营、奉公守法地做生意，赚钱的几率非常大。我在平南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投身到房地产生意当中去，可从事的都是相关工作，也算半个业内人士了，对其中的相关细节都了解得相当清楚。如果给你做个参谋，我相信自己还能称职。而且在某些方面，我或许还可以帮得到你——毕竟我认识很多业内人士嘛。你手上有足够的资金，尽可以在南山买块地皮，放开手脚去干。”
两人相交二十多年，也相知了二十多年。方明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很有把握，苏阳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决定到房地产业投资一把，但他还想听听女儿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觉得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些决策先跟她作个商量，一方面能加强交流沟通，增进父女间的感情；另一方面，让年轻人多思考些问题，有利于她的成长。更何况女儿现在的文化水平比自己高，接触到的又是最时兴的知识，或许真有些好点子贡献出来，这也是方家的收获。
方文佳在大学读一年级。因为经常要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似乎整天都在忙。接到父亲的电话，她想了想，说道：“老爸，我对你提的问题不是很了解，只是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希望不要影响你的正确判断。我觉得苏伯是个严谨睿智的人，值得大家信任！如果他建议你参与投资，这件事的可行性就相当大。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在各大城市投资房地产生意的人，只听过多赚少赚，还没听说有人亏过。这种生意在南山才开始，应当会有相当一段长的发展时期。还有，如果跟农村相比，城里的教学设施，生活条件都会好一些，就业也相对容易，所以农村人都争着往城里涌，在城里购置房产，我估计商品房的销路肯定不成问题。你是躺在算盘边上睡觉的人，利润的大小很容易就能算出来，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如果一定要我表决意见的话，我给你投支持票！”
方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儿，甚至是有点想依赖她。方文佳既然赞成了，他就义无反顾地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南山市现在由黄副市长分管城建工作。这位黄副市长早年曾在霞阳工作，担任过镇党委书记的职务，跟方明在篮球场上多有接触。到市委工作后，黄副市长偶尔也会陪着客人到明耀酒店吃饭，见到方明的酒店经营得那么有特色，又把自己老辖区的土产名气打了出去，很是为他高兴。黄副市长有时同陈经理闲聊，对方明总是赞不绝口，说是很想找机会同他见面聊聊。只可惜方明很少呆在南山，而且又不喜欢跟官场上的人交往。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老领导很快就要退休了，两人始终没有再见过面。
方明要在南山市做房地产生意，可得向有关领导表明自己的意向。尽管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一踏进办公室，黄副市长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当年在霞阳工作，两人在球赛中做过一次对手后，他对方明的印象就非常好。这人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有股子锐气，人又正直，当初自己就非常看好他。今天一见面到方明，倒是像遇到久违的老朋友一样，亲切而客气。
南山市的旧城改造工作才起步不久，正需要吸引大量的资金投入。前几年，大部分的职能部门都搬到市政府大楼办公了，留下的单位原址中，面积小的都拍卖给市民盖房子了，面积大点的还等着投资开发呢。对于方明的投资意向，黄副市长非常支持。说是价格已经定好了，只要方明自己愿意，老城区那些等待开发的地块，由他们自己去挑选。
方明在房地产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就这么揣着资金赤着双手往前冲可干不成事。他通过苏阳的介绍，聘请了省城的一位姓李的行家做经理，组建了自己的房产开发团队。方明历来做事都小心谨慎，只干自己力所能及、能把控全程的事情。在他原来的计划里，只想买一小块地皮，盖上一座大楼就好了。如果生意做得顺当，再考虑进一步的投资。这种做法，其实也就是苏阳提醒他的步步为营的策略。
可是等到考察过各个地块后，团队里的所有成员全部都看中县政府旧址。这可是南山市准备开发房产的最大最贵的地块。按有关部门的规划，要在这儿盖五座二十三层以上的大楼，中间的那座楼王要盖到二十八层。
