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下去,杖毙。”旱魃宣华心烦意乱的一挥手,侯在殿门口的侍卫驾着小宫女拖出去。那小宫女吓傻了,等出了殿外才惊醒过来,喊着:“陛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陛下……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啊……”
安公公的脊背僵直了许久,侯在殿内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的跪倒一片,少刻,一个脸色稳重的太监正要沏茶,安公公伸手接过,一个眼神,那小太监感激不已的退了下去。
“顺华不怕岁月切磋,然,朕却渐渐怕了。”旱魃宣华转过头迷茫的问:“你说,为何她不见老呢?依然如罢黜娄含宫时的一样。”
安公公静静的沏好茶,斟酌道:“奴才也不知道。”
顺华娘娘已经37岁了,看上去竟然能小十岁,不是心力交瘁的女子能够衰老的快么?
幽闭十年,漂落民间四年,十四年,一个女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老呢?
“陛下,这是掖庭库呈上来的折子,请陛下过目。”
旱魃顺华的脸色一整,沉声道:“呈上来。”双手一撑案桌两边,看着呈上来的折子却不急于打开,而是冷笑连连的问安公公:“猜一猜,招供的凶手是谁?”
嘟嘟嘟嘟嘟嘟,旱魃宣华的十指有意无意的敲打桌面,那张脸带着古怪的笑容,仿佛运筹帷幄,仿佛早已经料定,仿佛又在期待什么,仿佛又在失望什么,安公公见他迟迟不打开,也开始好奇起来。
“猜到了么?”旱魃宣华侧头冷声问。
“奴才愚笨。”安公公恭敬道。
“哼。”旱魃宣华心里有底的冷笑一声,然后打开折子,愤怒刹那爆发,在挥手之间,折子已经被扔在地上。
“来人,把满夫人找来见朕,让她给朕一个交代。”
安公公瞬间明白了折子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也是在刹那间脑中浮现满夫人那张媚而不妖的面庞,她在后宫凭借美貌得宠,一路走来到是没有多大的坎坷,现在怀有几个月的身孕……
她会做出这种事么?会么?安公公想到旱魃宣华之前运筹帷幄的模样,难道陛下已经猜出那小太监招供的凶手是谁了么?
……
旱魃芷穿着臃肿的衣袍懒洋洋的看着阴晴不定的天空,听着后宫飞速传遍的消息,脸上冷冷一笑。
身后脚步声传来,旱魃柳屏退众人与小妹一同看着头顶上空的天空,道:“听说了么?满夫人被带到宣威殿由父皇亲自审问,理由就是……指使宫人谋害皇子。”身旁的人没有反应,她复问:“你觉得可能么?”
“谁知道呢?”旱魃芷无谓的耸耸肩膀,意味深长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妹,最近你这是怎么了?”旱魃柳仔细研判旱魃芷的近乎陌生的神情,还有那雍容不堪的衣袍,眼神一冷,质问:“小妹,你穿这么厚做什么,脱下来。”
旱魃芷转头那无情冰冷的神色一扫而空,五分俏皮五分无奈道:“哎呀,姐姐不要这么凶可好?我这几日受了风寒,不多穿一些怎么好使?”
