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樱的举动,无疑是将杨文初逼进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曹彬一脸无奈,他本就不愿意插手此事,只是碍于皇命难为,才不得已而为之。华樱与韩夫人所说大相径庭,不过,若她真是柴郡主,伤了那就是大事了。想到这里,曹彬望了一眼正无比纠结为难的杨文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商量的口气道:“既然华樱姑娘如此坚持,那……”
杨文初的眼眸一沉,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落入了华樱的圈套,如果换了任何人去查看凤纹,韩夫人都会继续纠缠下去,而能让她哑口无言的人,只有杨文初一人。若她能安然无事,那么,就算是被利用,杨文初想,他也是很愿意的。
那毕竟是对于他来说,最为特别,也最为珍贵的一个女子啊!
“曹帅,文初明白了。”
杨文初打断了曹彬的话,露出从容镇静的表情,挺直了腰背,一身蓝袍温润如玉,清澈似水。
转身信步走向一脸戒备神色的华樱,完全不再理会韩夫人跌坐在地上边哭边嘶吼道:“这怎么可能,她分明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啊!”
“姑娘不必如此紧张”,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抬手覆了她的手掌,然后缓缓自她手中取走了金簪。
华樱的泪在那一刻缓缓顺着脸颊低落,晶莹剔透,仿若海底深埋的皎洁明珠。
她并不怕死,可是,她却害怕心痛,尤其害怕因为杨文初而心痛。
那种心痛几乎要泯灭时光与过往,封存她所有关于他的温暖和期冀。
原来,我竟是那样在乎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我们,注定难逃各自为敌的宿命。
华樱咬了唇,凝望着一脸温柔的杨文初,他并不知道她此刻心中的百感交集,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转运使该有的彬彬有礼,举止得当。
“华樱姑娘,这边请。”
杨文初抬手一挥,侧身让出路来,议事厅之后便有僻静的内室,他引着华樱走去,却不敢回头看她。
那钟灵毓秀的容颜,目光流转,仿佛能一眼望进他的心底。
过往所见的三千繁华,都不若伊人暮然回首时,发自心底的翩然一笑。
可他与她,却注定有缘无分。
直至三千繁华尽归尘土的那一刻,或能终结。
华樱跟在他身后走的安然平静,望着杨文初的湛蓝背影,心中却思绪万千。一切都仿若当年,十岁的他领着八岁的自己去镇上逛庙会,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在人群中快步前行,她就那么愣愣看着他的背影,虽然年幼,却英挺如同松柏一般。
文初哥哥……
在心中无声地喊着,一遍一遍,却始终开不得口。
我好想你。
分别五年,你一如当年正直仁义,如今更是跟随当朝皇上,前途不可限量。而我,双手早已经染满鲜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连我最珍视的你,也算计在内。
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与你相认呢?
华樱合了双眸,片刻便缓缓睁开,驱散了眼中的薄雾,只剩淡漠无情。
杨文初将华樱带进内室,屏退左右,直到内室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才望向她,冷然道:“华樱姑娘,事已至此,有些话,文初必须要对你说明。”
他上前一步,仔细端详,华樱于是露出淡淡笑容,她的眼角眉梢秀丽无双,嘴角一对梨涡,笑中透着无限欢喜,竟是越看越像当年的盈儿。
“若你身上没有凤纹,便是欺君之罪。”
杨文初说着一掀衣襟,捡了一张圆凳坐下,挺直了腰背,凛然道:“文初身负圣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华樱知道。”
华樱提着裙摆盈盈下拜,答道:“杨大人公正仁义,华樱可是心中佩服的很呢!”
言罢起身,一双眼眸顾盼生姿,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声音婉转如同夜莺鸣啼:“那就请杨大人,为我主持公道吧!”
说着,翩然转身,指尖一挑,绣花夹衣连同着内衬的鹅黄流沙衫子一并拉开。
杨文初动也不动,看着少女在他面前坦然脱衣,面似平静,但心中却狂跳不安,紧紧攥着的掌心里,全是汗水。
华樱拉开外衣,手一松便任凭它掉落在地,她只觉得身上一凉,仅剩月白中衣,她咬了咬唇,便毫不犹豫地去解中衣的扣子。
杨文初觉得额头微微渗出汗水来,他想要阻止,但心中却很明白,他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