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运二十年离新年还有半月,在节日喜庆中,人们似忘记了乌可江的鏖战,可真额族不却不曾忘记,三皇子茶铭盎激战三月,被困乌可江上游一处平原区,被逼走投无路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
甘国与清敛两面夹攻,茶铭盎能在荒凉之境对抗君朝两大将军激战三月,可见此人的的确确是个将才,绝非等闲之辈啊。
甘国在主帅的阵营中,负手而立看着地图想起了一位挚友:淳于紫澜!自他得到九问顺华死去的消息后,他在祠堂内对着那尊牌位敬酒三杯,而得一声叹息。
“若是紫澜在,他在啊……”甘国喃喃自语,神色没有马背上的凶悍和沉稳,带着落寞之色久久站在地图旁。身后的火烛忽闪忽灭,灵动异常。
茶铭盎被夹攻的节节败退,狼狈不堪之余对真额王还是有几分感激的。在最紧要关头,真额王最终看了个明白,拨了竟将七万的将士二来,粮草紧随其后,这可不是解燃眉之急,也不是雪中送炭,而是在救命啊。
在危机关头,若不是这姗姗而来的七万将士,只怕茶铭盎也绝非能过到今日。此时的他插着大刀坐在大石头上,仰望寒冷兮兮的天空,心里盘算还能撑得了几时。
他的幕僚从帐篷里出来,站在他的身后一同仰望天空,没有说话。许久,他才轻声道:“将军,我们顶多能够支撑二月,已经是极限了。”
茶铭盎拔起刀一言不发的从他什么擦过,神色冷峻。幕僚咬着牙唤道:“将军,这场战争,我们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我们撤吧。我们手头还有五万将士,五万人命……我们不能做……”
刀尖指着幕僚的咽喉,泛着森森寒气,而是风刮过,还能听讲‘呜鸣’声。幕僚大无畏的看着执刀的主人,淡淡开口:“将军,与其这样牺牲将士们的性命,不如回族里疗养生息,他日我们再战。”
“我问你,若现在我是真额王,你可会全力以赴?”茶铭盎淡淡道。
“是。”幕僚毫不犹豫的点头,目光坚定。
“你认为我们还能回族里去么?我们不能回去,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回去,旱魃宣华如此大费周章为的就是想要我死。现在,我们不全力以赴迎战,就连回去的机会也不会有了,我还能做真额王么?”茶铭盎道:“我现在是是真额族人,为了我的族人们,我也要迎战的。”
幕僚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总有法子回去的。”
茶铭盎不说话,只是收回刀,转身大步而去。在夜色之中,有将士喊着:“敌军突袭来了,敌军突袭来了……”这一夜,又将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火光冲天照的大地一片红通,抢天的厮杀声响彻在寂静广袤的乌可江,伴随着滚滚的江水,两队主将同样手持兵刃相见,清敛抿着嘴看着有几分狼狈却依然带着伟岸身躯的男子。
此时,天破晓,寒冷袭人,茶铭盎手腕一抖,上身暴涨,打马儿而去,清敛一声驾,来人直扑而来。两人相对,茶铭盎孔武有力自然是略胜一筹,一时下来,清敛的几分吃力,茶铭盎却越战越勇。
两人的眼中只有你我,只有生死,茶铭盎丝毫不曾留意身边渐渐逼近而来的一小兵,忽然,只见那小兵手中兵刃豁然一变,直横扫过来。
茶铭盎本未曾留意,在千钧一发之际,多年养成的直觉和危机感让他立即警钟长鸣,眼角余光扫见一白影划来,立即身子伏下,矮了身子,堪堪夺过了那一击。
当细眼看清楚兵器时,脸色一变,这正是甘国从不离身的兵器啊。心里大感不妙,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清敛和甘国双双夹攻,令他狼狈不已。
………………
王潇和绾儿正在准备年货,尘寰和左辰儿两人跟在身后斗着嘴,左辰儿当得知尘寰喜欢王潇时候,开始对他赞他勇气可嘉,可最后就开始大骂起来:“就凭你这个样子……?你喜欢王大哥?你白日做梦吧,你看你看,除了模样长得好看,哪有一点可取之处?”
尘寰对她的讥讽向来都是嫣然一笑,不予回答。这让左辰儿愈发恼火了,一日,尘寰终于忍无可忍的勾起她的下巴,邪气魅人道:“辰儿,是不是爱上公子我了?”