“风寒?可严重?”旱魃柳半信半疑的挑眉问。
“还好啦,多捂一捂发发汗就好了。姐姐知道我受不了那些药,味道苦不说,还难闻的要死,哼,打死我也不喝药。”顽皮一笑,皱皱眉头哀求:“我的好姐姐,你千万不要叫御医过来,否则我又要喝那些药。打死我也不喝的。”
旱魃柳渐渐温柔笑起来,颇无奈道:“那你还不赶紧回房你去,在染上风寒,我一定要找御医来给你治病不可,还要给你喝很苦很苦的药。”最后恶狠狠的威胁。
旱魃芷浅浅一笑,转身跑进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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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夫人疑惑的弯腰拾起地上的折子,待她看完以后吓得手一抖,折子掉在地上浑然不知。她本刻意的精致妆容已经没有丝毫艳丽可言,苍白着脸结结巴巴的道:“陛下,这事不是臣妾指使的,臣妾毫不知情啊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旱魃宣华越来越沉默,满夫人双腿一抖,挥开过来搀扶的宫女,‘扑通’毫不犹豫的跪下,旱魃宣华一双无情的眸子闪了闪。
“陛下一定要明察秋毫,臣妾与这件事无关系。陛下——”满夫人几语下来已经是泪两行,隔着朦胧的视线看着端坐在上位的男子,哀声道:“陛下了解臣妾不是么?臣妾恪守本分,绝没有异心,更不会加害皇家子嗣,如今日臣妾有半句虚言,必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旱魃宣华静了静,满夫人脸色逐渐崩溃之下,他终于开口:“来人,扶娘娘坐下。”
满夫人心底一喜,柔柔弱弱的行礼轻声道:“谢陛下。”
“来人,把犯人小苏给朕带上来,朕要他与满夫人当堂对峙。”旱魃宣华并没有太多感情的对满夫人道:“人犯带上来,满夫人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妨自己去问问,给朕一个答案。”
满夫人心绪一整,坐直身躯对旱魃宣华点点头道:“是。”
相对气氛紧张的宣威殿,慈武殿却不同。
九问顺华看着孝文,慢慢的冷声问:“母亲,你对小苏到底说了什么?满夫人根本不是凶手。”
孝文随意的看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顺华,可是,我们现在不能拿清家怎么样,你知道么?”
“我知道……”
一抬手孝文打断道:“顺华,你知道就好。这件事你不能出面,只有我,只有我你知道么?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外孙凭白无故的吃暗亏,也不会让清家太逍遥。”顿了顿又道:“你现在做的是如何处理好旱魃宣华之间的关系,这比什么都来的有用知道么?”
九问顺华想起王潇那浅浅一笑的模样,哽咽在咽喉无法回答,孝文心渐渐下沉,道:“顺华,你怀孕的消息告诉陛下吧,因为……”孝文冷笑一字一句道:“这是他的孩子!王潇……他同意了……”
…………
昌运十九年,满夫人以陷害八皇子罪名入狱,现暂住畅音阁,待生下皇嗣以后,送往皖西院为奴。
“陛下!陛下!臣妾绝对没有做过,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陛下啊——陛下——”原本高姿态的女子现在仪态尽失,由宫人们齐心协力将她生生拖了出去。
那凄惨不可置信的尖叫在着宣威殿响起犹如厉鬼嘶喊,旱魃宣华皱眉不耐烦的翻开掖庭库呈上来的折子,‘啪’拍案大怒冷笑连连道:“姑姑啊姑姑,你果然——果然不甘心——”
安公公心头一跳,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联想起来,对旱魃宣华这句话有了几分了悟。
“听说姑姑现在在慈武殿?”旱魃宣华冷哼一声,豁然起身而去。
慈武殿现在仅是孝文在照顾昏睡的泷儿,拿着热帕掀开被褥擦了擦身子,当看到膝盖的伤口时一直温柔慈祥的面孔忽然冷了起来,清家啊清家,我孝文在一日,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曾经她心灰意冷,是因为没有筹码,如今,她又有何惧?她要的,无非是时间。现在她身子健朗,顺华又不显老,她能够等的。
“姑姑。”
孝文微微敛神,认真仔细的擦拭泷儿的双足以后,并未回头也知道旱魃宣华此刻的脸色定是不好的,轻轻挥手另一旁的宫人退下,这才转头对旱魃宣华慢慢道:“陛下,顺华和你成婚三年一直没有怀上子嗣的原因,是你用药了,对么?”
旱魃宣华原先的怒气也消失殆尽,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并未抵达眼底。“姑姑,你该知道,那时候朕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外婆是太后,外公是太上皇,母亲是公主,夫君是帝王,这样女子生下的孩子,他到底拿什么去封赏?
也是那时,他牵扯的东西太多,孩子,万万是不能要的。
孝文缓缓闭上眼制止夺眶而出的泪水,笑容凄凉道:“可怜的顺华啊,废黜的原因竟是无子,天啊,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咻的睁眼,孝文一字一句道:“陛下你说,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顺华,她会怎么想呢?”
旱魃宣华阴沉的脸盯着孝文,神情漠然道:“姑姑,此一时彼一时。”
“对。”孝文忽然大声道:“那时候你初登大宝,大权散乱无法归一;现在你已经拥有天下之权,你又何惧?何惧一个孝文?何惧一个九问顺华呢?”
