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寂静了片刻,我望着一地血腥,不由得往宁恒身后缩了缩。这连胤是敌是友暂且不知,但以他这样的身手,要是宁恒雁儿和他打起来的话,估摸就真是一番恶战了。
宁恒此时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他轻声道:“绾绾,不要看。”
我只听连胤惊诧道:“你叫绾绾?”
我还未开口回答,衣袂划空声响起,雁儿已是喝道:“你是谁?”
周围又静了好一会,我正好奇便掰开了宁恒的手指,从指缝间一望,连胤竟是嬉皮笑脸地对雁儿道:“这位姑娘,你长得真像我未过门的娘子。”
听连胤这么说,我顿觉之前委实是我多心了,这连胤压根儿就是逢人就说这话。
雁儿啐了一口,道:“呸!你才长得像我在地下的旺财!”
连胤一愣,问:“旺财为何物?”
雁儿道:“狗。”
连胤笑道:“能当姑娘的旺财,也是不错的。”
雁儿平日里看起来挺迷糊的,面对登徒浪子倒是泼辣得狠,连胤话音一落,她的双刃立即指向他的胸膛,“再敢调戏我一句,我就让你去地下陪我的旺财。”
连胤也不知为何突然面色一变,但瞬间又恢复一脸轻佻状,他道:“在下连胤,不知姑娘芳名?”
我本以为雁儿也会学着我在口头上占他便宜,不过会武的和不会武终究是有差别的。只见雁儿眯眼问道:“哪个连?哪个胤?”
连胤笑眯眯地道:“连胤的连,连胤的胤。”
雁儿二话不说,一挥双刃,把连胤发上的玉冠削成了两半。玉冠一碎,连胤立即呈披头散发状。我还很有心情地赏了赏,细看之下,连胤倒还真的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模样。
宁恒忽地合起了指缝,他闷声道:“绾绾,我不喜欢你看其他男子。”
我掰开宁恒的手,笑道:“木头,还是你好看些。”
宁恒这回总算满意了,低笑了一声,也道:“绾绾也很好看。”
连胤忽道:“欸?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肉麻缠绵……”话音未落,雁儿就已是横了他一眼,“闭嘴。”连胤竟也是乖乖地不再说话了。
我不由得再次目瞪口呆。不到一刻钟,怎地这场面转变得如此快?
雁儿没有再搭理连胤,她走到五个黑衣人的尸首边,蹲了下去一一掀开了黑衣人的面巾,并在他们身上摸了摸,连胤也凑了过去,他弯腰拾起一样东西。
“咦?!娘子,这不是春风楼的柳叶刀么?”
雁儿抬头一看,眉头立即皱了下来。我刚想走过去凑凑热闹,宁恒却是不让我过去,“绾绾,不要过去,你夜晚会做噩梦。”
我见宁恒如此执拗便也顺了他的意,我感慨道:“真是作孽,这春风楼怎地就无端端找上我了。”
连胤对我奇道:“春风楼要杀的人是你?”
我点头。
连胤面色古怪地看了我几眼,宁恒的身子动了动,连胤此时笑道:“你放心,我不和你抢娘子了。我家娘子比你家娘子漂亮多了。”
宁恒道:“胡说,我家娘子才是最漂亮的。”
连胤道:“你瞎了眼是不?我家娘子貌若天仙……”
雁儿怒道:“闭嘴,不准这样说宁大哥,也不准这样说我的阿姊。还有,我不是你娘子。你再胡说,我就阉了你。”
连胤一愣,“她是你的阿姊?亲阿姊?”
我看这连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古怪的,话语间也甚是诡异,也不知究竟是何处冒出来的。这样的人还是避开为妙。我清清嗓子,道:“雁儿,别和他一般见识。天也快亮了,我们上马车出发吧。”
雁儿应了声“好”。
连胤又道:“娘子,你叫雁儿?
