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倒是没有花费什么波折,只是华樱换过衣服忽然意识到自己肚子饿了,干脆把璃笙和桐儿之前收着的荷叶酥都翻出来吃了个干净。
吃饱了倒是不困了,华樱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忽然不远处闪过一道黑影。她好奇地挑起眉毛,心道:没想到在这宫里,竟然还有我的同道中人呢!
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呢?
华樱拖着下巴往外看去,只凝眉思索片刻便毫不迟疑地翻窗而出,动作轻巧翩然,仿佛天边的一抹流云。
她未穿披风,素衣而行,那黑衣人的轻功显然在她之下,只几个起落便被她赶上,于是小心地半掩着身躯藏在黑夜里张望。
福宁宫地处禁宫中心,繁华之地,自然不适合谈什么秘密的事情。反倒是西边永宁宫的西偏殿荒废已久,华樱跟着黑衣人一路追到这里,假山林立,她闪身藏在山石之间,屏息偷听起来。
“刚刚收到消息,护送吴越王入京的人是杨文初。”
说话的是个声音嘶哑的男人,或许是为了掩饰身份刻意改变了声线,华樱听到杨文初的时候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很快便又眯起眼眸,心想,这个吴越王入京,倒是把你们都给忙坏了。
这些人应该跟璃笙不是一路的。
华樱小心地探出头,去看与黑衣人接头的那人,只见人被罩在宽大的黑色披风里,只能依稀看出个清瘦的轮廓。
分不清男女,更看不清脸。
“那么主人的意思是?”
那人的声音自披风底下缓缓传出来,是个女人,华樱无声地疑惑了一下,这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
她皱眉思索,就听到黑衣人又说:“主人说,此人很不好对付,必要时,杀无赦。”
华樱听到此处,指尖用力收紧,目光中杀机一闪,但立刻又缓缓散开。
“那吴越王,是杀,还是留?”
那神秘女子又问,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这才斩钉截铁地答道:“杀。”
华樱背靠在假山上,缓缓合上眼睛,一时间四周陷入黑暗,唯有耳畔听来的声音无比清晰,山风穿过假山拂过流水,顷刻,就听女子应到:“奴婢遵命。”
两人又说了些事关吴越王来京的时间地点诸事,倒是华樱全都知道的,然后又交代了几句主人的吩咐,无非是动手要谨慎,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之类的。华樱默不作声地将一切都记在心里,她原本对吴越王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有趣极了。
两人说完了便匆匆各自离去,华樱这才自假山后转出身来,嘴角挂着一抹骄傲的笑容。
那个背影——她或许能猜到来的是谁了。
只是他们口中说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璃笙奉了楚齐的命令暗杀吴越王,是觉得吴越王一死,吴越不稳,皇上势必会着重江南,而放松对北汉的用兵。
莫非这一拨人的用意是相同的?华樱倒也不着急,只是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得失,思量再三,若是北汉派出的细作,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行刺吴越王,倒不如直接行刺皇上来得快吧?
华樱忍不住冷笑,这天下想要当今圣上性命的人恐怕也是不少了。荆柯刺秦,精心筹备数年仍然一朝败北,比起当年,恐怕这大宋皇宫里的防卫戒备,要比当年的秦王宫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赵匡胤攻伐北汉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越王这条命,根本挡不住精锐的大宋军队,更何况,这次带兵的还是赫赫有名的潘美。
吴越王倒是无所谓,但是杨文初的命,却不容有半点闪失。想到此处,华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这次的事情,她是非插手不可了。
心里有事便很难入眠,天刚亮华樱就爬起来泡茶,上好的山泉水烹煮,冲泡江南进贡的碧螺春,温香满室,璃笙和桐儿收拾妥当来侍候主子起床,进门就看到华樱端坐在几案之前,宽大的袍服整整齐齐地铺开在地上,她没有梳鬓发,而是任凭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发丝环绕,衣角纷飞,风情万种,连女子看了都不免怦然心动。
“桐儿,替我去请王继恩王公公过来一趟,就说我想请他喝茶。”
华樱抬手挽袖,将面前的茶盏斟满,她低头抿了一口,脸上立刻流露出不太开心的表情,又道:“茶太苦了,璃笙,你帮我去厨房要些茶点来。”
两人一前一后领命去了,华樱望着手中的茶盏,忽然皱眉露出严肃而决然的神情,一仰头将整杯茶一饮而尽。
将茶盏反扣在桌案上,只等着璃笙捧着点心盒子进门,华樱便朝着她挥了挥手,笑道:“拿的什么点心?”
“是金桔酥点,玫瑰千层酥,水晶菊花冻和桂花糕”,璃笙边说将点心盒子打开,一样样取出来往桌上摆,小巧精致的点心让华樱看的满心欢喜。
“如果有碗酥酪就好了”,华樱抬头看了看门外,房间里只有她和璃笙两人,于是放心地说道,“有机会跟你们将军说一声,如果到汴京来,最好给我捎一碗酥酪。”
“小姐说笑了”,璃笙知道华樱在开玩笑,千里迢迢带一碗酥酪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很清楚华樱的用意,笑道:“若是有话,小姐不妨明说吧!”
“我喜欢聪明人”,华樱轻轻拍手,然后毫不客气地捏了玫瑰千层糕,咬了一口,这才到:“我查到奉命保护吴越王的人选了。”
“那人是?”
璃笙显得很是好奇,华樱便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缓缓写了个“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