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樱见过了赵光义,便又赶回去查看杨文初的状况,进屋时他已经醒了,正靠在床边与吴越王说话,华樱先向吴越王请了个安,便坐到杨文初身边,悉心查看伤口,见包扎好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而他的脸色也好了很多,只是脸颊微红,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原来是有些发热,于是便问道:“是否会觉得头晕?”
杨文初摇了摇头,华樱便关切地又说道:“余毒未清,头晕乏力都是正常的,只是此处怕是并不适合杨大人休养,我已经派人禀报皇上,相信很快便会有人接杨大人去别处休息了。”
说完转头看向吴越王,不卑不亢地行礼,禀告道:“请王爷早些安歇,奴婢先带杨大人离开了。”
她的语气虽然并不凌厉,但却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
吴越王认得华樱是皇上身边的尚仪,而杨文初是皇上派来保护他的侍卫,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二人是熟识,于是也不阻拦,华樱搀扶着杨文初,璃笙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她冷冷瞪了一眼,悻悻地将手缩了回去。
华樱固执地像个孩子,坚持不让任何人触碰杨文初,只是自己一个人搀扶着他,一步步缓慢地往前走。
杨文初虽然失血过多很是虚弱,但见华樱那仿佛小豹子坚守自己地盘的模样,心中却莫名温暖。那是他记忆中的林盈,精灵活泼但却格外固执的小盈儿。
是她回来了,还是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杨文初并没有拒绝华樱,他什么也没有说,两人在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便已经了然对方的心意。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相信。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我跟你走。
那些曾经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就这么从容地出现,而他们坦然接受,没有半分怀疑。
华樱将杨文初的左手搭在自己肩头,扶着他的腰,小心而紧张地搀着他一步步走,杨文初的右臂受了伤,无力地垂在一边,他感觉到少女身上传来淡淡的甜香,心中一动,左手轻轻拍了拍华樱的肩。
华樱感觉到杨文初的动作,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神色略有些疑惑。
明眸皓齿,樱唇宛若盛放的蔷薇花瓣,柔软漂亮。
他忽然记起那个吻。
她主动吻上他时,那一刻温柔甜蜜的触感,仿佛在瞬间抓住了他的心。
杨文初难得地脸红了一下,稍稍退后半步,这才说道:“谢谢。”
他没有说“多谢郡主”,而是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谢谢”。那种感情,却是不同的。
“走吧,你需要休息。”
华樱垂下眼眸,嘴角却不免荡漾起一抹微笑。
皇上很快接到了禀报,吩咐人将杨文初接了去休息养伤,华樱不放心便跟着去了,亲自查看好一切,这才放心地回皇上那儿去复命。
她知道出了这件事,恐怕皇上和晋王这一晚上都别想安宁了,果然福宁宫里闹腾成一片,御林军的侍卫首领,王继恩还有晋王都在,赵匡胤披了袍子随意地坐在一边,听赵光义说着事情的经过。
华樱蹑手蹑脚地进门,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便领着宫女去添茶换茶。
赵光义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不过关于华樱与他的那番对话倒是没有提起,华樱亲自将他的茶盏换了,晋王便停下来,笑道:“多谢。”
华樱笑着回礼,赵匡胤这才注意到华樱回来了,便问道:“听说你送文初去休息了,他现在状况如何?”
华樱转过身,低首答道:“回皇上,杨大人失血过多,不过此时已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即可。”
“朕都听说了,是华樱救了杨大人。”
赵匡胤朗声笑道,语气颇为赞许:“没想到朕的小郡主还有这个本事。”
“回皇上,华樱也只是运气好,只是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了。”
华樱连忙推辞,若是她表现的太明显,让皇上起疑了就不好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从一开始,赵匡胤对她的身份就是半信半疑的。
皇上只是爽朗一笑,挥了挥手,便又和赵光义商议起了其他话题。吴越王这次化险为夷,全靠杨文初的保护,但是杨文初这一受伤,新的人选确实令人堪忧。
“不然,让小白去吧。”
赵光义沉思片刻,出言建议。他身边的两个侍卫都是高手,与杨文初也算是不分高下的,想来是应该能够胜任的。
赵匡胤对晋王身边的这两个侍卫还是相当了解的,听了晋王的提议便点点头应允了:“那就这么办吧!”
华樱收敛了眼底的疑惑,她总觉得唐门和那个神秘的主人设计谋害吴越王,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毫无头绪,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了。
议事完毕,皇上命华樱送晋王出宫,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刚坐稳了,便听赵光义说道:“你说的办法,我命人试了,那条银环蛇果然出来了。”
华樱听了微微一笑,并没说话,只是看着赵光义,似乎是等着他把话说完。
赵光义见华樱并不诧异,知道她心中有数,于是接着说道:“本王已经让人盯着了,不如你猜猜,是哪一宫?”
华樱轻轻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按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的目光流转,却显然是洞察一切的表情。
赵光义跟着一笑,道:“是啊,不可说,不可说。”
“近日里,王爷也要小心”,华樱不太放心,仍是叮嘱了一句,“我总觉得,这些人的目的不只是暗杀吴越王这么简单。”
赵光义点头,马车驶到宫门口停下,华樱送他下车出宫门,眼看着晋王上了王府的马车离去,这才转回头吩咐道:“咱们走吧!去静竹别馆。”
静竹别馆并不在后宫之内,而是靠紫宸殿等前殿较近一些,皇上吩咐人将杨文初安置在这里养伤,也是考虑到这里不入后宫,但又清净。
华樱到时,杨文初已经睡了,御医过来看过,吩咐人开了药,草药有下人拿去熬了,药方就放在桌上,华樱随手拿过来看了看,见开的只是清热解毒的方子,这才放心下来。
她努力将脚步放得很轻,但走到床前时,发现杨文初竟然醒了。
他本就有习武之人应有的警觉,睡得很轻,不过见是华樱过来,倒是没有起身,而是抬眼望着她,神色温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