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爱使的老板即延中实业公司不能不出来说话了。出来说话的自然是延中的新主人北大方正集团,其领导颇有些无奈地表示,北大方正对大港油田收购爱使乐见其成。彼此经过几轮协商,最终达成共识。10月31日,爱使的临时股东大会召开,到会者所代表的股数高达4494万股之多,占总股本比例为37%,对于股票极为分散的三无概念公司来说,这个股数史无前例。会上,来自大港油田的6名董事候选人以99.9%的赞成票全部当选,李遵义当选董事长,徐宜阳被聘为总经理,就此爱使完全落入大港油田之手,大港油田成为爱使的新主人。
对于爱使的老股民来说,不免为公司的创业者感到惋惜。爱使股份创办于1985年1月,1990年12月19日在上海交易所挂牌上市,是上海的“老八股”之一,上市时总股本仅40万元,截至2000年年底,爱使总股本已扩张至近3亿元,为上市时的749.06倍,是股本扩张最多的上市公司之一。如果一个老股民从上市之初持有爱使股10年的话,不说价位,其股数扩张近750倍,收益可想而知。这当然和爱使的第一批创业者是分不开的。
爱使之痛让上市公司的管理者真正认识到自己“打工仔”的身份,股东才是主人,上市公司老总由上级任命的时代彻底结束了,除非国有股没有丧失控股地位。
螳螂刚捕到蝉,黄雀就来了。2000年7月13日,爱使再次遭举牌。这次举牌的是“天天科技”与“同达志远”两家才注册不久的新公司,他们宣布在二级市场收购了5%的爱使股票。不要以为这是两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他们的后台老板却是明天控股公司。爱使对被收购的第一反应是:爱使总经理徐宜阳召开记者招待会,表示誓不退出爱使。
但“天天科技”与“同达志远”代表的是“明天系”。“明天系”是近两年才兴起的“强庄”,是以明天控股为核心的企业群体。包头市北普实业有限公司、北京北大明天资源科技有限公司和此次举牌爱使股份的天天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同达志远网络系统工程有限公司,都是“明天”旗下的骨干企业。在举牌爱使股份之前,明天控股及其关联企业在证券市场上便十分活跃,已先后入主或参股了明天科技、华资实业、冰熊股份、宝商集团等上市公司。
到8月初,曾经发誓决不退出爱使的第一大股东大港油田改了口风,表示欢迎天天科技及其关联企业进入爱使,当然同时强调大港油田不会退出爱使。不过股民们发现,到8月16日为止,大港油田及关联企业已经减持爱使1152万股,只占爱使流通股的5%了,主动减持5%爱使的做法让股民意识到这场收购打不起来。“天津集团军”在猛禽冲击下不战自溃。
果然,9月20日,爱使召开股东大会,手握4家上市公司的明天控股董事长肖建华闪亮登场。大会通过了改组董事会及相关议案,明天控股及关联企业拥有13人组成的董事会中的7席,取得公司控制权。率领“明天系”入主爱使成功的肖建华在股东大会上表示,明天控股将投入天津信息港项目和软件集成项目,使爱使股份成为一家科技型控股公司。虽然在会上,前任董事长李遵义再三强调是合作而不是大港油田退出,但他的声音太微弱了,败军之将,还在言勇,实在没人相信。
爱使犹如爱情的天使,虽然不想恋爱,却两次被人粗暴地“逼婚”。
“胜利”之下的厮杀
资产重组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正因为重组打开了市场想象力,所以马上面临上市公司一窝蜂地进行重组的现象。出现问题也在情理之中,不成功也司空见惯。比如有些上市公司为了“讨好”市场,使自己公司的股价走高,不惜炮制虚假重组信息;再如有些公司转让临时变卦等。到1998年5月,资产重组的运作进入高潮时,问题也开始暴露,5月5日,深圳的《证券时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企业资产重组出现不和谐音,专家提出八大问题以期制止》。
