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007年,真正狂热的是散户投资者,而基金赚的正是他们的钱,没有什么基??敢说自己是通过上市公司赢利成为大赢家的。据统计,2007年一季度以来机构资金增量为600多亿元,而个人投资者的增量资金高达2000多亿元。2007年4月底,A股日均新开户数接近30万户,个人投资者成为市场的新增主力。这就意味着,在上证指数3000点以上的成交主要来源于个人投资者,持仓占市场流通市值60%的个人投资者提供了市场80%以上的成交量。从2006年6月到2007年4月份,新发基金总额达4510亿人民币,同期A股IPO仅募资2730亿人民币。这意味着市场资金非常充裕,即所谓的流动性过剩。
2007年初到4月份,股市的累计涨幅已高达82%,其中4月份的涨幅就高达29%,老百姓的入市热情,又出现了1990年深圳狂潮时的高涨局面。据中金公司分析显示,2006年年底个股股价的平均中值仅为5元左右,而到2007年4月底,股价的平均中值已达到12元,5元以下的个股基本被消灭。这就是说,2006年大盘蓝筹股是上涨的主力,股价的变动不大。而到了2007年的前4个月,轮到了小盘股狂涨,短短4个月,小盘股和低价股指数分别上涨了133%和165%,这使得平均股价迅速上升。而这阶段,正值新开户的股民大举入市之时,有人依此认为中国国民的金融投资意识觉醒了。
这下子,拥有话语权的机构们不乐意了,因为他们资金庞大,小盘股无法顺利地进出,面对小盘股猛涨,散户们不介入大盘股去抬他们的轿子。这叫机构们如何玩?总不能把股价拉高之后,自弹自唱吧。长期待在大盘股的高位,是很危险的。于是机构们开始大声质疑市场的投机之风,大呼市场的泡沫巨大。的确,散户们没有团队的分析能力,在市场透明度不高的情况下,也无法得知公司内部的真实情况,他们当然买低价的和没有拉升过的小盘股。在2007年一季度上市公司的报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大盘蓝筹股的业绩增长幅度基本与其股价一致,而低价股小盘股的业绩远远跟不上其股价的上涨。另外从换手率来看,也说明投机气氛浓重。2006年全年日均换手率为2.4%,而到了2007年4月,日均换手率高达6%以上,其中低价股和小盘股的换手率远远高于大盘股。从理性上说,投机泡沫开始显现了;从感情上说,散户凭什么替机构抬轿子。
在“泡沫论”的传播之下,所有机构,包括保险公司、共同基金、QFLL、社保基金等纷纷抛出股票,但散户们不为所动,在上证指数5000点之下,继续吹着他们的“幸福泡泡”。可事情总有个头,泡沫总有吹破的时候。
突然从日本刮来一股“加息”的风,使“泡泡”破了一次。日本原本是零利息的国家,存银行没利息,谁愿干那种傻事。所以日本许多家庭主妇就把钱投到其他国家去了,主要是买美国的国债。机灵一点的,还从日本银行里贷出钱来,购买美国的债券,一算还有利差可赚。蝇头小利,那也是利呀,又没什么成本。可是当日本宣布加息25个基点时,虽然仍有利差存在,可结束零利息的时代对日本主妇们产生了巨大心理影响,她们纷纷抛售美国或其他国家的债券,从而导致世界市场的一场暴跌。非常有意思的是,这次暴跌首先不是开始于美国,而是开始于中国。
2007年2月27日星期二,沪深两市放量暴跌,收盘时上证指数跌去268.81点,跌幅高达8.84%;深圳指数跌去797.88点,直破8000点整数关,跌幅更是高达9.29%。两市创下近10年来的最大单日跌幅。整个市场有800多只股票跌停,上涨的仅有59只,盘面一片惨绿,成交量创出2000多亿元的历史新高。一天之内上万亿市值化为乌有。那天老股民冲向电脑,把手上的股票狠狠地向跌停板砸去;新入市的股民哪见过这样的跌势,顿时“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跟着中国A股市场的暴跌,世界各国股市也纷纷上演“黑色星期二”。对于“2·27”暴跌,有人甚至自豪地说,中国股市开始影响世界啦!北京的《参考消息》在3月1日刊出了一篇标题为《中国股市影响世界,这似乎还是第一次》的文章。不过这种自豪是太渴望世界性导致的盲目。其实原因很简单,中国离日本近,加上中国的泡泡吹得最大,对“东瀛来风”会有过度反应。