想到那个女子一身淡然,旱魃宣华几分恼怒道:“姑姑,这已经过去了。”
孝文已经得到心中的答案,也不会得寸进尺的再说出让两人难堪伤心的过去。脸色变得极快,微微一怔已经恢复如昔,挑眉道:“陛下,顺华怀孕了,你知道?”
旱魃宣华头微微一晕,并不说话。
孝文在心里得逞一笑,已经带着岁月沧桑的脸庞渐渐沉下:“陛下若不要,就赶紧动手吧,让顺华再一次没有做母亲的机会吧。但是——陛下曾经所做的一切我将会一字不漏的告诉她。”
“姑姑。”旱魃宣华咬牙切齿道。
孝文充耳不闻,整了整衣衫与旱魃宣华对视一眼擦肩而过。“陛下,顺华知道自己现在怀孕在身,我真心希望,你莫要在伤她的心了。她,终其一生没有负过你什么,不是吗?”
……
九问顺华有些失魂落魄的回慈武殿,闻殿内传来阵阵琴声微微一愣,侯在门口的宫女道:“娘娘,陛下在里面。”
这脚才踏入殿内,琴音戛然而止,九问顺华便知旱魃宣华找自己铁定有事,忙收敛心神精神一振。隔着珠帘就见旱魃宣华坐在琴前一动不动,低头凝思。
侯在一旁的安公公见九问顺华,恭敬的行礼后悄然退了出去。彼时,旱魃宣华抬头,淡淡道:“顺华,过来,朕有事问你。”
每次唤一声‘顺华’她总会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打量旱魃宣华的神情,忽然间他自嘲一笑,一瞬即逝。“朕,很可怕么?”
“陛下天子,顺华只能瞻仰岂敢畏惧?”顺华边说着缓缓落座在琴身对面,静静的等待旱魃宣华的问题。那时,身侧的鹤顶香炉烟雾袅袅,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安神香味,她的心在其作用下安静下来。
“臣,叩见陛下。”
等了许久也不见旱魃宣华有所反应,倒是离开的安公公带来一绿色官袍的御医。九问顺华的脑袋忽然就炸开一样。
“给娘娘把把脉,看身子如何。”
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御医切脉的三指一弹一敲,抖了抖后收起手看九问顺华一眼,慢条斯理的跪在旱魃宣华面前,高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默默收起云袖,端起眼前茶盅好整以暇的喝起来,完事并不关心的模样,脸庞上没有分毫欢喜和不悦的神情。然九问顺华的耳朵却早早竖起来。
“几个月了?”九问顺华的一举一动自然落入他的眼中,想到孝文之前所说眼前的女子早已经知道自己怀孕在身,这样如此平静冷漠的神情使得旱魃宣华心里升起一股烦躁,随口问道。
几个月了?九问顺华握杯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那御医有些犹豫,不敢往下定论,便问九问顺华:“娘娘当日生八皇子和九公主时,可是受了风寒?”
“嗯。”九问顺华颔首。
御医这下肯定道:“回陛下,娘娘在生八皇子和九公主时,受了寒,受到寒冷入侵,所以身子尚寒属阴。腹中皇子多则三月有余,少则两月有余。”
旱魃宣华仔细回想,皱眉问:“三月有余?”若是三月,这个孩子他倒没有他想,可是三月有余,他细细想了想,他们亲热时的时辰就不对了。
御医笑道:“陛下莫要过滤,娘娘身子虚,脉搏也是虚的很,但是臣可以断定这皇子定是三月足矣。”在宫中身为御医在诊断后宫妃嫔喜脉时,都有一个不成文明的规矩,‘上而不足,下而有余。’时间若不掐好,影响甚大。
他方才看了看这位娘娘的脉搏,的确异于常人,喜脉也是若有若无,但凭他多年的经验即可断定月份,可是瞧陛下脸色的疑惑,他斟酌一番后道出心里的数字。
果然,旱魃宣华神色恢复如常,命人打赏以后让其退下。
九问顺华低头恍惚的看着手中的清茶,心里复杂难懂。她一直在想王潇和孝文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方才她私下探了探了王潇的用意,却被他以微笑带过。
“顺华——”
“什么?”九问顺华一惊,微睁看着近在咫尺,却如此陌生的男子,见他那双不带多少情感的双眸某种光亮一闪即逝。快,很快。
此时,那张迷的脸庞与昌运三年时一模一样,那时她初嫁人夫,孝文虽然疼爱这个女儿,可有些事情总会忍心告诉她。
比如,夫妻之间的闺房乐趣;比如,日后将是帝王甘露均降;比如,端庄的得体的皇后比空有美貌的皇后来的坐的更稳。
或许,那时候的顺华觉得,眼前的男人是未来的帝王,同亦是自己的夫君。后宫女人开枝散叶,她也能够做到;女子端庄得体,她同样能够做到……
可,孝文怎会料到?她又怎会料到?就连旱魃宣华自己,怎会料到?