比如拿虚假的资产进行置换。1998年7月1日,粤海发展在资产置换公告中披露,公司同意将拥有的上海正大新亚餐饮有限公司40%的股权与深圳粤海拥有的深圳市海峰电子有限公司95%的股权进行置换。粤海发展拥有的正大餐饮40%股权作价4000万元,深圳粤海拥有的海峰电子95%的股权按评估后折价1718万元,债权5282万元,合计7000万元;双方股权置换后,粤海发展尚欠深圳粤海置换差价3000万元。注入粤海发展的主要资产为海峰电子拥有的苏州粤海广场泰园之全部物业。但据有关方面调查,粤海发展发布公告时,海峰电子并不具有泰园物业的产权,深圳粤海也未按照协议代海峰电子支付购买泰园物业的贷款,并不拥有对海峰电子的债权5282万元,上述资产置换显然不能成立。粤海发展披露的是内容虚假的资产置换公告,造成该公司1998年中期及该年度财务报告包含虚假利润。为此证监会对上海粤海企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违法行为进行了调查,于2000年2月17日对其进行了处罚。
再如彼此不信任,导致重组无功而返。2000年1月25日中联建设的控股股东中联实业与四环生物签署了《股权转让合同》,前者将其所持有的发起人股5610万股(占总股本的68%),转让给四环生物,转让价为每股1.9053元(总计10687.611万元)。可在股权转让并不顺当时,双方逐渐产生了不信任,导致一方不愿继续转让股权,一方认为股权应该归己所有,于是在9月份对簿公堂。广州市中院应四环生物的要求,按照以前四环生物与中联实业、华侨信托签订的一份执行和解协议,将中联实业持有的中联建设法人股5610万股,以6405.699万元裁定给四环生物。中联实业对法院的判决不服,向法院申请撤销原裁定。11月3日广州市中级法院就此召开了相关的听证会。聘礼和嫁妆分割不清,于是这宗转让就变得复杂而没完没了了。
这些都是重组中出现的问题,也是发展中必然出现的问题。重要的是,通过重组,上市公司的质量和层次得到了提高,更为重要的是,重组浪潮使中国人对股权的观念上了一个台阶。如果说1993年的“宝延风波”使人们意识到股东是公司的老板的话,那么1997年开始的资产重组,这个“老板”就要有发言权了。尤其到了2000年重组进一步深化时,这种观念已深入人心,上海还出现了小股东状告上市公司的事件。
一位叫王金林的小股东状告飞乐股份公司及其第一大股东侵权,要求法院认定其股东大会决议部分无效,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
王金林认为,飞乐股份在2000年9月2日发布的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公告中,对于“修改公司章程部分条款”这项议案的具体内容没有充分披露。议案包含变更公司注册地,修改公司董事、监事提名方式,修改董事会议事规则以及修改董事会组成等四项提案,可这些提案均是在股东大会召开当天才告知与会股东的。王金林参照《上市公司股东大会规范意见》有关条款,请求法院确认公司该次股东大会的有关决议无效。此外,公司将董事、监事的提名方式变更为“董事候选名单及作为股东代表的监事候选名单,由公司第一大股东以及单独或合并持有公司表决权股份总数10%以上的股东提出。当上述提名人数累计超过公司章程规定的限额时,则采纳其中单独或合并持有公司有表决权股份总数较大的股东的提名名单。”王金林认为这变相剥夺了公司除第一大股东外的其他股东所享有的选择公司管理者的权利,所以请求法院确认其侵权。
暂且不去说王金林“较真”的结果会如何,这个事件至少意味着小股东也需要有说话的权利,也会通过各种声音表达自己的观点。这也使得一些大股东在争夺公司的地位时,对小股东采取“拉拢”的手段,有点像拉选票。
在2000年,山东胜邦公司与通百惠公司就为胜利股份的股权展开了这样一场“拉票战”。山东胜邦和通百惠“你追我赶”地各自以协议受让法人股、购买流通股和竞拍法人股的形式增持胜利股份,都希望坐上胜利股份的第一把交椅,双方互不相让,持股比例非常接近,分别为17.35%和16.66%。
2000年3月,山东胜邦发布公告称,该公司通过协议受让东营市银厦工程有限公司所持胜利股份法人股和买入胜利股份流通股,合计又增持胜利股份股权436.5万股,占其总股本的2%。这样山东胜邦合计持有的胜利股份法人股、转配股和流通股占胜利公司总股本的17.35%,仍为胜利股份的第一大股东。通百惠不甘示弱,马上也通过拍卖、竞买方式取得山东胜利集团持有的630万股胜利发起人法人股,竞买总金额为447.3万元,增持胜利公司总股本的2.89%,加上原来同样通过拍卖取得的13.77%的胜利股份股权,通百惠持有的胜利股份股权占该公司总股本的16.66%。“龙虎相啖食”开始。
通百惠董事长黄森对双方股权差距的缩小表示满意,并表示通百惠将积极配合胜利股份董事会的工作,支持胜利股份塑胶工业、农药化工、物资流通和生物工程等产业的发展。看来两公司形成了“魏武草创争天禄,两雄睚眦相驰逐”的对峙局面。
