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妹妹苍白病容的神色,旱魃柳慈爱的摸摸她的脸庞,抚平她拧眉,拉着她的手问:“出宫?你出宫做什么?”
旱魃芷慌乱一闪而过,强颜欢笑又故作平静道:“近些日子在宫中无聊的很,九问顺华回宫听说就在昨夜被父皇宠幸了,这些消息让我心里很难过,想出宫走一走……母后把我看的严,我实在没有办法……”
也难为她这个妹妹,以往都是在宫中四处玩耍,现在被母后禁足不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连她自己也想出宫走一走。当然,旱魃芷的闪躲之色并没有逃出她的视线,于是道:“好。明日我让人去向母后通禀一声,母后应该准许的。”
旱魃芷这才笑了笑。“多谢姐姐了。”
“我们是姐妹,这些芝麻小事还谈什么谢不谢。”旱魃柳笑了笑。
…………
“夫人,你得的是花柳病……”花白胡须的老大夫见对面的妇女脸色蓦然大变,心下不忍的继续道:“夫人,这病已很长一段时日了吧。”
戴着面纱的妇女看见容貌,可老大夫明显的感觉出来她突然爆发的深深恐惧,在他怜悯的注视下,那妇女柔嫩的嗓音含着颤抖询问:“就,就没有其他法子治疗了吗?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老大夫听这般好听的声音,又瞧出这个女子身姿不凡,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媳妇,要么自己做出不耻之事,要么自己夫君寻花问柳。心头怜惜之心更重了,叹息又惋惜的摇头道:“老夫无能为力。”
旱魃柳见失魂落魄的小妹心中大惊,忙扶她上马车,这才刚落坐,一直受到巨大惊吓的旱魃芷扑倒过来,哇哇大哭。仿佛发泄一切不快,让旱魃柳莫名其妙又怜爱不已,忙轻柔哄着她:“不哭,不哭…………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莫怕,万事还有姐姐在……”
旱魃芷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旱魃柳恬静又焦急的容颜让她心头大悲,她的这个姐姐,比她的母后还甚关心她。许久,旱魃芷扯出一抹勉强淡定的笑容:“方才妹妹瞧见一个孩子被马车碾死了,看着母亲在一旁大哭,心头很难过。姐姐……”
“这是哪家的马车在京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混账可恶至极。”旱魃柳皱眉带着深深的厌恶,她和清玲珑在深宫吃苦的那段日子,厌恶人性丑恶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心头火源燎起,一边轻声安抚妹妹,心里一边决定回去好好查一查。
昌运十八年末,天骤降大雪,三日不止。
这半月九问顺华身居慈武殿不曾离开,日夜照顾茜儿的身子,好在太医医术精湛,旱魃宣华又舍得用药,今年寒冬,茜儿从未有过的健康。
期间孝文来过几次,一是关心茜儿的身子,二是关心九问顺华和旱魃宣华二人之间的态度。
“母亲,你让我重新爱上一个,使自己深深受过伤害的男人……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目视远处危楼宫墙,好一片白雪皑皑的银装素裹精致,冬风乱刮,看似轻柔的寒风却让人心底发颤,浑身置入冰窖中。就好似那一段过往,十多年了,淡了么?没有。
“母亲知道难为你了。”从手套里抽出自己的手抚摸九问顺华的脸庞,孝文笑的惆怅且无能为力,一声叹息随风而逝,在这寂静的亭中,在飘雪中,九问顺华听得真真切切。自己也难过起来,经过那一夜,明显感觉两人之间有所不同。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当以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呢?那般的若无其事,仿佛一切都是九问顺华的咎由自取。”九问顺华讥讽道:“想当初他为了清玲珑做了何等的代价,我又为清玲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现在呢?喜新厌旧这个词是不是清玲珑心底的一根刺?是不是呢?”
孝文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苦笑一声:“顺华,男人本就是如此。这并非是旱魃宣华一人之罪,放眼这天下君主,哪一个不是如此?
九问顺华喃喃道:“我不是替我自己鸣不平,而是替九问顺华……”
孝文微微疑惑的看着自己女儿悲切的双眼,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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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运19年刚刚开始,预示这将是全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朝凤殿,甘国跪拜被清玲珑扶起,看着日益消瘦的女子,他轻声问:“皇后娘娘近些日子,可好?”
