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小心翼翼地进门时,华樱赤着双足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杏肉干,目光却显得有些飘忽。
听到动静,华樱收回目光,侧头扬起下巴,向韩夫人看去。
她分明脸上的泪痕未干,显然是刚刚哭过,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骄傲从容,带着目空一切的无畏。
“那位杨大人说,一会儿,有人要带我们去问话……”
华樱吃完了整块杏肉干,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尖,轻舔手指,仿佛一只乖巧却贪婪的猫儿。
韩夫人听到华樱开口说话便有些慌乱,她知道对方找上自己所为何事,只是东西既然已经不在她的手上了,她怕是怎么说,都苦无证据了。
面前这个年轻少女虽然看起柔弱无害,其实出手狠辣,深藏不露。
就是她杀了小秋,虽然很想杀了她为小秋报仇,可是韩夫人不懂武功,唯有在她经过水边时,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撞入水中,希望能借此取了她的性命。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华樱浅浅一笑,双手交叠,低头抵在鼻尖上,笑道:“你想让我死,对吗?”
她刻意将那个“死”字咬得重重的,韩夫人听了便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没有,我没有!”
“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华樱笑了笑,抬头,纤细的十指张开,饶有兴趣地把玩发梢,俏皮道:“你的命不想要了,那么,你唯一女儿的命呢?”
说着指尖轻翻,一枚晶亮阴寒的银针便捏在手中,她朝着韩夫人甜美一笑,可韩夫人眼中的恐惧却越来越盛,仿佛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求求你……求你手下留情……不要伤害流珠,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她忍不住跪下来苦苦哀求,流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舍得让自己的女儿有事?
“哎呀,你的女儿就是金枝玉叶,身娇肉贵,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杂草,你们想买就买,想卖就卖?”
华樱冷笑着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忍不住想起那个满天飞雪的冬夜里,躺在她怀中断了气的年轻女孩。
她本该是好好活着的,豆蔻年华,锦瑟无双。有和蔼的父母,亲昵的兄弟姐妹,在寒冷冬日的夜晚,围坐在一起,喝热气腾腾的红豆汤驱寒。
可是,她却就那么死了。大雪落了满头满身,遮盖了她苍白而稚嫩的面庞。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就是……”
韩夫人惊慌哽咽地说不下去,华樱却忽得起身,目光锐利,气势如虹,步步紧逼,冷笑道:“后来你知道了,想用你的小女儿去冒名顶替,这样一来,就算南唐亡了,你却依旧能荣华富贵,安享天年,对不对?”
韩夫人满脸泪痕地拼命摇着头,脸上不知道是惊慌还是悔恨,华樱却不肯放过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目光流转,脸上表情一变,语气忽然又俏皮起来,俯身亲热地搀扶她起身,一边娇娆地笑道:“母亲别哭了,是华樱不好,华樱将来一定会好好孝敬您,让您荣华富贵,安享天年。”
话尾的音节故意拖长了,又重重地咬下去,她笑得露出一对好看的梨涡,韩夫人见了她的笑容,几乎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只能乖乖应道:“好!好……”
事到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她无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