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荒漠,耀眼的蓝,夺目的黄。
身着沙漠迷彩的小分队躲在一片沙丘后面,郑器的墨镜已经在刚刚丢失了,他不敢看天,也不敢看沙漠,看多了都会让自己的眼睛受到强烈的伤害。
他只好垂着目,也许看着自己的迷彩服会让眼睛好一些,这一看吓了他一跳,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黑甲虫?原来它们应该在沙子里藏着,到了黑天才会出来活动的,现在怎么都爬到自己的身上了?
别人有没有?他看向趴在一旁的苗子。天,感觉比自己的还多,苗子感觉到了郑器的目光,看向他道:“野狼,你干嘛?我墨镜可不给你。”
郑器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手指了指他身上。苗子一看,吓得他竟然跃起身来,“噼里啪啦”一通乱拍,小分队其他成员立刻变色。
“苗子,你丫找死!”东子一旁咬牙骂道。话刚说完,就听到清晰地“噗”声,苗子的前胸已冒起了白烟。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气,东子急道:“暴露了,快撤。”
话音刚落,蓝队已站在沙丘上,空子弹“噗噗”地打在几人的脚下,这是最严厉的警告。
“妈的!”东子低声暗骂。
郑器也郁闷,三场比赛已输了一场,这场再输就完败啊!
“放下武器,举起手!”蓝军战友大喊。
几人互看一眼,扔下兵器,蓝军甲下来捡枪支。东子与郑器相视一笑,赶上俩傻缺,还有救!
蓝军甲走到东子身旁捡枪支,东子突然飞腿踹向他的手腕,沙丘上的蓝军乙举枪要射,郑器手腕中的木质飞刀飞快掷出。蓝军乙下意识地朝飞刀开枪,郑器的手枪已在手中,“噗”打在蓝军乙的胸口。
那边的东子已经解决了战斗,苗子笑道:“小白狼,真有你的。”东子刚要说话,身子一颤,郑器也是一愣,东子的胸口竟然冒起了白烟,这说明他中弹了!
苗子已骂道:“操,你丫懂不懂规矩?”
郑器的眼睛没有离开东子的胸口,军人的直觉让他觉出有什么不对!果然,迷彩服被另一种颜色洇湿了,那涟漪圈还再一点点的扩大。那是血,那子弹壳正中心脏,子弹竟然是真的!……
“东子!”郑器叫了一声,暮然睁开眼。
天已大亮,帐帘开着,明亮的光打了进来。又是梦!好久都没梦到他们了,东子没了,也不知苗子他们怎样了!
“做什么梦呢?刚看你腿都在动!”李建成笑道:“不会是**吧?冬姑娘是谁啊?你一直叫。”
郑器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冬姑娘,东子是男的,是我并肩作战的伙伴。”
李建成嗤笑道:“你梦男的干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家小白可想着你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郑器叹了口气,接着道:“他死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李建成立刻收了笑意,正不知道如何安慰,郑器自己起身道:“没事,我自己会搞清楚。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都刚起身,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出发。”
郑器走出帐外,见大多数毡帐多还沉寂,正纳闷这么早起程做什么,就见清雪妹子给他打来洗漱水,道:“阿兄,长孙将军的春侍卫过来了,要领路带国公夫人过去。”
郑器心中一动,低声道:“去哪?他可有见到李祥妹子?”
清雪摇头道:“不曾见到,夫人说以后都叫做李月。春侍卫说榆林迎驾夫人要排在前面,让我们早些启程,别被挤在后面。”
收拾完毕,简单吃了些东西,启程。
清雪和哥舒月已换了侍女的衣服,与窦穆儿的另两名侍女在一起,跟在窦穆儿身后,带着帷帽,已不十分惹眼。郑器看了看前面的窦穆儿,觉得只要有她在,女子不论年龄都不惹眼了。
从这里到榆林,可以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部由突厥重兵把守。看似是护驾,实则也是怕吧?毕竟杨广带的是五十万大军,突厥总共才有多少人?
中午时分到了定襄郡内,人马也多了起来,都是准备迎驾的。再往前走快至渡口时,郑器看着前方突然一愣。
什么时候这里平地起了二屋楼?速度也够快的啊!
阳光下看,就跟看到日本的和式屋似的,虽然简单古朴却透着大气。不用问这是杨广的行宫啊,只是建在此地有些浪费了,杨广要去牙帐和涿郡,跟这里建宫做什么!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身前的窦穆儿道:“宇文尚书的技艺真是可巧夺天宫了,这便是陛下的观风行殿了?”
