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宇珏看着满院的狼藉,“琉宣,你还记得这院子原来的摸样?”
沈琉宣含笑道:“记得。”
“那就交给你吧。”卓宇珏复又看着那人,“你跟我来吧。”
“‘杀’字腰牌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叫做‘绝杀’,一共三十个人,只有死了一个才会去寻找下一个加入,由此,每一个加入的都十分优秀,他们不会经常执行任务,然而只要是那个组织的目标,他就必死无疑。我十年前还在为那个组织卖命,当时这块腰牌为我所有,你不信的话可以检查腰牌后面右下方,那里有个刻痕,一般人注意不到。”
卓宇珏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这会儿也懒得看,“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人皱了下眉头,“剩下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把千年灵芝给我,你不用瞒着,我知道那东西在你府上。只有给我之后,你要知道的我才会告诉你全部。”
卓宇珏看着他,莫名觉得可笑:“这么说你来我这找过了。”
那人也不否认,“我没找到。”
“你说吧,”卓宇珏指尖敲打着茶杯边缘,“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比我知道的多。”
那人脸色变了变,隐隐约约有些畏惧。这个组织是不会轻易杀人,然而每次要杀的也绝不会是一般人。
“这个秘密我说不得,说了便是死。”
卓宇珏的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依旧那番咄咄逼人,“可惜千年灵芝是救命的药,你要是不说的话,你要救的那个人可能等不到再次开口。”
“你不怕我杀了你!”那人面色一凛,露出浓浓杀气,整个屋子的气氛也被带到冰点。外面春光和煦花正浓,屋内一触即发面若霜。这种气势卓宇珏很熟悉,是杀者的气息,顶尖的杀手!只有在要杀人的那一刻迸发出来,其余时间都能够隐匿好,一般杀手很少能够收放自如。
卓宇珏毫不怀疑,也许下一刻他就会看见自己的脑袋被他拧下。
但是,那有怎样?
“你若觉得我比你要救的那个人重要,你大可试一试。”
那人瞬间气势一矮,冷道:“我怎么知道你会守诺?”
卓宇珏发出一丝轻笑,无限戏谑,“你可以试试你的运气。”
堂下传来骨骼捏响的声音,似乎有无声的劲风将屋内的檀香吹得寡淡,一股紧张的气味在屋内飘散,蔓延到房间各处。
卓宇珏低头看着杯角,看似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实则已经准备好在他攻击那个当做暗器扔过去。
那人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就把剩下的告诉你。”
卓宇珏微眯起眼睛,看得那人一怔。这种蔑视天下的气势,让他仿佛透过一切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绝杀’组织向来只杀三类人,第一皇亲国戚,第二政要官员,第三边疆将帅。我是第一类!”
那人一怔,单膝下跪,一改方才的高傲气息,低头颔首。
“现在继续。”
那人犹豫了一下:“在‘绝杀’里面,如果目标是皇亲国戚,那么便是皇上觉得这人有谋逆之心,亦或为其他皇子铺平道路,攘除外戚之祸。这种情况,不死不休。”
卓宇珏目光凝了凝,像是横生出无数根悬线,他感觉心猛地被勒紧,又像是那悬线上有无数根针刺,一下子全部扎穿他的身体,那么一瞬,他觉得窒息。
“说说组织结构。”
“‘绝杀’有三个部门,第一个‘眼’,有十一个人,负责搜集信息,监视那三类人;第二个‘谋’,有五人,他们会制定详细的计划和考虑杀的必要性;第三个‘杀’,有十三人,他们到各地执行任务。剩下的那一个是总统领,他并不固定,由皇上亲自从禁卫军里挑选,一般情况下十年一换,换后必死。”
卓宇珏眼眸沉了沉,“执行任务一般几人,什么情况下人数增加?”
“边远将帅和皇亲国戚一般一人一任务,政要官员是一人多个任务。视情况而定,如果这个人防御能力极高,或处置的必要性,人数会增加一两个,但是‘绝杀’里的每个人都很优秀,迄今,最难的任务也没有超过四个。”
阳光照射进来,尘埃在空气里浮沉,卓宇珏抬手拧了下眉,刚不巧,袖子卷起半截,映着阳光,他手腕上的半颗菩提发出莹润的光芒。
那人眼底流露出惊讶,顿了顿,“公子可想知道自己的人数?”
卓宇珏看着他,复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菩提子,一瞬间就明白了。
书房里,贺兰敏之拿着笔一遍一遍抄写诗句,从下午开始到现在整整抄了两个时辰。
把蜡烛点燃,白色的烛油流在烛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隔着灯火,贺兰敏之偷看了一眼卓宇珏,师父他老人家从下午到现在一直保持这姿势,临窗而站。就像是丢了魂,他昨几天找隔壁小孩玩,那孩子说他娘跑了的时候,他爹也是这个站姿。贺兰敏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关心一下师父的情感问题。
“有何疑难?”
“啊?”贺兰敏之连连摇头,“没有,没!”他用笔沾了沾墨,继续抄写诗文,想,师父的事还是不要关心了吧,师父那么聪明,他解决不了的事他又能帮些什么忙了?如果明知做不到还要去做,这不是庸人自扰吗?师父说过,一般人阴郁愁眉,多半是庸人自扰。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聪明了,这么快就明白了师父讲的道理。
卓宇珏走过去,将他这一下午练的字翻开几张,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抬手握住贺兰敏之的手,带着他写了两遍,方又觉得麻烦,便写了几张给他临摹。
卓宇珏心中郁闷,教完贺兰敏之之后便换了身便服,到街上散心去了。
靠着漓江这方碧水,山村古寨保存完好,来来往往多是些抒情洒意的诗人。诗人最喜勾栏耳语,由是,这一片风月场子特别多。
卓宇珏心中烦躁,自然不适合再往闹市场子里面跑。一个人转悠着,没多久就转悠到一片竹林。
和着天上那轮烟笼雾蒙的月亮,月辉淡的像一层薄纱,风过境,竹叶碰撞抖落满林的“沙沙”,无由端的生出几分鬼气。
卓宇珏自然不怕鬼,这么多年他吃在人身上的苦,远比鬼身上多了去,自然没什么介意的。
往林子中走了一会,忽然,前边出现几块挺立的黑影,走着近些视线也就清楚,那东西半截高,正是一块块墓碑。
是以这林子鬼气森森,原来这地方是块坟场。
虽然他并不害怕,但是这地方也不怎么清新怡人,不宜久居,弃之而去。
很不巧风刚好停了,卓宇珏习武多年耳聪目明,立马从空气中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他慢慢往那坟堆靠近,剥开破烂的草席子,里面赫然是个垂死的女人。
卓宇珏伸手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很。
忽然,那女人瞪开了眼,眼比铜铃还大,就鼓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