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宴之后,周太后便招呼华樱与杨文初在府中留宿,按理说,郡主这番探亲,是应该小住几日的,但是华樱推说还有事急着返回汴京,周太后也未再过多挽留。
华樱没带侍女在身边,周太后便派了两个丫头过来服侍,两人各自在客房歇下,没过一会儿,杨文初便听到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华樱一手拎着酒壶,另一只手拖着两只酒盏,她穿了件鹅黄色的衫字,俏生生站在门口。
见到杨文初,华樱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壶,笑道:“杨大人,有空陪我喝两杯吗?”
杨文初知道华樱向来花样百出,此刻早已经见怪不怪,于是坦然点了头,答道:“当然可以。”
杨文初说完这话,目光便转向了客房外的回廊小亭,华樱跟着看过去,笑意盈盈地说道:“杨大人请。”
说完便转身袅娜地往那儿去了。杨文初一甩衣襟,反身带上房门,跟了上去。
小亭里摆着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八角玲珑亭小巧精致,红漆绿瓦,倒是供人谈天饮酒的好去处,而且这里环境幽深清明,没什么外人来来往往的,也很是坦然得意。
华樱早就把周太后给她派来的丫环都遣走了,只为了单独跟杨文初说几句话。她对他和父亲的事情极为好奇,而更重要的是,她不能一直容忍他们之间是现在这样的关系。
华樱坐定,将两个酒盅摆在一起,抬手倒酒,之后便将手一挥,笑道:“杨大人请随意。”
她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可以让杨文初自己选杯子,他既然一直疑心于她,她干脆就让他明明白白好好看看。
杨文初会意地随手拿了一杯酒,放在唇边抿了一下,便仰头一饮而尽。
他到不担心华樱会对他下毒,如果对他下毒就会放过他弟弟杨曦,他心中也是非常愿意的。
华樱朗声一笑,将另一杯酒拿过来,也跟着一饮而尽。
将酒盅反扣在桌上,华樱用指尖弹了两下酒盅,然后笑道:“真没想到,我们现在竟然可以这样面对面坐着喝酒。”
“不然呢?”杨文初将杯子移过去,抬手去华樱手中接过酒壶,为自己斟满,“莫非你觉得还有其他可能?”
“倒不是,只是,我知道你还怪我”,华樱很自然地伸手将杨文初手中的酒壶接过来,给自己斟满,也抿了两口,又道:“我知道你怪我给小七下毒,我也知道你讨厌被别人威胁,可是,事情做都做了,如果你气不过,骂我也行,揍我也行,何必这么自己一直憋着?”
杨文初看她一眼,华樱的眼中有种固执的神情,让他不忍拒绝,他道:“我没生气,你我本就立场不同,做这些事情无可厚非。”
“立场——”,华樱听了一笑置之,将面前酒杯斟满,无奈道:“我可能最缺的,就是立场。”
一个受命于人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可言呢?
“我真的不生气,我也有不好,我是不该想着偷偷离开。”
杨文初低下头,认错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蔼。
他之前确实没有为华樱考虑过,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能早点回太原。可是,如果仔细想想他就会想到,是华樱开口提出要去洛阳拜见母亲,之后再回汴京成婚,但如果出宫一趟,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到时候一切势必都要推到她的头上,甚至包括欺君之罪。
他当然不希望华樱有事,所以,他还是决定跟她一起回汴京。
华樱噗嗤一声就笑了,杨文初果然还是很好骗的一个人,至少是对于自己来说,不过,他的大度坦荡,却还是令她觉得心生敬佩。
“好啊,那么补偿我吧!”
华樱笑得弯了眉毛,她最为擅长利用这样的机会。
她说着拍拍手,似乎是对这件事情期待已久:“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跟在皇上身边?是因为你和父亲不合所以离家出走吗?”
杨文初的嘴角动了动,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心想,华樱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追查他这五年来的行踪了。
但是他并不知道华樱那热爱打听传闻轶事的满心期待。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杨文初把心一横,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说出来的,之前他已经将这个秘密收藏了很久,现在,他突然就想要找人来分享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