雁儿果真不再和他一般见识,走了过来帮忙把棉被塞进了马车里,连胤不死心,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在雁儿身边直吵,最后被雁儿出其不意的一招给打晕在地。
之后,我们甚是不厚到地把连胤扔在了此处,上了马车便去寻找出这林子的路。许是天亮了的缘故,我们行了几刻钟便出了这林子。
雁儿在马车内同我道:“阿姊,方才的那五个黑衣人我想应该不是春风楼的人,春风楼的杀手个个皆不是泛泛之辈。刚才连胤的武功虽好,但也并非绝好,他能这么迅速打败五个黑衣人,只能说那五个黑衣人的武功太差。”
我疑道:“若不是春风楼的人,又怎会有春风楼的柳叶刀?”
雁儿叹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我道:“总而言之,我看那连胤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他和春风楼有没有干系,我们以后见到他便绕路走罢。”
不料这连胤果真真是冤魂不散,我们前脚刚进了客栈,连胤后脚就跟了上来,嘻皮笑脸地跟掌柜要了间和雁儿邻近的上房。
我昨夜可以说是一夜未睡,此时乏得很,也暂时不想和连胤计较,打了几个呵欠便让小二领着我去歇息了。宁恒跟着我进了房,我瞅了他一眼,他信誓旦旦地道:“我要保护绾绾,不能让春风楼的杀手有机可乘。”
我心想既然我的清白都被宁恒毁得所剩无几了,再毁毁又有何妨。
我遂顺了宁恒的意,待睡足醒来时,一睁眼就瞧见了宁恒背对着我坐在不远处的竹椅上,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我悄悄地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正想探头瞧瞧他在做些什么时,宁恒却是突然转过了身来。
我一愣,宁恒展眉笑道:“睡醒了?”
我“嗯”了声,宁恒此时的目光往下一移,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望,宁恒拉着我在竹椅上坐下,而后他拿来我的棉鞋,他蹲了下来,手掌握住了我的脚心,动作轻柔地帮我穿上了棉鞋。
许是练武的关系,宁恒的手掌结满了茧子,碰触到我的脚底时有一种奇妙的触感,直让我心痒痒的。
“绾绾,下回起来时记得先把鞋给穿了。如今虽说是春季了但仍旧寒冷。赤足走路,很容易就会感染风寒。”
我听着宁恒在我耳边叨念,我忽然间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像是大冬天里喝了杯烧刀子似的。我看着宁恒眼里的温柔和绵绵不绝的情意,我心想如果我错过了宁恒,这辈子估摸再也找不到一个肯蹲下来为我穿鞋的男人了。
我心一动,当下也顾不得宁恒记起以前的事来后会如何,站起来便狠狠地扑到了宁恒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宁恒有些不知所措,“绾绾,你怎么了?”
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宁恒更急了,他似乎想松开我但又不敢用力,最后只好反抱住我,问道:“是不是脚又扭到了?”
我又摇了摇头。
“刚才做噩梦了?”
我继续摇头。
宁恒沉默了一会,我估计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我的反常。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我愈发觉得如今的宁恒有趣得紧,若是能和他结为夫妻,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我从宁恒怀里抬起头来,我的双手圈住了宁恒的脖颈,笑道:“木头,我没事。我就是想……”顿了下,我对他眨眨眼,“亲亲你。”
宁恒的脸红了,我就是爱看宁恒脸红的模样,我凑前去亲了他的脸一下,想再亲他的唇时,宁恒的手却是按住我的唇,我微愣,他低低地道:“绾绾,你若是亲了我,你以后便要承认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我想木头这阵子愈发精明了,都懂得用这个来要挟我了。不过也罢,得木头夫君一个,怎么看也是我占了便宜。我遂道了声“好”。
话音未落,宁恒的唇便压了上来,轻轻地吸吮着我的唇瓣,之后舌头又是长驱直入,在我的唇内横扫千军,万分缠绵。我气喘吁吁时,忽觉不妥,我“唔”了声,“不对。”
宁恒放开了我,眼神深邃地看着我。
我嗔道:“刚刚明明说好让我亲的,结果却是你亲了!”