左辰儿显示一愣,而后一惊,最后一脸菜色当场吐了起来,至此之后,尘寰对她也讨厌起来。才短短半月,从两看相厌到现在的水火不容,只要两人在一起,上演的可是颇为热闹精彩啊。
绾儿抿嘴笑道:“我觉得他们两个很合适呢,瞧,打是情骂是爱呢。”
“绾儿姐,胡说八道啊…………”左辰儿脸色阴郁的看着尘寰一脸的嫌恶。后者则是笑容一改,讥讽道:“就你这样的才情,相貌,家世能配的上尘寰公子我?痴人说梦。哼。”
“呸,你少自命清高了,你以为你才情多好,家世多好?不过你的脸蛋很美,能当饭吃么?”左辰儿娇艳如花的脸庞扭曲一团:“我最讨厌的男子就是你这种的了,真是表里不如一。”
尘寰眯眼泛着冷光,恶狠狠道:“左辰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你,你信不信。”他跨上一步逼视左辰儿。左辰儿毫不犹豫的相信尘寰会这么做,他不怕自己被人知道自己对王潇的爱意,也不怕旁人拿这件事来嘲笑他。
就这样一个男子,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左辰儿果然安静的噤声,一溜烟的跑到绾儿身边晚起她的胳膊,气得龇牙咧嘴。绾儿低低笑了,在她耳边轻语一番,左辰儿听完后皱着眉头问:“这么做……有用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有用的。”绾儿正色道:“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话么?不相信辰儿去试一试吧。”一旁的王潇笑着道:“我也赞同绾儿这个法子。”
“好。”左辰儿如壮士割腕一般转身走向尘寰,他淡淡扫一眼没有吱声,若无其事的与她擦肩而过。却不曾想左辰儿亲昵的抱着他的手臂,腻人道:“尘寰~~~~”
尘寰见多了自然是不怕的,冷冷的看着她:“你吃错药了。”左辰儿脸色一僵,瞄到绾儿‘加油’的手势,她脸庞再一次溢出僵硬的笑容:“尘寰,我们这么熟悉了,你为何不怜香惜玉呢?如此的对我冷淡嗯?我知道,我和青楼里的那个戏子相比,我没有她功夫好,可是我能学习啊!你为何连正眼都不看我呢?为了她,你连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要了么?他是你的骨肉啊?和你血脉相成啊……”
这里是闹市,尘寰俊美,王潇儒雅,左辰儿娇美,绾儿灵动,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左辰儿越说越嘴顺溜,也越发入戏了,哭哭啼啼,哀哀怨怨好不逼真啊。
结城为处于偏远之地,这里的人向来都保守封建,这里的青楼唯有一家,且生意惨淡。左辰儿这么一说,立即引来女子们的忿忿之色,男子们则是啧啧有声。
尘寰也算是明白了左辰儿把戏,眼眸突然一睁,悲怆嘶吼道:“夫人,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歹毒,对着这些乡亲父老这样的扭曲事实,你不觉得可耻么?”
左辰儿脸色一僵,暗道不好,正要离开,去被尘寰拽住,他神色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要多愤怒就有多愤怒。他道:“夫人,你背着我偷汉子,怀的孩子明明就是你老相好的,你为何这样侮辱我?你当我是傻子么?我已经原谅你了,孩子我发誓,我也一定会当做亲生孩子对待,我如此做,都感动不了你?你竟然还想这那个汉子?他什么都没有,他只会欺骗你罢了……夫人……”
手被他狠狠拽住,疼的厉害,左辰儿喝道:“放手啊,疼死我了。”那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她,满是戏谑和挑衅。她仰着脑袋道:“为何不喜欢你?我为什么想着汉子你知道的,因为你……不、能、人、道。”
她一字一句的说,尘寰眼眸爆睁,经过他们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可都是叽叽喳喳的猜测不停啊。他突然抬头,一愣,左辰儿亦是抬头一愣,哪里还有王潇和绾儿的人影?
”绾儿姐!!!!”左辰儿咬牙切齿瞪着尘寰,后者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只可惜眉眼都是怒气:”夫人,走吧!!”不由分说的将左辰儿拖走。
一巷子口,王潇和绾儿踱步走出来,王潇笑道:“这次两人都要找你算账了。”绾儿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这都是她们自己闹出来的,****什么事?难道我借给他们一把菜刀,他们拿菜刀杀了人,也来找我?”