前面的阿春回头道:“回国公夫人,这便是观风行殿,等近了您再看看,那真是……,实不相瞒,宇文尚书造好后,我有幸同长孙将军上去看过,那上面正殿厢房,廊桥水榭,一应俱全。宇文尚书当时令四百兵士同上,千匹马儿铁链相连,行殿便真的走了起来,站在上面却毫无感觉,以为身处房中。”
窦穆儿笑道:“嗯,这么看着就已经很威风了,若是真如行动起来,可真是显我大隋威仪四方,蛮夷莫敢不从啊!”
郑器听他们对话,才明白行殿的意思,原来是跟马车似的可以拉动的宫殿,这在古代可真是壮举了,也难怪这御道修得这么宽。郑器早就目测算了算,路宽约有一百五十米。
他们继续行进,目标便是观风行殿,离得越近郑器越是惊叹。当终于走到行殿的面前,郑器终于可以一睹真面目。也更加佩服古人的智慧。
宫殿这么高是因为有两层,上面是殿,下面是巨大的车轮。四边是经过装饰的铁环锁链,这些肯定是马拉殿用的,造得却是如此精致,堪称艺术品了。
借着光线,郑器仔细观察宫殿,发现了一些小秘密。如果全是木制,殿肯定很沉,而现在可看到墙面微微动,所以宇文恺用的是布。布当围墙,哪里有重量?只是用涂料再将布粉饰一遍,不细看是看不出的,即使是这样,这座在草原上的“宫殿”依旧堪称雄伟。
李渊是唐国公,隋制国公相当于从一品,所以窦穆儿要立于一众女眷的前排拜见皇后,她到后有不少官员夫人纷纷前来拜会,李建成等不便留在女眷这里,将母亲安顿好后,便去拜会长孙晟。
郑器李祥跟在他身后,偶尔遇到认识的便说两句,大体上都不认识,远远的可见长孙晟,他正和几名官员在争执着什么。
长孙晟看到他来,便招呼道:“世子。”
李建成走过来,道:“长孙将军。”
长孙晟忙向众位介绍,几位官员当然看不起一个无官无职的青年,只是他是李渊的儿子,而李渊与杨广毕竟是姨表亲,皇亲国戚谁不愿多多结交?
一番寒暄后,就听长孙晟道:“太府卿元寿的提议是什么?”
一位中年官员道:“太府卿的提议是昔汉武帝出塞,旌旗千里,绵延不绝,可谓威慑夷狄,现御驾北巡,请分为二十四军,每日只发一军,每军相隔三十里,旗帜相望,钲鼓相闻,首尾绵连,千里不绝,比之汉武之师还要壮观,方显盛世之道,天威之势。”
与言一出,李建成与郑器同时摇头。长孙晟看向李建成道:“世子可有高见?”
李建成忙道:“此乃朝政之事,建成怎敢妄言。”
“现在又不是在朝上,我们几个不也是在底下闲聊?”长孙晟趁别人不注意,向李建成使了使眼色,接着道:“世子未来时,我们已经说了好多了。”
“那建成便说说,只是浅见,有不对处还望各位莫笑。”李建成道:“刚才太府卿所说倒很像一种阵法——“一字长蛇阵”,此阵的厉害之处在于两翼的骑兵,有骑兵在便是首尾相连,有如巨蟒出击。但若没有骑兵,便是首尾无连,稍有不慎就会被从中间截掉,变成有头无尾,有尾无头的半截蛇。此处出行,兵亘千里,动间山川,卒有不虞,四分五裂。到时中心有事,首尾不知,已成断截之蛇;而首尾有事,千里之长却也难以相救。建成认为此计不可取。”
他话一说完,几名官员纷纷点头,其中一人道:“世子所言甚是,与那定襄太守周法尚所言相同啊。”
李建成忙道:“建成是胡乱言之,与太守所言相同也是凑巧而已。”
那人接着问道:“那世子认为这五十万大军及数万随从,该如何行进?”
“这……”李建成看向长孙晟,在得到可以的眼神下,才继续道:“建成认为可结方阵,陛下及六宫在中央,百官及家眷随从围之,武将再围之,最外围是强兵结阵。”
“嗯!”此人频频点头,赞道:“世子不愧是唐国公之后,此说法又与周太守不谋而和啊!周太守言道‘结为方阵,四面外距。若有变起,当头分抗,内引奇兵,出外奋击,车为壁垒,重设钩陈,此与据城理亦何异!若战而捷,抽骑追奔,或战不利,屯营自守。此乃牢固万全之策也’陛下听后甚悦,特拜周太守为左武卫大将军,可惜世子不在,否则这大将军之职,肯定是世子的了。”
李建成一听,忙道:“建成妄言,不敢与周太守相比,不知阁下是……?”
一旁的长孙晟忙道:“世子,他便是许国公次子驸马都尉宇文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