“还好。”清玲珑淡淡一笑,三分宽慰,七分避谈。皱眉问:“哥哥这段日子怎么了?瞧你这般瘦了……本宫常常想,是不是该给哥哥相上一门亲事?哥哥年纪也不小了,看柳儿都已经十八岁呢。”似乎找上了话头,清玲珑凑过来问:“哥哥心底有没有意中人?”
“皇后娘娘费心了,臣乃是一介武夫,常年驻守关外又生性木讷,臣不想耽误其他女子的婚事。再说,臣也没有中意的女子。”甘国淡淡的道。
“哥哥身份不一样,家中没有妻子孩儿成什么话?要是哥哥没有看中的姑娘,不妨娶几房妾室,哥哥年纪不小了,应该给自己留后才是。”
甘国沉默少许道:“是。”
出了朝凤殿,甘国那些难过的话终究还是问不出来,就在拐角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显然是两个宫女。
“废后娘娘一回来,陛下连着好几日都歇在慈武殿呢,好像很得宠的样子。”
“是呀,我这几日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都万分小心翼翼呢,你没有瞧见皇后娘娘的样子,虽然她嘴上不说,心里难过着。”
“你瞧见那废后娘娘的容貌了么?”
“哎呀,我一直都在朝凤殿做事,哪里上过其他殿走动啊。难不成你见过那废后娘娘?有没有传闻的那般美丽?比起皇后娘娘如何?”
“这嘛……我也只是远远的瞧见了几眼,只觉得她比皇后娘娘年轻许多,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有三十七的模样呢。至于美丽,我想能够再得陛下宠爱的人,一定美丽的”
“是么……”
甘国脚步越走越远,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石拱门后。就在他身影离开的同时,一个声娇呵响起,怒不可遏般的骂道:“你们这些奴才们不好好伺候主子们,在这里嚼舌根子很悠闲是不是?朝凤殿的是非是你们能搬弄的?主子的长短也是你们能说的?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打。”
“公主,不要啊……奴婢知错了……公主……”
旱魃芷胸脯起伏不定的看着被人拖走的两名宫女,一张脸煞白一片,愤怒的扭头对着慈武殿的方向,眼眸一眯露犀利。九问顺华,九问顺华!即便我旱魃芷要死,也要毁了你的希望。‘哼’一甩长袖,愤愤而去。
啊,这位公主的娇纵脾气又回来了。身后伺候的宫人不由自主的想着。
昌运一月初九,旱魃宣华四十岁的生辰,在畅若亭举办,朝凤殿主掌此事。
旱魃宣华坐在按桌前猛然抬头道:“不知觉中,朕已经四十岁了。”看着对他素来默然的九问顺华,今夜心情颇好的笑了起来,那张冷硬的面庞逐渐转柔,嘴角微微一勾,冷不防说:“朕和顺华大婚时候,那时候朕才二十岁呢。”
“是啊。那场面可让顺华记忆犹新不可磨灭,接下来的这几年顺华过的那叫一个精彩,先是禁足,而后废黜,再后幽闭,再然后侥幸死里逃生,再然后又重新回到这深宫,这一桩桩一件件数起来当真是精彩绝伦的一部喜剧大片啊。”九问顺华越见旱魃宣华温和的脸庞,越发心里气恼,这个男人当真过去的十几年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一场梦?白日梦?
对面女子的冷嘲热讽旱魃宣华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是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才会想的透彻呢?”执政这么多年,每每想起年轻的冲动,他都忍不住心生羡慕之情啊,瞧瞧现在做事总是束手束脚放开,就连心也没有年轻时候的澎湃和激动。
九问顺华勾勾嘴角冷然道:“这话顺华是信的,有些事随着年纪的增长,让我越来越看的明明白白。”比如你那一颗心。
“顺华,你回宫以后,你就该明白一个道理。我们都不再年轻了……还有下半辈子要过……”
九问顺华眼眸一睁,拿着异样的眼光将旱魃宣华打量个彻底,哭笑不得又气愤道:“陛下,您说,你要将我置于何地?莫不是你想告诉我,我们重头再来么?是么?那以前的过往种种又算什么?你对顺华做过的又算什么?你是要我忘记吗?忘记你给顺华的伤害?忘记你因为清玲珑,因为外戚,如何将顺华幽闭至此吗?对,二十年了,从大婚倒现在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顺华如何走过来的?”