方明一看到预算就吓了一大跳，把自己所有的家底都端出来，交完地块使用金后，手里剩下的资金还不够盖好一座大楼。后续的资金要去哪里找？这样的游戏他可不敢玩！
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李经理只好写出可行性报告书。他详细地分析了南山房地产的发展前景，指出本宗地块在南山的位置优势，以及资金在房地产中的使用流程。李经理还找来苏阳做参谋，帮忙说服方明。苏阳了解过整个情况后，也赞成大家的观点，劝方明放手大干一场，并承诺出面为他处理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有了苏阳的鼎力支持，方明终于下了决心了。但他还是把报告书发给了方文佳，想再听听女儿的意见。方文佳第二天打电话来了，她开头就撒了个娇，说：“老爸，我现在才是大一的学生，又不是市场专家。你怎么把这么大的事都拿来问我？”
方明说：“你现在的文化程度比我高，学的又是金融专业，还是方家未来的掌门人，我不问你还能问谁？我把你当作领导、专家一样来尊重，你怎么还敢不买我的账？你难道就这么忍心看到老爸孤独无助？”
只听见方文佳那头“咯！咯！咯！”地笑了一阵，接着说：“老爸！想不到你也这么不经逗！好吧！言归正传。我根据自己的认知水平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似乎找不出理由来否定，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性很大。那就支持你冒一次险吧。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女儿的支持更加方明坚定了决心，同意带着大伙儿做这桩连自己都觉得没有把握的买卖，并为这个楼盘取名为“好家园”。等到他做好心理准备，憋足劲要大干一场的时候，其实要他做的事情却并不多——李经理把该做的东西，都已经安排给该做的人做去了。方明只是负责筹集、调动资金，看计划方案、签名字。他原以为做大工程的老板得要日理万机，没想到却是这么清闲。
方明只感觉到自己按照程序把钱付出去了，土地使用权拿到了，施工队请来动工了，李经理还让他邀请黄副市长参加剪彩，在打地桩的同时还盖了售楼部，随后银行的款子贷来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以后又听李经理报告说，楼房出售得相当火爆，一号楼的商品房全卖出去了，客户交来的订金可以让第二座大楼开工了。这个项目从投资开始就相当顺利，资金周转也非常流畅，以致于每一项工程都能提前完成。
在一号楼盖到一半的时候，方文佳回来过暑假了。父女俩在工地上巡视了一圈，就回到董事长办公室坐了下来。方文佳打趣着说：“恭喜方明同志做了这么大的老板！不过你的这间董事长办公室，却让我觉得简陋寒酸了些，没有想象中那种房产大佬的气派。”
方明笑着说：“恭喜什么？还不是你们闹的！我是巴不得你赶快毕业，回到家里来接管这些生意，也让我能退居二线，安心地享受后半生。至于办公室嘛，能办公就行了，我觉得还是简单些舒服，如果要气派，那得等你入主之后，再由你来布置了。到时你想怎样都行！”
方文佳说：“老爸，你可别耍赖哈！我还想在大学毕业后，继续去攻读研究生呢。在目前的社会情况下，大学毕业文凭似乎低了点。而且随着形势的发展，本科学到的知识可能还不够用。再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到外国去看看呢——你不会反对吧？”
方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想读研究生甚至是博士生，我都没有意见，只会举双手赞成。如果你只想到国外去一两年，既学到知识又长点见识，我也赞成。但如果你还打算到外国去工作生活，那可是连门儿都没有！就国家培养你那么多年来讲，你也得为她做出点贡献。再说，这几年我们发展那么快，外国人还要不远万里地到中国来寻出路求发展呢！我们还巴巴地跑出去干什么？何况在外国，总统有人做了，市长有人当了，各个行业都有巨头占在那里。你赶到人家那边去，又能有什么大作为？再说点实际的，我老人家就你一个女儿，就想经常能见到你，这样，一家人才能团团圆圆地生活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你要花钱，我们家里有。你想要赚钱，中国这么大有这么多机会，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可以任由你发挥出来。我可不想把你培养成外国人的奴才！”
方文佳听到方明的话，笑得弯下了腰。她坐直了身子，正色地说道：“方明同志！真看不出来，你的思想里还存有这样的一套理论。虽然守旧了一点，但很在理！不过，想要出国的人，总也有他们自己的看法：那边现任的总统虽然有了，可下任总统的人选还没定呢；目前他们的各个行业虽然都有巨头存在，可新兴的行业还在不断地涌现呢。说不准哪位同胞出去了，就在那里搞个总统或是首相当当，又或者是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当地的某个新兴行业的巨头，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不是猛龙不过江嘛！不过，你老人家既然有这种认知，我尽量按你和老妈的意思去做就是。”
