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将“真正”二字咬得很重,似乎是专程对谁说的一样。华樱缓缓扬起头,疑惑道:“郡主?不知道大人说的,是哪位郡主?”
“我所说的,正是郑王的妹妹,自小与周太后失散的柴郡主。”
杨文初双手负在身后,极有威严地望向华樱,沉声道:“柴郡主两岁时在洛阳与周太后失散,流落民间,我奉皇上之命追查此事,直至上月,才觅得线索,想必那个时候,韩夫人也有所察觉吧?否则,也不会暗中来信,邀我来金陵相见了。”
“你就是杨文初杨大人?”
韩夫人听到杨文初的话,于是目光一亮,仿佛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光明,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杨文初的脚下,回身遥指着华樱哭诉道:“大人明鉴,她不是柴郡主,是她杀了真正的郡主,请大人为我做主啊!”
此番变故倒是让曹彬显得有些惊愕,杨文初目光一挑望向华樱,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记起那个毙命于他掌下的无辜少女来。
“请大人明鉴,华樱从未杀人。”
华樱面色如常,极为平静,俯身盈盈下拜,叩首,然后抬头说道:“是她得知郡主之事,于是要杀我灭口,再让自己的女儿冒充郡主,以换取荣华富贵。”
“你胡说八道!”
似乎是被华樱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震慑,韩夫人刻意往杨文初的身后躲去,一边探出头伸指反口大骂道:“我的女儿早已经入宫,如何能冒充郡主!”
“你的大女儿确实已经入宫,可是,外人并不知道,你与管家私通,曾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名为丫环,实为亲生骨肉,你瞒得了别人,却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与管家的对话,早就全都被我偷偷听了去!”
华樱并不慌乱,轻描淡写地就将韩夫人所有的指责都反推回去,嘴角含笑,似乎早已经成竹在胸。
“你、你颠倒是非,明明是你一直威胁我,要我配合你假扮母女,为的就是冒充郡主的身份!”
韩夫人被人揭穿痛脚,心中愤怒,于是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杨文初见两人各执一词,不免对韩夫人的话也起了怀疑,若华樱所说之事不假,韩夫人确实心怀不轨,那么,华樱到底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柴郡主呢?
他努力回想,两人虽然相处五年,他却从留意华樱的后腰之处是否有凤纹印记,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查验凤纹,才能辨别孰真孰假。
可是,他却并不敢开口提议,因为事关郡主身份,若华樱真是冒充,那便是欺君之罪。他对华樱仍是深情一片,怎么可能看着她踏上那条死路?
他想要救她,可却无能为力。
“日月可鉴,华樱所言,句句属实。”
华樱仍是双膝跪地,却挺直了腰身,傲然与曹彬对视,目光明亮从容。
“你胡说,你骗人,你若是真是郡主,你让我们看看你的后腰之处,是不是真有玄天之凤啊!你敢吗?”
韩夫人似乎是觉得有杨文初撑腰,于是语气都变得猖狂起来,她深知华樱并非郡主,所以便理直气壮地要求查验凤纹。
华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咬唇瓣,似乎是有些为难。
杨文初注意到她的表情,于是心中忍不住焦急关切,可又不好表露,左右为难。这时韩夫人见华樱不说话,心知她理亏,于是竟然扑上前去,要掀她的衣襟,一边嘶吼着:“你不敢吗?你为什么不敢啊?你不是说你是郡主吗?”
“够了!”
杨文初上前,一把攥住韩夫人的手腕,将她推开一边,见华樱泪眼朦胧地缩在一边,衣襟破了,样子甚是委屈,于是心中不忍,问道:“姑娘可好?”
“我没事。”
华樱扯了扯衣领,望向曹彬,朝着他深深叩了个头,然后起身,从容道:“曹帅在上,可否允许我与母亲说几句话?”
曹彬见她柔弱安静,一派天真模样,于是忍不住点了点头,道:“好。”
华樱这才转向韩夫人,目光一闪,露出淡淡笑容,她语气平静,毫无波澜,道:“母亲照顾华樱多年,养育之恩,华樱不敢忘记。”
说着,缓缓叩首三次,起身又道:“但母亲颠倒是非黑白,谋害华樱,恩怨相抵,从此,你我互不相欠!”
言罢,华樱重又转向曹彬,开口道:“既然我与韩夫人各执一词,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查验凤纹。华樱在此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曹帅成全。”
曹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点一点头,答道:“姑娘请讲。”
华樱于是缓缓抬头看向杨文初,目光流转,顾盼生姿,淡淡笑道:“华樱希望,为我查验凤纹之人,必须是杨文初杨大人。”
什么?
杨文初目光一震,仿若失了魂魄一般,愣愣看着华樱,连韩夫人和曹彬都顿时愣在当场。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怎可……”
杨文初为难之极,正欲回绝,就见华樱决然一笑,忽然抬手将头上发簪拔下,尖锐一端抵在脖颈上,傲然道:“如果曹帅和杨大人不答应,华樱情愿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