“顺华……”
九问顺华昂头抑制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泪水,沙哑道:“够了!陛下,你对顺华做的这些,顺华无法释怀。顺华想来这辈子没有求过陛下什么,只希望陛下念及泷儿和茜儿是你的骨肉……”
“哼。”旱魃宣华冷不防的猛然起身大步而去,珠帘后的背影一顿,声音宛如古井无波。“顺华,你自己的孩儿,自己护。”
…………
孝文长公主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陛下真的这么说?”孝文经过岁月沉淀的笑容从未笑的这般随意开心,张妈妈有些担忧又疑惑,上前托住她清颤的身躯,问道:“公主,陛下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老奴可不觉得好笑,看看陛下如今狠心到什么程度了,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问不顾……”
孝文依然笑着摆手示意来人下去,咯咯笑着对张妈妈道:“你不知道的陛下的性子,这顺华可没有让陛下心里有一丝的好过呢。且莫听陛下说的无情,实则是在耍性子罢了。”孝文抿嘴愉悦的见张妈妈依然茫然的表情,复道:“陛下现在已经四十岁了,要是在他年轻的时候,他一定会说辞让顺华原谅他,即便不说,也会在言语表露,可四十岁的他能说出当年犯得错么?不能!因为他是如此自负要面子的人。”
“长公主,你怎么知道陛下是示弱的气势?”张妈妈可不觉得,旱魃宣华无情无义这么多年了,突然的转变,谁会相信啊?!
“自己的孩子,自己护!哈,没有他的权势,顺华一人之力能护住孩子么?要想护住孩子,自然得寻他才是……”孝文大有深意的用眼神告诉张妈妈。
张妈妈恍悟:“陛下他这么做……原来如此……”
孝文一甩袍摆,哼哼唧唧的冷笑。
一月初九,旱魃宣华四十岁寿辰,这日举国欢庆,减税一年,以江东淮南,北平河西,东首安阳,南昌河南四处均是减税两年。深在汉口江,隆平平原,都堰城这三大奴隶口,若想返国者一律准许,若是想在依大禹国者,颁发籍贯。然,有一部分人则依然留在三处。
“长公主,你知道陛下今天颁发了几道圣旨么?”
孝文想到旱魃宣华那连续颁发五道圣旨,心里堵得厉害,甘国,清敛双双被晋升,甘国为策武侯,清敛为及冠候……
“我们九问家,少了能在外面撑起一片的将士。”孝文惋惜的摇摇头仰天道:“清家能隆宠,乃是有内外‘兼修’的人才啊。”
张妈妈想了想道:“小姐的功夫不输那甘国,只可惜是个男儿身。真额族那仗那位副帅还不是小姐给斩杀的么?这样的功勋陛下也该记上,论功行赏才是。”
孝文眼眸精光一闪,低眉沉思了良久摇头道:“这事暂不能向外透露,我听说茶铭盎与那副将情同手足,要让他知道顺华就是凶手,我和他之间的买卖还怎样完成?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哪日那茶铭盎掌握真额族大权,事后,顺华可没有好果子吃。”
“那公主……”
孝文淡淡一笑,徐徐摇头满不在乎道:“这事尚未定论,到时候在做决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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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生辰自然盛况空前,在畅若亭与大臣欢庆之后,来到旗龙房与后宫家眷共庆生辰。
九问顺华身份尴尬,作为后宫家眷她自然要出席的,这是礼仪规矩,容不得依个人性子决定。九问顺华一身绛色长袍翩然走来,端得是随意之风,泼墨的长发也仅是随意做了一份样式,一根价值连城的珍珠插入其中,随着主人步履的轻盈渐渐摇晃。
九问顺华一眼扫去,后宫眷内除了清玲珑其他的女子全然不认识,可个个都年轻貌美,气质迥异。听芳儿在身后小声给她辨认:“娘娘,最后端的皇后娘娘,依次是云夫人,满夫人和乔夫人(沁乔)。”她依次望去,这云夫人妖媚无比,满夫人则妖不艳,这乔夫人……怎么看都觉得异常眼熟。
除了清玲珑的脸色,其他三位女子都还好,均起身朝九问顺华行礼,九问顺华知道自己延误了时间让清玲珑失了面子,想了想还是道:“皇后娘娘抱歉,顺华来晚了。”随后稍稍福身。
清玲珑心里吃惊不小,她了解九问顺华的为人,她是如此倔强好强的女子,让她给自己行礼比登天还难。“娘娘客气了。”一身盛装的她笑容淡淡似并不多谈的模样,虚扶顺华,然后吩咐身后的宫人:“去看看畅若亭那边完了么?”