停了一会儿，方文佳又说道：“老爸！我有些想法想跟你讨论一下。你可要给我提供点意见！”
方明说：“好啊！宝贝女儿长大了，我就想知道她的想法和意见。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听听！回家后让你妈知道了也开心开心。”
方文佳说：“在大学学习了一年，我觉得会计学不像科研方面的专业，必须向高精尖方面发展，否则就很难有所建树，所以，我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学霸，为高学分和奖学金拼命，或者是为将来可能的考研过程增添助力。我想从更多方面来培养自己的能力，所以学校举办的很多活动，我都积极地参加了。你和老妈不是经常拿幼儿园的糗事来笑话我吗？我现在可不是吴下阿蒙了！”
“哎！别！别！别！”方明赶忙接口，说道，“我们可早就对你另眼相看了。从你上初中后，我们就一直为你的改变而自豪呢！我跟你妈还因为你的出色表现，得到过不少的面子，都在四处为你吹牛呢！你说的话可要对得起天理良心啊！”
方文佳笑着说道：“好，我们言归正传，不谈这个。我一进大学就参加了各个部门对新生的招收面试，并且很顺利地进了校就业中心，成了办公室学生秘书；又进了校天文协会——承大家看得起，让我担任了副会长；还进了校新闻中心。我跟几位学长一起采写的新闻经常在校报上报导，有几篇还被几个比较大的新闻网站转载了呢。在回家前，新闻部还通知说，我将被提为副部长了。你要知道，大一学生是当不了部长的！”
方明开心地叫道：“好你个方文佳，连这些好事都不肯早点跟我们分享，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方文佳做了个手势，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方明同志，不要激动！我这不就跟你分享了吗？还有呢！去年十一月，我们学院召开了运动会，我获得了八百米冠军和四百米的亚军，接着就被体育老师选进院队进行强化训练。不过后来在全校运动会上可没得到好名次，那里有许多特招生可比我强多了。我觉得自己的体育素质，也只是中等偏上一点点，关起门来锻炼身体，自我安慰还行，如果拿出去跟人比拚，那可就贻笑方家了！不过，校女篮教练看重我的暴发力，欣赏我三步上篮时的优美动作，又把我招进了校篮球队。虽然在篮球队里，我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可是因此可以不要上体育课，我还是很开心。”
方文佳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到了下学期，我们学院又举办了英文歌曲比赛，我进了前三甲后又继续参加全校比赛，接着又被选去参加三所高校联合举办的大赛。可惜决赛时选错了歌，最后的高音唱不上去了，只得了个优秀奖——唉！我还是对不住你呀！不过，我在后来参加的英语口语风采大赛中，表现还算不错，获得了个二等奖和最佳语音奖。那些外教说我的发音很标准，在口语方面很有发展前途。我要跟你们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我们学校有个英语专业的学姐，她是研一的学生，曾经获得过老家的省英语大赛的冠军。她打算招收一批学员，让大家集中在一起共同提高英语水平。我很想加入到她们的行列中去，这样有利于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你觉得怎么样？另外，我昨天从网上查看了本学年的成绩，也打电话向老师了解过了，我的各科成绩虽然不拔尖，可都达到了中上水平。我今天就是想征求你的意见，像这样给自己的大学学习生活定位，到底合不合适？”
方明听完后愣了半天，然后兴奋地说道：“好！好！好！你的表现这么全面这么优秀还有什么不好？现在你对各种事情都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能给自己做主了，比我们料想的要成熟很多。走，回家去说给你的老妈听，让她也乐呵乐呵，然后屁颠屁颠地给你做好吃的去！”
方文佳在校的表现，让方明文雪开心得很，夫妇俩确实为此兴奋了好几天。可是接着下来，方文佳暑期在家的表现，却让他们觉得很失望。她不是整天坐在电脑桌旁，就是对着手机看小说，连跟父母亲交流的时间都相当少。偶尔兴致来了，方文佳也会弹古筝弹吉它，其它时间里，除了出门去接待过几个以前要好的同学外，连方明邀请她到户外去运动都懒得搭理。根本就没有大家心目中所谓大学生的蓬勃朝气，整天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气得文雪大骂她书呆子。
方明对女儿目前的表现也感到郁闷不解。不过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劝过一两回又没见到效果后，干脆就由着她了。他现在忙着呢！哥们儿那边，赵老大的工作还需要他来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