王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绾儿在那笑容中一阵头皮发麻,想了想道:“我虽然提出来的好主意,可是你也没有反对不是么?所以啊,这件事情也有你的一份啊。”
王潇爱怜地搂住她的娇躯,淡淡笑道:“是,这件事我也有份,到时候他们打我的时候,我会过来帮忙的。”只要有王潇在,旁的事情都好说。
不过,回府却让两人惊讶,绾儿和尘寰两人仿佛像一个没事人那样,一切仿佛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绾儿率先开口:“这件事不是我的主意,都是王潇的意思啊。你们要是生气的话,就找他去吧,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潇正巧进来,想来听得一清二楚了,他凉凉的看着两人:“这都是你们自己闹出来的,****什么事?难道我借给他们一把菜刀,他们拿菜刀杀了人,也来找我?”
“哎呀,我们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左辰儿道:“王大哥和姐姐都客气了,都是我们自己的原因,自己的原因。”
王潇的眼眸犀利如飞箭一样射来,笑道:“你们能这样想最好了。”正要离开,绾儿立即紧跟其上,王潇诧异,她笑道:“我怕他们暗下杀手。”
这话正好让左辰而和尘寰两人听的一清二楚,王潇看一眼两人搂着绾儿离开。夜晚,绾儿左右想了想都觉得两人今日有些古怪,问王潇,王潇放下书想了想道:“他们估计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吧。”
当都歇息了,王潇披着衣衫来外间,尘寰早在外间等候了多时的模样,一身大红的衣裳在屋中格外的醒目。王潇忽然发觉他似乎瘦了不少,问:“什么事?”
尘寰轻轻打着扇子道:“旱魃鲷觉得八皇子是个障碍,有心除之,只要我安插的人手稍加劝说,这是一个好机会。”顿了顿又道:“现在甘国和清敛都没有在京都……”
王潇似一切已经掌握在手的模样,淡淡道:“我看这件事未必能成,甘国和清敛此仗必胜,这是一种荣耀,以荣耀换旱魃鲷的安慰,还是绰绰有余的。”清家,不就是喜欢拿功勋来换安稳么?
尘寰静了静道:“那么,这件事我们要做,就要做得绝了……最好是让旱魃鲷送命最好……”王潇做个噤声的手势,尘寰也瞧见门外隐隐的身影,那身影推开门,原来是左辰儿。
“泷儿可是我的儿子啊,你们说什么,我也要知道。”左辰儿压低嗓子道。
尘寰不屑跟她说话,扇子摇啊摇,王潇便将来两人话重复一遍,左辰儿‘哦’一声,静了静:“我赞同尘寰的想法,让旱魃鲷送命最好,总是和泷儿争,真是不喜欢的很啊。”
“就这么办吧,则件事就由我来做好。”尘寰妖娆一笑:“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两位皇子之间,这陛下到底倾向哪一方?”
王潇慢条斯理的套上外袍,内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声,他看尘寰和左辰儿一眼道:“这件事我自有计划,你们先回去吧。”
“好。”左辰儿知道绾儿要醒了,再说自己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呢,怎么好意思在人家寝房里多呆呢?更何况,王潇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当真是祸人的很啊。
她正要离开,却见尘寰直勾勾的看着王潇,她一阵恶寒,也不客气的狠狠踹一脚过去,低低道:“干什么?再看也不会是你的,你敢和绾儿姐抢男人,我立即阉了你。”
尘寰哼一声,出了房门,他轻声道:“我宁可你阉了我,我也要王潇。”左辰儿浑身被吓得一抖,正要争锋相对几句,却见他神色落寞,一时间想到自己的心意,觉得自己终不如尘寰勇敢。
“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就不会是自己的。”左辰儿脑中想着王潇的眉眼,惨淡一笑:“他不爱你,那你就不要在打扰他了,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的,与其这样纠缠下去,还不如做朋友来的自在一些,把爱意深深的埋在心里就好了。”
尘寰问:“你喜欢的男子已经成婚了么?”