另一桌坐着皇子皇女,旱魃柳,旱魃芷,旱魃宸,旱魃薇,旱魃庒礼,旱魃崔,旱魃泷和旱魃茜。除了清玲珑的那几个孩子认得以外,其余的都不认识,芳儿在她耳边又要低语,她手一挥淡淡摇头让她莫要再说了,这么近的距离,其他人自然都能听见。
九问顺华这一来,气氛就开始格外的诡异,然九问顺华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茶水,慢条斯理又不露痕迹的扫过一旁的几位美人。后宫之中哪能只有这几位夫人?她们能来,看来是旱魃宣华看中的女子,或许是极为放心的女子。
当看到沁乔时,微微一愣,这个人她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陛下到————”
众人面色一整,收敛心神,现在已经是掌灯之时,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旱魃宣华一身紫色华服负手踱步过来,嘴角浅浅笑意依在,兴许是因为喝酒今天又是生辰的原因,那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仿佛一下年轻了很多,如同昔日风流倜傥的皇子。
旗龙房是后来旱魃宣华新建的宫殿,谈不上气势宏伟,可倒别有一番风味的建筑。每年旱魃宣华在旗龙房办生辰时,这里总是大张旗鼓筹办。九问顺华环顾四周,有六根大柱耸立支撑,六根小柱附撑,每根柱上雕刻龙凤呈祥图腾,栩栩如生,似要腾云驾雾而去。宫人们四处挂满了寿字的帆布,喜气洋洋。
她一听旱魃宣华道,讪讪想起前几日和旱魃宣华不愉快的对话,原本那丝丝好心情也消失殆尽,她小旱魃宣华三岁,现在已经37岁的高龄,换做在前世,她顶多是个大龄剩女的主,一场穿越不仅老了,做了母亲,还成了一国废后,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冤屈的很,于是,心里头更加难受。
旱魃宣华淡淡笑着,目光还算柔和,做主位和云夫人说着什么,云夫人妩媚捏拿适度,既不再清玲珑面前表现的过分,又显得格外矜持,眉眼春风荡漾不已。九问顺华暗道一声‘尤物’,似笑非笑的的瞅着云夫人不露痕迹的示好,心中五味杂品。
清玲珑自持的保持皇后之风,端庄贤淑无比,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得体的很。然,满夫人则是自顾自的吃着眼前的饭菜,伺候她的宫人小心翼翼,反之沁乔有些心不在焉的低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另一桌上的皇子女们,旱魃宸宛如一个大人伺候弟弟妹妹用膳,体贴又关系,照顾的比宫人还有周到。才是十五的孩子能做到如此深明大义又不露声色,很好。
清玲珑顺着九问顺华的视线看去,旱魃宸正对旱魃芷小声道:“二姐,瞧你最近清瘦了不少?看,脸色这般的苍白。来,这是姐姐最爱的狮头香,尝尝看。”她的心无比宽慰,察觉九问顺华眼里的赞许,心生自豪无比。然,那个小小的少年也不凡,半喜半愁。
“今日陛下生辰,臣妾敬陛下,恭贺陛下普天同庆,与日月争辉。”云夫人和旱魃宣华说的高兴,举起酒盅盈盈一笑,妩媚又多情。
普天同庆?日月争辉?九问顺华一口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在众人惊讶之中,一副淡然道:“陛下,我累了,也吃饱了,告退。”即便她不是九问顺华,也忍受不了一个男人被四三个女人团团围住又相互调笑的情景。
不等旱魃宣华出声,自顾自的带着芳儿离去,临走时候对伺候茜儿的宫女道:“茜儿身子不好,吃不得阴寒的食物。”
走出旗龙房,九问顺华被迎风扑来的寒冷打个哆嗦,芳儿惴惴不安的问:“娘娘,我们就这么出来,陛下兴许会龙颜大怒,到时候一定会责怪娘娘的……”今天是陛下的生辰,娘娘就触了陛下的逆鳞,当着皇后娘娘和其他娘娘的面子,陛下一定下不了台的。