“2·27”暴跌没有谁是先知先觉者,散户依然开着新的户头,在春节后第一个交易周,新增A股开户数为57万户,比节前一周猛增164%,创出历史新高。而在2月26日到3月2日的一周里,开放式基金平均仓位为73%,没有明显变化,说明那些“专家”们也全线套在了里面。许多新开户的散户们等的就是建仓机会,散兵游勇乱打一气也是蛮有实力的,他们对着低价股、垃圾股和题材股疯狂扫射。
“2·27”之后,上证指数从3000点直奔4000点而去,让机构们眼看指数高了1000点,而自己的市值还在原地踏步。
与民争利“5·30”
赚了指数不赚钱的机构恼羞成怒,崇尚“价值投资”的管理层也不乐意了,机构和管理层大吹“泡沫论”,希望指数回到3000点,重新来过。散户们却大吹泡泡,希望自己“可上九天揽月”。上证指数突破4000点后,管理层再也看不下去了。鸡犬岂可同时升天?把“泡沫论”当耳旁风,不叫这些新股民“笑吟吟来,哭啼啼归”,就不知道风险。
2007年5月30日凌晨,或者说5月29日子夜,财政部对外发布了一项新政:将证券(股票)交易印花税税率由1‰上调至3‰。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地震,自己的股票被埋在废墟里。上午一开盘,立即暴跌,上证指数跌281点,跌幅高达6.5%。两市跌停股票无数,交易量为4153亿,流通市值一天蒸发4253亿元。随后的几天里,股市余震不断,股指连续下跌,最终上证指数从4335点暴跌到3404点,短短几天,高低算起来有近千点的跌幅。6月5日下午,上证指数从3404点开始反弹,报收在3767点,“5·30”地震才算告一段落。在这次反弹中,机构赶紧拉升手里的大盘蓝筹股,以改变市场的涨跌格局。散户们通过“5·30”教训,才真正意识到“幸福泡泡”最终是要破裂的。
然而破裂的震动如此剧烈,是管理层没有意料到的。据说在6月5日下午1点45分,银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查处商业银行资金违规入市的情况,当时银监会工作人员已将有关银行资金违规入市情况的新闻稿发给媒体记者,可马上接到紧急通知,迅速将新闻稿收回,不准发,因为这一信息可能会给市场造成进一步重创。正因为封杀这一消息,使得股市在那天下午得以反弹。
“5·30”暴跌给散户们当头一棒,A股日均新开户数由5月份的31.11万户骤降至18.84万户。ST类股票平均跌幅达到20%以上。一些被腰斩的低价股和题材股再也没有回到以前的高位,高位套牢的新股民们站在了“永久性的岗位”上。
“5·30”事件并非没有预警,对于印花税调整的传闻在市场里已弥漫数日。针对传闻,5月23日的《上海证券报》报道,记者为此电话采访了财政部新闻办的负责人,对方说没听说过上调印花税的事儿。其实就在那天,财政部部务会议通过了上调印花税的建议并上报国务院,两天后获得国务院的批准。面对媒体,公然撒谎,政府还要不要公信力?北京大学的一位法学教授愤怒地说,要是这些属实的话,财政部就存在发布虚假信息的嫌疑。有关官员对媒体发布信息误导股民,其行为违反了《证券法》。要是因为工作流程,那位官员真的不知道此事,财政部也有站出来以正视听的责任。教授的话一出,立即引起被套严重的股民们的热烈反响,市场纷纷热议此事。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何兵认为,财政部提高印花税的做法在法律程序上无可非议。而一位名为“思宁”的网友在其新浪博客上发文章说,这个法律就是全国人大授权国务院制定关于印花税的行政法规(国务院1988年制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印花税暂行条例》),国务院把印花税的决定权下放给了财政部。不过根据《立法法》第11条的规定,授权立法事项,经过实践检验,制定法律的条件成熟时,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及时制定法律。但《印花税暂行条例》经过了18年的实践检验,居然还不成熟,还不能形成法律,这个“暂行”到底要“暂”到几时?20年还是30年?