“顺华。”旱魃宣华轻唤,仿佛刹那回到过往,没有权利,没有后宫,没有子嗣,没有争执……
九问顺华被吓的一个激灵,身子往后挪了挪,三分不自然道:“陛下想说什么?”哪里还有半分方才让他眷恋的神情?
心,猝然沉下。旱魃宣华移回视线淡淡道:“顺华现在怀有皇嗣,好生养胎吧。”眼神复杂的扫了扫还是平坦的小腹,起身离开。
那背影依然如此挺拔,九问顺华皱眉,男人,总是一种矛盾体。
在后宫中,孕育子嗣最多的自然是皇后,当年旱魃宣华宠爱她的原因还有一个生女无悲,生男无喜,这样的女子在帝王眼中,才适合皇后之位的,然,旱魃宣华也没有看错人。
清玲珑将后宫治理的很好,子女教育的也很好
可——是否是一个讽刺?废后回宫三月有余,竟然初到宫不久就怀有身孕,不是帝王的宠爱,那又是什么?九问顺华却嗤之以鼻,宠爱?那纯属于旱魃宣华男人的自尊作祟。
……
博客曾说过,他收过最得意的弟子就是王潇,王潇的造诣远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得博客一句赏识,着实不易。
这次,王潇来慈武殿时跟着一个清秀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挽着蝴蝶发髻,长得十分可爱。跟在王潇身后规规矩矩的行礼,甜甜唤着‘娘娘’。
九问顺华抿嘴一笑,对王潇道:“王大哥,好可爱的小姑娘。”
“她唤丫丫,是故人之妹,走透露无就投靠了我。经商她是不会的,唯有我这粗浅皮毛的医术能够授给她。”在提到‘故人’两字时,王潇的声音带着异样,九问顺华自然是听出来。
“丫丫,多可爱的名字,过来,让我看看。”九问顺华招招手,丫丫立即甜甜一笑蹭过来。一身嫩绿的长裙被她这么一穿,仿佛夏天就要到了。
唉,九问顺华心里哀叹。若是穿越到这个小姑娘身上,真是妙哉啊。十五六岁的花季年华当真让她羡慕不已。她自己现在多少岁了?三十七了……三十七了……
丫丫不明本还是高高兴兴的娘娘为何现在愁眉不展一副懊恼之色,她看看王潇,又看了看九问顺华,轻轻唤道:“娘娘?怎么了?”
“没有什么,只是感慨自己老了。”九问顺华牵强一笑。
此时,屏风后传来泷儿的声音。“是王叔叔来了么?怎么不见泷儿?”
一行人绕过屏风,泷儿迅速消瘦的小脸带着微微的笑容,眼神看向丫丫问道:“这位可爱的姐姐是谁?”
“她是丫丫,是你王叔叔的弟子。”九问顺华上前怜爱的摸摸他的小脸,蹬蹬蹬外面跑来一个小人影儿,还未见其人,就闻其声。“哎呀,父亲来了么?”
九问顺华就郁闷和疑惑了,明明这对双胞胎小时候,泷儿活泼,茜儿沉默,现在却是泷儿沉默,茜儿活泼,遗传基因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茜儿见那青衫人影,立即撒腿一欢就扑上去了,软软的道:“父亲,茜儿好想你。”
九问顺华不满,丫丫惊讶非常,泷儿习以为常,王潇则蹲下身点点茜儿的小鼻,笑着替她把脉,随后沉下脸道:“茜儿不乖,是不是没有好好吃药?”
茜儿一惊,急急辩解:“茜儿有好好吃药,有好好吃药的,不信问问母亲啊,母亲最清楚了。每次都是母亲监督茜儿用药的。”随后拉着裙摆道:“母亲啦,告诉父亲吧。”
丫丫已经结结巴巴的道:“这,这……”
“要母亲替你澄清事实也成,不过以后不能再叫父亲了,要叫王叔叔,王叔叔知道么?”