九问顺华何尝不知这么做,就旱魃宣华那脾气不降罪倒是奇了。可她心里有气,她对旱魃宣华谈不上感情多深,明明那****的话自己记忆犹新,转头让她看着他和云夫人那若有若无的嬉笑,这样的感觉,换做是在21世纪,她也忍受不了的。
“娘娘,要不我们回去吧,或者上宣威殿去等等陛下?!娘娘贸然出来,奴婢觉得还是向陛下赔罪才是。”芳儿担忧道。
九问顺华全然不放在心上,朝慈武殿走去,吩咐欲言又止的芳儿。“我给陛下准备的寿礼你现在给陛下送去吧。”
芳儿瞧她脸色阴郁,点点头。
“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九问顺华淡淡吩咐,低头也不知自己朝哪里走去。耳畔的风声刮个不停,四处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寿字帆布随处可见,她站在暗处放眼望去,初了旗龙房得方向是热闹的,其他处依然冷冷清清。
有时九问顺华醒来总会问自己,前方的路到底在哪里?她的感情又再哪里?她这么做值得么?若当初没有打算要泷儿和茜儿,没有入宫,这条路是否终身不会踏进来?她什么都不知道,看着眼前麻木的生活,觉得不值;看着泷儿和茜儿那张张懂事乖巧的小脸,年糯糯的跟在自己身后叫着母亲,她认为,值得。
“顺华,你为了亲情放弃了感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孝文得知王潇存在时候,想了想说出这么一句话了,九问顺华一下就听明白了。
“娘娘——”
顺华敛身循声望去,有些意外这么安静没有人影的地方还有人来,在看那人,身体颀长消瘦,一身公公青衫被他穿着犹如翩翩公子,帽子压的几分低,看不清楚容貌,可那一股熟悉感,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心中又惊又喜。
“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九问顺华吃惊的看着相隔几月的王潇,被他淡淡一笑,周遭仿佛立成三月,春风拂面。
“最近过的可好?”王潇抿嘴一笑,微道:“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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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夫人屏退众人挺着六七月的肚子漫无目的走在雪中,身后的贴身宫女铁双蓦然扯了扯她的窄袖,满夫人在铁双惊讶的眼神中看去,隔着一根根翠绿长青的竹子,一男一女相拥颈项交缠。女身姿曼妙玲珑,男则颀长挺拔;一绛一青两色交织。
满夫人惊呼吞入腹中,拉着铁双小心翼翼的靠在柱后,只闻胸腔扑通直跳。若她没有看错,这一身绛色衣裳的主人就是九问顺华,然那一身青衫的太监衣裳又是谁?她不敢动,知道九问顺华功夫高强,要是知道她在这里,满夫人不敢估想后宫。
铁双眼神示意满夫人,两人躬身来到一处宇瞻下的石柱后,隔着吊下的帷幕成功遮挡了两人鬼鬼祟祟的身影。满夫人小心谨慎的撩起帷幕,青衫男人的脸庞被竹叶遮挡,他下巴光滑秀美,唇微微泛着嫣红之色,此刻微动说着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十分动人的弧度。
脑中是九问顺华那张倾国之色,这样的男子也定不比陛下差许多。两人再次相拥,那男子的手也不知摸到什么处,嘴角挂起大大的笑容,或许上天满足的了满夫人强烈的好奇心,一阵风吹错,那个男子的面容终于看得一清二楚。
也仅是瞬间,竹叶挡住那个男子俊雅非凡的容貌,满夫人怔怔的看着男儿儒雅含笑的脸庞。
她,认识他。
王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