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我所要杜绝的后患有两个。一为宁恒的记忆,二为雁儿。第一个只宜守不宜攻,趁现在宁恒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我需早日将宁恒拿下顺带弄个娃娃出来,到时候即便宁恒记起了以前的事,我这城池已是守得坚若磐石。至于第二个,最好是以攻为主以守为辅。
我衡量了一番,决定从第二个开始。我向来是个说做就做的人,是以用过晚饭后我便拉了宁恒进房,指着我对面的竹椅,一本正经地道:“木头,你坐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宁恒依言坐下。
我眯眯眼,道:“木头,你觉得雁儿如何?”
宁恒道:“雁儿是个好姑娘。”
我道:“如何说?”
宁恒道:“她对你很好。”
宁恒此时果真真满心满眼都是我,衡量好坏的标准皆以对我好不好为要求。我可以说是圆满了,不过还是不能卸下防心,我又道:“雁儿喜欢你。”
宁恒面色一变。
我拿起桌上的茶盅倒了杯茶,方缓缓地道:“木头,我的心眼很小,一旦喜欢上了谁,那人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个。如果他和其他姑娘走得近了,我会吃味,特别是那姑娘还喜欢他。一吃味我就容易生气,一生气我就……”
宁恒忽然一脸欣喜地道:“绾绾,你是说你喜欢我?”
我微愣,“对。”
宁恒起身绕过桌子对我道:“我想抱抱你。”
我颇是不解地站了起来,宁恒立即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我埋首在他的胸膛前,只觉耳边的心跳声大如击鼓。这时宁恒满腔喜悦地道:“绾绾,这是你第一回说喜欢我。”
我的心柔软了起来,忽觉压根儿没有必要计较雁儿这事。木头面相好,性格也好,什么都好,喜欢他的人以后许会有一大群,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木头眼睛里只看得到我一个。想来也是,常宁和安平这样倾国绝色的大美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四有”姑娘,雁儿不过是寻常姿色,又怎可能入得他的眼。
此时宁恒又道:“绾绾,明日我会去和雁儿说清楚。”
我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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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这个后患不足为惧,经此一说,也算是解决了。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后患。我在宁恒的胸膛前蹭了蹭,斟酌了一番后,小声地道:“木头,我们成亲吧。”
宁恒的身子立即僵住了。
这样的反应委实有些打击我,本来我一个女儿家说出这些话已是不易,偏偏这根木头却是此种反应,我佯作恼怒地捶打了下宁恒的胸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恒握住了我的手,他低头看着我,“绾绾怎么突然想成亲了?”
我反问:“你不想和我成亲么?”
宁恒斩钉截铁地道:“想。”
我眨眨眼,道:“既然你想我也想,那我们就成亲吧。”
宁恒又问:“绾绾为何突然想到成亲了?”
成亲了就能洞房,洞房了就能有娃娃,有娃娃了我就多了个筹码……可是这样的话教我如何说得出口。若是被宁恒知晓了,他铁定会生我的气。是以无论如何我都得藏在心底。我挣脱开宁恒的手,反抱住他的腰,头又在宁恒胸口蹭了蹭,嗔道:“你到底要不要和我成亲?”
宁恒却是沉默了好一会,过了许久,他抚了抚我的背,轻声道:“绾绾,我之前听雁儿说你出身于大户人家,生活富贵闲逸,而我只是在你府中干活的一介武夫。后来因为你家阿父的阻挠,你才和我私奔。绾绾,是我不好。因为我没有显赫的身份……”
我听到这不由得万分感慨,我真真是不曾想到雁儿会如此别出心裁地和宁恒解释,而宁恒又会如此别出心裁地猜想。
“……所以才会让你和我一起受苦,还遭到杀手的追杀。你本是千金小姐,现在却要同我一起受苦。倘若我没能力让你再度锦衣玉食,我又有何面目去娶你?”
我没有想到木头竟还藏了这样的心思,我大受感动。我道:“夫妻本该共患难,木头,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受苦的。”
“不行。我娶你是要让你享福的。”
我叹道:“我从宫……家里带了不少东西出来,银票首饰皆有,这些足以让我们享福一辈子。”我既是计划了要逃离皇宫,就自然少不了为以后做一番打算,宫里头哪样东西不是价值连城,我带了不少在宫外能用的且不会查出的饰物,随便典当一样便能一世无忧。
“此非男子大丈夫所为。”
我道:“木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哪有所为不所为之分?”