教授的看法都有道理,可不免有些理想化。我们看到的是,政策出台时间是深更半夜,有些悄悄进村偷袭的味道。管理层把法家的“术”玩到了如此精致的地步,真是令人叹服。“执政为民”用得着半夜工作吗?表面上看,此次调整印花税表明政府对上证指数4335点高位的担忧,对2007年前5个月指数上涨过快的担忧,实际上不免有与民争利之嫌。打压股市有各种手法,偏偏用从股市里抽血的手法。当时有各种各样的算法,如果我们按每天3000亿成交量计算(当时成交量一天达4000多亿),双边征收,一天就是18亿,一年将是4500亿,再加上1500亿~2000亿元的券商佣金,投资者的年交易成本已超过2006年全部A股上市公司3892.49亿元的利润总额。后来的实际情况是,2007年收取印花税税额,比2007年全部上市公司的利润高出1000多个亿。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带来的利润,在“5·30”夜袭之下,不仅荡然无存,投资者还??付出1000多亿的“赌场”管理费。中国的投资市场一夜之间重新回到了“赌博”市场。
调控措施很多,偏偏要到市场里抢钱。现在股票都是无纸化交易,不需要印股票,有些国家干脆取消了印花税,如美国、英国、新加坡;没有取消的,也只是单边征收,即对卖出者征收,以鼓励长期持有,而且收得很低,比如香港是单边征收0.5‰。我国原本双边征收1‰,实际为2‰,已高得离谱,现在提高到双边征收3‰,那就是6‰。这样的重税,当然难逃“抢钱”之嫌。
《福布斯》曾发布过一个关于“2005年税务负担指数”,排在第一位的是法国,中国排名第二位。除了税收之外,据有关统计,我国各行政部门的各种收费是税收的两倍。有一种人类文明叫“良心”,著名作家杨绛2004年12月在发表的文章中写道:“利息为什么要征税呢?老百姓存钱很不容易的,为什么要与民争利呢?唉,现在的事情呀,我自己倒是不在乎的,反正我穿得很随便,吃得也很随便,花不了几个钱,稿费还没有发就捐掉了。但老百姓太苦了。”
最苦的老百姓还是那些血汗钱套在高位的散户们,他们叫苦不迭也无人听取。这就是市场。
权证市场的“暴力犯罪”
2007年“5·30”印花税的上调,引爆了权证市场的第二波疯狂炒作,因为权证交易不交印花税。
5月30日当天,沪深两市的认沽权证集体暴涨,特别是离最后交易日(6月22日)不远的钾肥认沽权证。“5·30”那天,其最高涨幅超过300%,一度被交易所临时停牌,复牌后虽有所回落,可全天的涨幅还是超过了190%。随后到6月11日的9个交易日里,钾肥认沽权证最高涨幅达到854%。几天之内,如此巨幅的暴涨,不要说参与者,就是旁观者都“忽魂悸以魄动,怳惊起而长嗟”。
在最后交易日6月22日,已深度价外,毫无价值可言的钾肥认沽权证,居然盘中仍然大涨90%,达到0.107元,演出最后的“末日轮”疯狂之后,最终以0.001元谢幕。
另一只认沽权证,即招行认沽,其正股近30元,行权价格为5.45元,要招行股价跌到5.45元以下显然不可能,所以也早已深度价外。在“5·30”之后的6月8日到12日的3个交易日里,暴涨375%。8月21日,也上演了“末日轮”的疯狂,暴涨80%。这哪里是最后的挣扎,完全是“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羽化而登仙”了。
从2006年权证的疯狂炒作来看,这个市场已完全沦为“赌场”,尤其是毫无价值可言的认沽权证的狂炒,成为赌徒们表演的舞台。
那么到底是些什么人在此狂赌呢?据上海证券交易所信息网络有限公司发布的数据显示,到2006年6月,上海市场只有185万个账户进行过权证交易,而有资格进行权证交易的账户接近3700万户,也就是说,只有5%的股民真正参与了权证交易。数据显示,有47%的权证交易者进行了T+0交易。从2006年6月份的数据来看,大户是权证市场中的绝对主力。如果把拥有50万元以上称为大户,有8177户大户参与了权证交易,占到权证交易账户总数的2%左右。这些大户每周交易权证的金额达到786万,也即平均每天交易金额达到157户,这一数字不仅是中户(10万~50万资金)的10倍,而且是散户(10万元以下)的1000倍。数据显示,95%的大户一周要进行5次以上的权证交易,其中80%的大户一周交易次数在10次以上。也就是说,大户是权证交易的主力军。
我们从深交所的统计来看,截至2006年10月中旬,深市权证投资者最大赢利账户赢利为5694万元,而最大亏损账户亏损达6652万元,收益率最高的账户收益达549%,而亏损账户的最大亏损率为96.2%。总体来看,八成账户是亏损的,统计一下所有参与权证交易的账户,平均收益率为-3.76%。也就是说,权证交易者绝大多数都是亏损的。
2007年“5·30”之后,权证市场的第二波狂潮到来。上交所的统计显示,2007年6月新开254.83万个权证账户。当月的交易中,近70%的账户进行了“T+0”交易,平均交易次数达到23次,说明一些非常反感印花税提高的股民转战到不交印花税的权证市场。大量资金的涌入和“T+0”交易使权证的日均换手率,从“5·30”前的39%陡增至355%。即使到2007年8月初,大盘把“5·30”跌势全部补去,上证指数重点站上4300点时,权证的换手率仍然高达112%。大量换手之下,权证价格如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