茜儿圆圆的眼睛微微一闪,颇有些大人无奈的模样,软软道:“好吧,以后唤王叔叔,不过……不过以后茜儿不小心,不小心,只是不小心唤错啦,那就不能怪茜儿啦……”
“噗嗤。”丫丫明白过来笑出声,随惊觉自己失态,立即噤声不语。
茜儿倒是有模有样的告诉她:“这位可爱的姐姐不必拘束,我母亲很好的,不会责罚人的,王叔叔也是很好的,所以你不必这么客气又小心翼翼啦。”
慈武殿门外的宫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旱魃宣华负手而立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直至心平气和以后才甩开袖子大步而去,临走时候吩咐:“就当朕从未来过。”
在宣威殿途中,不和何处窜出一个宫女,随行的侍卫立即上前将她团团围住,旱魃宣华吐出一口浊气,瞪眼问道:“什么样的狗奴才这么大胆。”
“陛下——陛下——求求你看看我家娘娘吧。陛下——”那宫女噗通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在这凹凸不平,碎石子满地的花园处,立即见血。
安公公这才想起宫女面容有几分熟悉,对旱魃宣华道:“陛下,这是畅音阁满夫人的贴身宫女。”
忽想到,某一天,他曾经说过,自己的孩子自己保护。他怎会允许九问顺华这般的逍遥呢?旱魃宣华本无所谓的神情荡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问那宫女:“去看看你家娘娘?”
那宫女大喜:“是。”然后磕头谢恩。
安公公再次来到慈武殿已是傍晚十分。“娘娘,陛下有旨,命娘娘上畅音阁走一趟。”
安公公以为九问顺华不惊讶也会问一问,却听九问顺华淡淡道:“劳烦公公带路。”一路九问顺华沉默不语,忽然问安公公:“满夫人还好么?”
“满夫人怀有皇嗣,吃穿用度皆如以往,娘娘勿用担心。”安公公指着远处幽静的阁楼含笑道:“娘娘请。陛下有令,命奴才侯在外面伺候就成。”
……
同年同月,九问顺华怀孕的消息传遍皇宫的同时,民间则同样传着这样一个消息。
废后九问顺华曾经化名丹阳帛浅,凭一人之力斩杀真额族某位副帅,那人的名字就叫‘安尔’,真额族三皇子的左膀右臂,在真额族是一位声名赫赫的武将。
当这个消息正闹得沸沸扬扬时,九问顺华则站在畅音阁门前,看着满夫人的脸庞一点点成为绝望的色彩。“陛下没有来么、”满夫人惨然一笑:“娘娘进来吧。”
额头红肿的宫女瞪着九问顺华的脸,带着怨气的质问:“陛下怎么没有来?来的为什么是你?是不是你跟陛下胡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啊?你太可恶了,你知道我家娘娘……”最后已经是化为哽咽。
满夫人哀伤一笑,自讽道:“我还想着念及昔日的夫妻感情,陛下总不会那么狠心,连面总会见一见吧。看来,我高看了自己。”
“娘娘……”那宫女还想说什么,满夫人正色道:“你下去吧,我想和顺华娘娘说会话。”那宫女倔强的无动于衷,满夫人喝道:“怎么,现在我连你都使唤不动了吗?”
宫女大悲,匆匆行礼后掩面而去。
九问顺华至始至终神色平静的喝着手中的茶水,当听到宫女质问时候眉头稍稍一抬,却并不多言,她现在想的却是旱魃宣华让她来的用意。
“娘娘,你信我就是谋害八皇子的凶手么?”满夫人端详九问顺华太过平静的面容淡淡一笑:“娘娘也相信我不是谋害八皇子的凶手对不对?否则,依娘娘爱子心切的心性,面对我怎会这样的平静。”
满夫人泪眼婆娑的看着九问顺华,摇摇起身跪倒:“娘娘,你我心中皆知谋害八皇子的真凶究竟是何人,求求你向陛下求求情,求求娘娘了。”
九问顺华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娘娘,你求我到底有什么用呢?依我们九问家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与之抗衡,依我和陛下如今的感情,你认为他会卖个面子给我么?娘娘啊,你太高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