宁恒摸了摸我的头,“绾绾,我不想让你招人话柄。”
这木头简直就是不开窍的!我推开了宁恒,望着他怒道:“什么招不招话柄!归根到底,你不过是不愿娶我!宁恒,你究竟要不要和我成亲?你……”
宁恒忽然堵住我的唇,吻得我头昏脑花的,我的怒气顿时也就不知被扔到哪个角落里了。宁恒放开我时,我瞪住他。宁恒双手圈住我的腰,又轻啄了下我的唇,柔声道:“绾绾不要生气。”
看着这样的宁恒,我想生气也生不下了。
成亲一事也就此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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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在客栈歇多几日,不料翌日在客栈里用早饭时却是听到太后薨了的消息,我和雁儿互望了一眼,我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头却甚是沉重。我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是以,我们用过早饭后便收拾细软准备继续南下。
雁儿扶我上马车时,连胤却是冒了出来,他道:“我听雁儿娘子说你们要去江南,正好我也要去江南,既然顺路我们便一起走吧。多个人也好照顾,万一遇到杀手什么的,我也能帮忙。”顿了下,连胤对我挤挤眼,“以我的身手,保护阿姊绝对不在话下。”
阿姊……他的称呼变得倒是快。我瞅了瞅雁儿,雁儿竟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像以前那般让连胤不要喊她娘子。我心一动,莫不是在短短一日内,连胤和雁儿就已是郎有情妾有意了?不过这对我而言倒是件好事。连胤来历虽是不明,但连胤身手委实不错,能得连胤相助,若是春风楼的杀手来了也多了分胜算。
我遂道:“如此也好,一起上路也多了个伴。”
宁恒对连胤冷道:“你骑马。”
连胤道:“当然当然。”
于是乎,三人行成了四人行。宁恒驾车,我和雁儿坐在马车里,而连胤则是骑马跟在我们身边,一路上他的嘴就不曾合过,一直在娘子来娘子去,雁儿黑着张脸也不应他,偏偏这连胤脸皮厚得紧,独自一人也说得不亦乐乎。最后是我忍无可忍了,怒吼了句“闭嘴”,连胤方笑嘻嘻地道:“阿姊说闭嘴就闭嘴。”
过了好一会,他却又开口道:“雁儿娘子……”
我按捺住拿刀子捅他的冲动,闭目权且当他不存在。
我们行了约摸五六日后,除了聒噪的连胤外,一切皆是风平浪静,没有官兵的追捕也没有杀手的追杀,我偶尔和宁恒在马车里说说情话啃啃嘴巴,这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第七日时,我们经过安陵县时恰好遇到了百花节,我见着热闹有趣便在安陵留上几日。我们先去了客栈安置好马车,之后我和宁恒便一起出了客栈。
安陵是个热闹的县城,街边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吆喝买卖声不断,街道上车水马龙,再加之正遇百花节,更是热闹非凡。
我看得目不暇接,周围人山人海,宁恒在一边护着我,我走了许久也不曾有人撞到我。后来我见宁恒额冒薄汗便拿出手帕替他抹去,收回手帕时,宁恒望着我温柔地笑,我亦是回以盈盈一笑。
“绾绾,桥那边有座茶肆,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去那坐坐。”
我的确有些累,遂和宁恒去了那边的茶肆。茶肆里人来人往,好生热闹。我们寻了个空位,便唤了小二上几碟招牌菜。我喝了口茶,对宁恒道:“这里真热闹。”
宁恒道:“比之前路过的几个小镇热闹多了。”
我笑了笑,“其实我们一路来有连胤在也很热闹。”
宁恒颇是老实地道:“连胤此人来历不明,我怎么看怎么不喜欢。”
我不由失笑。宁恒似乎从那次连胤说我长得像他未过门的娘子后便对他没有好脸色,一提起他宁恒就皱眉。我道:“依我所看,连胤对我们没有恶意。且连胤是江南人士,等我们到了江南,我们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我又喝了口茶,悠哉游哉地边和宁恒搭着话边听茶肆里的人们的高谈阔论。后来我听到江家二字时,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江家准备分家了,到时候我们这边的商铺估计会有些影响。江家富甲一方,分家后不超半年,定会衰败。”
“此话怎讲?”
“江家之主卧病在床,也做不了多久的主了。而江家如今又是一团糟,江家有四个儿子,只可惜长子十几年前就失踪了,二子又早逝,三子整日流连花楼,四子今年才六岁,完全没有可以担当大任的。且不说这个,江家的妻妾更是明争暗斗,最近都不知闹了多少丑事。待江家之主一死,江家铁定没落。”
“欸,女人多了也不是好事。江家之主的正妻倒是个可怜的,长子失踪,二子也早逝,听闻前两年女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如今三子四子又是妾侍所生。江家之主一死,正妻估摸也分不到什么家产了。”
“什么跑哪儿去了?你真没记性,江家的三小姐是逃婚了。你忘了么?前两年江南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这事。江宋两家联姻,当时都不知愁煞了多少商家。”
……
听到这,我不由有些惊诧。当年阿父把我许给江家,许的是江家之子,如今长子始终,二子早逝,剩下三子和四子,若是当真让我嫁一个流连花楼的男人,我定也会学那江家三小姐逃婚。
我瞅了瞅宁恒,心想还是早日把木头拿下,以绝后患。到时去了江南,倘若江家又当真认出了我,那时我和木头米已成炊,想来他们也不愿要一个有夫之妇。
至于要如何拿下木头,我想了想,兴许春|药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