左辰儿却忽然笑容璀璨,抿嘴愉悦一笑:“我比你强的尘寰,至少我能够将爱意隐藏在心底然后如无其事,你呢?”几分叹息道:“女人啊,果然,果然……”咯咯笑着离开。
尘寰觉得左辰儿的笑声是凄凉,他望着她的背影头一次觉得,她其实并不是真心的快乐。
“哼,我若真将爱意隐藏在心底,那就不是尘寰了。”尘寰有七分自负三分不屑:“这样谁知道哪位爱他?谁还记得他?”嘟嘟囔囔说着这样的法子当真傻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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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运二十一年一月初十,茶铭盎葬身乌可江,不见尸首。
昌运二十一年二月初九,清敛镇-守乌可江,甘国班师回朝。
“小四,舅舅打了胜仗了。”旱魃鲷的眼里满是自豪的,有着清玲珑相似的面庞带着神采飞扬之色,小四知道旱魃鲷为何这么高兴,自清玲珑死后,暗淡的清家再次大放异彩。
小四路出同样愉悦的笑容,清秀乖巧的面容闪耀着甜甜的笑容,他柔顺的看着旱魃鲷:“殿下,甘将军回来了,殿下就无忧了,只要甘将军在,八皇子就算再如何得陛下的宠爱,可终究抵不过殿下啊。”
旱魃鲷的眉头不觉察的一颤,小四小声道:“甘将军杀了茶铭盎,就相当于打下了半个真额族,这等功勋,可无人能及的啊。”
“那是自然。”旱魃鲷得意自豪道。
“殿下,为何不乘此良机……”小四笑眯眯的看着他,牲畜无害的笑容:“这样以后,殿下就会很开心的,殿下一开心,小四就觉得很高兴。”
旱魃鲷的眼神从凌厉渐渐转为柔和,小四虽然是个太监,有时候却比亲人更关系他,照顾他。忍不住笑了笑:“你以为这件事很容易么?”
小四歪着脑袋几分天真道:“我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久好了么?戏里面不是经常演,说什么瞒天过海啦,什么嫁祸啊,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啊。”
旱魃鲷摇摇头,小四拉着他的袖袍忽然正色道:“殿下是害怕陛下觉察出来是不是啊?不怕的,小四可以去做的。小四可以去杀了八皇子,小四到时候一个人认罪,陛下是不会怪罪殿下的。”
旱魃鲷哭笑不得道:“小四,你想的很天真啊。”
“为了殿下,小四愿意去做任何事情。”小四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的害怕之色,旱魃鲷想起他决定净身那一刻,也是这样的神情。动容道:“我怎么舍得小四呢?”
小四脸颊带着嫣然之色,旱魃鲷叹息一声:“旱魃泷,有他在一日,我总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是该好好谋划谋划了。”
………
泷儿和茜儿的生辰过后,左辰儿不得不回去进翻春的布料。她上下打量尘寰,口气不善道:“你不回去?你好意思带在这里么?打扰人家夫妻之间的生活,你真是缺德。”
“旱魃鲷。”
左辰儿脸色一凝,冷哼一声打算向绾儿和王潇告别,起先非常郁闷的心情被王潇的一句话一扫而空,得意洋洋的看着尘寰笑道:“王大哥要和我一道离开么?”
“是。”王潇已经有三月没有打理生意了。
左辰儿和王潇走的那一天,左辰儿搂着王潇的手臂对尘寰做鬼脸:“偶哈哈哈,瞪什么瞪,看什么看,瞧见了么?怎么样,嫉妒啊?想杀我么?来呀,偶哈哈哈!”
王潇抽回手臂淡淡道:“莫要闹了。”转身对绾儿道:“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知道么?”他笑容如风细腻,绾儿怔怔的看着他的容颜,轻声道:“早些回来。”
绾儿的手里抱着约莫快一岁的娃娃,娃娃吐着泡泡对王潇咯咯笑起来,王潇不嫌口水多,就欺身上前亲亲他的嫩红红的小嘴,承欢拍着手掌哇哇笑着。
茜儿乖巧道:“父亲要早些回来啊,茜儿会想你的。”王潇见那容颜忽然觉得有些慌神,蹲下身抱着茜儿应了。隔着茜儿的肩膀,他对泷儿道:“泷儿是家里的小男子汉,要照顾母亲和妹妹知道么?”
泷儿点点头,王潇便笑着钻进车内。左辰儿不舍的和孩子们绾儿一一道别,尘寰却脸色一沉,低低道:“是他!!”
左辰儿充耳不闻似的眨眨眼不说话,笑容完美无瑕的转身而去。
已经不下雪的天气依然带着冰冷刺骨的寒冷,绾儿看了看这天,笑道:“我们都回去吧,外面冷得慌。”可茜儿却拉着她的腰带,指着一处道:“母亲,你看,那个人好可怜哦,好像要饿死了呢。我们救救他好不好?”
绾儿顺着茜儿的目光看去,就见身子单薄的女子蹒跚行路,披头散发衣裳脏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觉得那身子瘦的厉害。
”母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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