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算盘口中“大王”二字一落,吴钩心下骇然,来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追到此地,必然手段极高,当即吴钩不由分说掉转马头向后踩去,但闻一声闷响,似是已将对方踏中,可马上吴钩却面色大变,立即抓住阿鬼后颈,纵身后跃。
而那马儿竟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吴钩瞳孔骤缩,落地喝道:“硬气功!”随即他将阿鬼抛到地上,再次扬声喊道:“阁下何方高人,既是身怀玄门的前辈,为何要为难我等晚辈?”
陆道源见状也慌忙跳下驴来与吴钩站到一起,警惕的望着那片烟尘,这吴钩平日不可一世,何人都不大放在眼里,这时他却对那烟尘中人以晚辈相称,可见对方手段远超与他。
此间尘埃未落,一道声音却已传出:“吴少爷,久违了。”
只听这声音晦涩古怪,虽是汉语,却听不出是何地口音,不由令陆道源等人一怔,吴钩询问道:“他说什么?”陆道源摇摇头,道:“没听清。”阿鬼更是茫然,自不用提。
顷刻尘埃散尽,得以看清来人,却是一个佝偻驼背,近似畸形之人,但见他手持一柄似柱铁杖,吴钩当即低声吩咐道:“玩杖的打人不分南北,你们躲远点。”二人依言向后挪了几步。
对方卖相虽不敢恭维,吴钩却不敢怠慢,只言道:“这位前辈,我等路过贵宝地也只是做正经生意,倘若前辈是缺花用,只需一言,大可孝敬,何须落得以大欺小的恶名?”此话一出,陆道源心下大惊,吴钩此言以无异于是在向对方讨命求饶。
殊不知武行中人适逢高低,一眼便知,吴钩自觉并非来人对手,习武中人先熬力,后煮气,适才此人一击震死自己马匹之时,他便已知晓这是极为高明的硬气功,反观吴钩年纪轻轻,也只懂些皮毛。
这半路劫杀之人自是那乎陀无疑,此时听闻吴钩打起行腔,也只摇头一笑,随即竟将手中铁杖倏然执出,但见那杖倒飞而出,直直砸向吴钩,二人间距不过数丈,此杖来势汹汹,竟成避无可避之势。
眼见对方突下棘手,吴钩惊怒交加间虎口一分,试图徒手接住飞杖,不料他只一摸到既被一股大力震开,那杖却来势不减,一击到胸。吴钩登时口中一甜,嘴角溢出鲜血,他倒也硬气竟一声不吭,将那铁杖牢牢握住。
那乎陀见他竟能接住自己一记飞杖,倒令他略感意外,随即却道:“学艺不精,也敢学人跑江湖。”他话音未落,便抢步上前,变拳成爪去抢那铁杖,赤手空拳本是吴钩所擅,怎奈他此时伤上加伤,对方手段又远超于他,只一个交接即被对方抓住杖柄,夺了回去。
瞬息破空声又至,那乎陀侧身一杖击在吴钩背心,令其两眼一黑,不支倒地,一旁陆道源与阿鬼不禁惊呼一声,眼见那乎陀又行杀手,陆道源大急之下忽然向怀中摸去。
那乎陀抬杖在手,往下砸去之际,募地白影晃动,霎时无数粉末冲进眼里,鼻里,口里,一时气为之窒,跟着双眼剧痛,犹似钢针入目。待欲张口大叫,却满嘴粉末,连喉头都嗌住了,再也叫不出声来。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饶是他为老江湖,却也心慌意乱,手一松,铁杖跌落,双手去揉擦眼睛。
阿鬼正诧异间,见陆道源双手染灰,竟不知从哪摸出一捧灰色石粉来,当见对方中招,陆道源心下一狠,起步冲上前去,自袖中取出匕首,向此人刺去。
而那乎陀双手揉眼,擦的一擦,这才恍然:“石灰!”任他武艺高强,也想不到陆道源一介书生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不知他这捧石灰从何而来,便在此时,他左耳一动,闻听身前传来动静,当即侧身一躲,反手一掌打出。
此人到底是道上悍匪,虽一时不备,终究不是陆道源所能敌,登时陆道源被他一掌印中,传出喀嚓脆响,想是胳膊折断。而那袭来的匕首虽未能刺中那乎陀要害,却也划破一指,闻听陆道源惨呼倒地,那乎陀心中大狠,循音探去。
不料他只一起步便一阵摇晃,忽觉手脚一麻,那乎陀心下骇然,不知是何缘故腹中传来阵痛。陆道源见状忍痛抓起地上匕首,用力一扑,那乎陀顿觉腹上一凉,一柄泛蓝匕首已然入肚。
此间变化仅在数吸之间,不待唐算盘与阿鬼回神,那乎陀已然向后仰去,一命呜呼。
“这……”唐算盘顿时失声。
“源哥!”阿鬼此时方才回神,抢上前去,扶起陆道源,却见他也满是失神,盯着地上尸体,哆嗦道:“他……他死了?”
阿鬼壮起胆子俯身一探,道:“是……是死了。”二人一个是久居书院的书生,一个是替人卖力的小工,生凭哪曾亲手取人性命,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武艺高强,穷凶极恶的匪首。只叹这那乎陀自异域而来,落草为寇,横行无忌十数载,最终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杀,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怎么就死了哇!?”忽然间唐算盘高呼一声,引来二人目光,阿鬼眼见吴钩不省人事,陆道源身受重伤,只有自己平安无事,立起警惕之心,当即便要去拔那柄匕首。
“小心些!”
阿鬼动作一滞,面带不解,只听陆道源道:“有……有毒。”
唐算盘闻音脖子一缩,似是想到了什么,倏然晕厥在驴上,此刻阿鬼六神无主,竟带哭腔问道:“源哥,你伤的这么重,少东家也昏了,还带着这个累赘……我……我……”
陆道源眺目道:“大道西行十余里,有一小镇,咱们先去那里。”
阿鬼依言放下陆道源,慌慌张张的将吴钩背上驴去,正想将唐算盘推下,陆道源却道:“他还有用,救他一命。”
阿鬼闻言擦了擦眼泪,道:“他是帮凶,你还要救他……”
陆道源知他害怕,其实他何尝不是,可还是说道:“你别怕……人是我杀的,你只管走,眼下能救大家伙的只有你了,你若怕了,我和少东家便没命了……”
他被那乎陀打伤根骨,说话有气无力,阿鬼见状再也不敢多说,当即搀扶着陆道源,牵驴向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