宁恒笑道:“这回让你亲。”
我道:“你不能动。”
“好,我听你的。”
这回总算是轮到我亲了,我踮起脚凑到宁恒唇边,张嘴就去咬他的唇瓣,许久未啃了,今日啃起来还是如记忆中的一样柔软,我心里头甚是满意。待我啃够外面的唇瓣后,便伸舌滑进了宁恒的唇里,这和宁恒主动亲我的滋味截然不同,不过却是一样销魂。
最后也不知是我们究竟是怎么啃的,啃着啃着就倒在了床榻上。我和宁恒现在的姿势乃是女上男下,我全身软绵绵地压在宁恒身上,我的一双眸子水润润的,衣衫也极其凌乱。宁恒此时眼神专注,让我觉得此时此刻他就只有我一人,他眼里的温柔满的似乎都能溢出来了,他仰头吻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额,我的鼻,最后又在我的唇齿间游移。
即便是隔着层衣裳,我也能感觉到宁恒两腿间的灼热,我第一回经历这种事,难免有些害臊。我以前听常宁说,第一回会痛得生不如死,但是此刻我却是真心真意愿让把身子给宁恒的。
我主动扯开了衣裳,露出鹅黄色的鸳鸯肚兜,宁恒睁大了眼睛,整张脸变得通红,我正想在言语上调戏他一番,他却是腾地推开了我,我一时没有料到他会如此举措,顿时整个人摔到了角落里,胳膊撞着了墙壁红了一大片。
我幽怨地瞪着宁恒。
宁恒却是不敢望我,整个人背对着我。我此时想起了在重光山的寺庙里,我和宁恒亦是擦枪走火,结果宁恒亦是如此待我。
我吸吸鼻子,颤颤地道了声:“好疼……”
宁恒立马转过了身来,目光触及到我脖子以下时,他又赶紧移开了,脸上的红晕加深了几分。我努力地红了眼眶,泪眼盈盈地道:“手好疼……”
宁恒这回总算敢直视我了,我咬咬牙硬是把眼泪给逼了下来。
果不其然,宁恒一见着我的眼泪,慌得连忙凑了过来,手掌揉了揉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又去擦拭我的眼泪,他柔声道:“是我不好,绾绾不要哭。”
他这样一说,我的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这回不用逼,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我甩开宁恒的手,“我不要你哄我,你若真的喜欢我,就不会推开我。你……”
宁恒忽然堵住了我的唇,我的话还未说话便全数吞了回去。我欲要推开宁恒,宁恒却是扣住了我的双手,他一直吻我的唇,吻我的眼泪,直到我不再掉眼泪时,他才停了下来。
他对我道:“绾绾,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我也不愿推开你,可是我们现在还未成亲,我不想毁了你的名声。”
我一怔,我委实没有想过宁恒拒绝我会是因为没有成亲。我细想了一番,想来是我平日里和常宁在一起多了,再加上我当太后时已经不把名声当一回事,是以我便觉得成亲前把洞房花烛夜给过了也无伤大雅。反正如今我是认定宁恒这人了。不料,宁恒却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急着想和宁恒洞房花烛,还有一个原因。若是我把身子给了宁恒,且还不小心得了喜脉的话,如此一来,即便宁恒当真记起了以前的事,那他定然也不会舍得将一大一小全都抓回宫里。
“绾绾……”宁恒忽然唤了我一声,我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抬眼望着他,他小心翼翼地道:“你在生我的气?”
无论怎么说,宁恒都是为我好,我没理由生他的气。我把衣裳重新穿上,摇了摇头道:“没有。今日之事,你便当作不曾发生过罢。”
按照宁恒平日里的执拗,估摸在洞房上他是不肯退步的了。既然我现在认定了宁恒,那我就得另寻法子杜绝所有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