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帝后大婚次日清晨须向太后请安。素琬已早早起身准备至正殿服侍载湉穿戴,刚一打开门便见着德顺公公迎面走来,素琬福了福身,道:“顺公公有何事?”
“奴才传万岁爷的话,姑娘今儿早就留在养心殿,不用随驾了。”
素琬心头一跳,忐忑地问道:“是奴才有什么不妥之处,惹皇上烦心了?”
德顺咧嘴笑了笑,安慰地回道:“皇上只说了为素琬姑娘好,姑娘也不要想太多了。”
素琬点了点头,鸦睫覆下洒下一片阴影,掩盖了眸中的落寞。
载湉刚踏进储秀宫正殿,便嗅着殿里燃起的袅袅檀香,暖炉一烘更是让人觉着烦闷。再一入眼便是静芬一声不吭地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儿子给皇爸爸请安。”载湉瞬间转开目光,径直向慈禧请安。
“哎,皇后啊皇后,你可真是无用,新婚之夜便让夫君给跑了。”慈禧并未理会载湉的请安,而是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对着静芬说道。
静芬低着头不敢出声,慈禧悠悠地看着并肩而跪的帝后二人,嗤笑道:“老祖宗规矩晨起请安,可是一个从养心殿过来,一个却从坤宁宫过来……”她捉摸不透情绪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厉“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双养的白玉似得柔荑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置,茶水溢溅而出,葱指上的翡翠戒指发出冷冽的光。
“回皇爸爸,是……”载湉正急于以何理由搪塞过去,却被静芬给打断:“是臣妾的月信至了。回皇爸爸,昨夜臣妾月信忽至,怕皇上染上阴秽之气,便让皇上回养心殿安寝了。”静芬暗自舒了口气,还好在皇上来之前已经在想该如何圆谎了,不然自己哪能一口气把话说得那么顺溜。
慈禧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和颜悦色道:“哦?原来是这样,皇后可真会挑好日子来月信啊。哎,你们都起来吧。”
载湉与静芬纷纷起身落座,载湉忽然一个奇怪的眼神向静芬眇去,让静芬十分不自在。除此之外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一点也不像是夫妻。
最后慈禧开口打破沉静:“皇上已立后封妃了,在这后宫之中要雨露均沾才是最好的,皇上明白吗?”
“是,儿子明白。”载湉只是开口淡淡地回应。
“皇后也要做好后宫之主的本分,这宫里什么人都有,皇后得警醒着一些攀龙附凤的蹄子,不得让皇上染上那些人。”慈禧明亮的眸子转向静芬,一言一句似乎都是警告。
载湉眼皮直跳,耳朵里只听得静芬懦懦地说道:“是,臣妾明白了。”
“好了,弄得大伙儿都不高兴,你们退下吧。”慈禧摆了摆手。
载湉与静芬都似乎是得到了解脱,福了身便径直退了出去。
储秀宫门外,载湉上了御辇正欲回养心殿,静芬却匆匆走来,福身道:“皇上。”
载湉低头望了望辇边站着的静芬,方启唇道:“皇后有事吗?”
“臣妾斗胆问皇上,昨夜皇上去了何处?”静芬的小心翼翼中又夹杂了许多好奇。
“朕当然是在养心殿了。”载湉很自然地回道。
“皇上……”静芬还欲****,便被载湉抢先一步截住了话“朕还有事,先回养心殿了,皇后快回宫去吧。”
载湉说罢,御辇便启行了。静芬望着渐行渐远的御辇,眼眶逐渐湿润了。其实早猜到嫁进宫来会是这幅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去尝试着做一个妻子的感觉,难道自己的一生只能如此了吗?
见载湉迟迟不归,素琬便从养心殿回到了自己房间,刚到门口却发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从里面出来,还拿着清扫的工具。
素琬有些奇怪地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姑娘是?”
那小姑娘长得很清秀,小脸盘子上是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她听见素琬的问话先是顿了顿,然后恍然明白了似得,福了个礼道:“给素琬姐姐请安。”她礼数做罢,又接着道:“奴才叫妗儿,是皇后娘娘派来为姐姐打扫房间的。”
素琬蹙了蹙一对却月双弯黛,不解地问道:“素琬不过是伺候在御前的奴才,何以得皇后娘娘如此恩待?”
妗儿抿嘴一笑,提起那娇嫩的声音回道:“皇后娘娘知道御前伺候的宫人劳苦功高,特意吩咐我们这些杂役宫女前来为你们洁扫房间。”
“原是如此,那么真是辛苦你们了。”素琬望着这清秀可爱的脸蛋,心里真是喜欢的紧。
“奴才不辛苦,奴才可还有活做,便告退了。”妗儿福了个身,便离去了。
待妗儿走后,素琬便径直回房了。一进门就发现房间整洁了许多,还真的是要比自己收拾的好啊。
“哎……”素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就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兀自望着白色的帐顶,渐变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