1999年12月10日,因胜利股份原第一大股东胜利集团涉及经济纠纷,其所持的3000万股胜利股份国家股被冻结拍卖,广州通百惠通过竞买并受让成为胜利股份第一大股东。但在头把交椅上坐了不到3个月,就被山东胜邦取代。原第四大股东胜邦公司通过收购第五大股东和第十大股东两家的胜利法人股,及第三大股东国泰君安的部分转配股,以仅仅超过通百惠1.57%的比例而夺取了“老大”的位置。为此通百惠岂肯善罢甘休?事隔十几天,通百惠又竞买到630万股,持股比例与山东胜邦仅差0.69个百分点。于是,这场股权之争走到了“血刃相见”的地步。
在争斗到白热化时,素来不把小股东当回事,甚至欺压小股东的大股东,才想起群众是真正的英雄。2000年3月17日,在胜利股份股东大会召开前夕,通百惠开始在媒体上刊登广告,呼吁在胜利股份股东大会的股权登记日(3月23日)在册的股东到大会上进行投票选举。通百惠称,公司希望用新兴的网络经济模式结合中国的传统产业来扩展公司的未来,为此强烈要求每个股东,特别是中小股东,能投票参与决定胜利股份的未来。通百惠表示,公司不是要挑起争斗,而是在公司的提名被拒绝之后,才发出这样的呼吁的。通百惠愿意做胜利股份的战略投资者,推动胜利股份在传统产业收益的基础上,创造新的、电子商务的增长点,而不是否定该公司原有的传统产业。通百惠董事长黄森表示,这次胜利股份股东大会,中小股东将发挥重要作用,因此公司积极发动中小股东参加大会。与此同时,在3月下旬通百惠向中小股东征集委托书,开创了用委托书来收购的先河。
2000年3月30日,胜利股份股东大会如期召开,经过长达8个小时的选举,最终选举出新一届董事会和监事会,其中通百惠在董事和监事候选人中各占得一席。此前,通百惠发起的首次公开征集中小股东授权活动取得成功,共接到有效委托达26257781股。最终,在通百惠未参加投票,并对此次股东大会结果提出质疑的前提下,这场股权之争告一段落。
胜利股份的股权之争,让一些想入非非的小股东看到了自己的“重要性”。2000年12月,在广西康达的大股东的纠纷中杀出两个小股东代表--“索芙特”和“天街小雨”,他们希望通过在指定报刊上公开征集投票权的方式求得广大中小股东的支持,以便能为中小股东争得董事会中的一席之地。虽然结果不了了之,但以此我们可以看出,在资产重组的股权之争中,股东就是发言权、控制权的观念已深入人心,这是资产重组带来的观念上的质变。
麻雀变凤凰
资产重组打开了股民想象空间,固然不是所有的重组都会“麻雀变凤凰”,但的确也有不少丑小鸭一夜变天鹅的,所以重组概念成了市场追逐的热点。
1995年由于还没有实施涨跌停板制度,因此当北京北旅8月份一公布法人股转让给日本的五十铃与伊滕忠两公司时,其A股股价仅用4个交易日就从4.06元飙升到12.40元,涨幅达到205.4%。这可说是资产重组概念股飙升行情的预演。
明察秋毫的人一定能看出,虽然1997年资产重组还只是个股行情,但这些个股的成交量和换手率已体现出其活跃性。1997年重组股平均换手率为719%,明显高于这些股票1995年、1996年的平均换手率255%和425%,换手率几乎翻了1~2倍,这也预示着中国1998年资产重组行情的到来。
1997年当资产重组概念股在市场上真正崛起时,我们可以看到当年涨幅最大的3只股票,深科技A(年涨幅291.996%)、风华高科(年涨幅237.084%)、国嘉实业(年涨幅220.518%)无不与资产重组有关。如果说1997年资产重组的股票还只是个股行情的话,那么到1998年3月份以后,资产重组股票作为一个板块形成并开始了整体启动。这是因为1998年一些介入高科技资产重组的公司在公布的1997年年报和1998年中报中,利润增长速度惊人,这把所有股民的想象力彻底打开了。加上1998年8月证监会主席在深圳发表讲话时,把高科技企业和资产重组相提并论,指出要从上市额度等方面优先支持高科技企业,于是1998年高科技资产重组成为市场炙手可热的中心炒作题材。一些高科技重组股票涨幅惊人,如华立高科涨263%、川长征涨300%、五一文涨250%、南洋实业涨200%、延中实业涨288%。而且,如此令人咂舌的涨幅用时很短,以清华同方与天大天财为例,1997年10月10日的股价还是22.5元和14.72元,到1998年1月9日,分别涨到了46.2元和39.37元,涨幅为105%和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