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晚上我随师父有幸参加清风道长的寿宴,当时武当山上大大小小有门派数十个,几百个人的场面。你们也是不在场!”说话的人发出了浓浓的一股叹息,“白天的庆寿和一般的没什么区别,到了晚上,所有人齐聚在一起,几百焰火将夜照的明朗,来观望的人密密麻麻一直沾满了长长的台阶,都想一睹武当山玄英宝剑的风采。”
说话的人故意一顿,吊住大家胃口。
“说啊,那么多人在场,那玄英宝剑是怎么丢的。”众人推搡了他几下,急切地催促道。
说话的人手指在桌上咚咚地敲了两下,旁听者立刻有些不耐烦地咂了砸嘴,挥手道:“小二,把你们最好的酒拿上来!”
那个人得到甜头,立刻又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当时啊,盟主姜淮站在清风道长左侧······”
——所有人都引颈侧望,注意力全部在祭台上。清风道长不紧不慢地行了礼数,高台上冷硬的石雕巨剑发出一股刺耳的声音,慢慢地,巨剑中央机关大开,通体纯黑的玄英宝剑露出了它的绝世风采。可就在此时,数百焰火同时熄灭,观望的人群中发出惊呼吵闹,不过一会,焰火又重新点亮了。
然后——
“盟主姜淮就和剑一起消失了!”众人兴致缺缺,一起埋怨道,“你这还不是没说清楚玄英宝剑是怎么丢的。”
“你们可要知道,清风道长的武功那可是公认的武林第一,即便盟主姜淮也在三年前的那场比试中也不是他的对手。可当时,清风道长说不曾感觉到过有人出手,而且,数百焰火同一时间熄灭又亮起,至今还无人搞清楚原因。”
众人点头赞同:“这事确实奇迹!”
那人继续道:“这事之后盟主姜淮在武林就不好混了,现在以武当为首都在逼他交出玄英宝剑和梅山教主以给武林一个交代。”
“唉——”其中有人叹了口气。
姜淮凝神,眼睛被蒙住了,他试图靠听声摸清方向,但记了一会他就放弃,他们明显在带他绕圈子。
约莫走了一夜,姜淮听到外面停马声,是到了目的地。
从马车上下来,入目是一片山谷,青山绿树,茅草房屋,庭院中两盆小杉树的叶子修剪得别出心裁。
能够在这样高雅怡人的地方干着人命交易的事,姜淮有些猜不出这人的脾性来。
屋内点着一盏青灯,灯光微弱在偌大的房屋中显得有些凄惶。他的堂妹——梅山教主被反手绑在椅子上,见着了他,脸上出现求生的欲望,然而她的嘴巴被堵住,即使呜呜了半天也没人能够意会她在说什么。
姜淮看也没看她一眼,进屋就四下寻找。
“姜盟主,请坐。”
不远处忽的亮了起来,那地罩着一块帘幕,只能隔着看见个绰约的影子,似乎坐着轮椅。
屋内恰好有把空椅子,姜淮就着坐上去,冷笑一声:“先生既能擒努在下堂妹以此作要挟,怎么我来了却不敢坦诚相见!”
“不过是一场无足挂齿的交易,交易之后各不相欠。先生若是见了我,恐怕这一辈子都会惦记着寝食难安,何必自寻烦恼!”声音慵慵懒懒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姜淮抿了抿嘴唇,“外面一共才三个人,连着你四个,你凭什么以为这就能困住我?”
帘子后面的人影发出一丝冷笑:“清风道长自诩为武林第一高手,可三年前与他比剑的却是天下第一高手,有人输得不着痕迹,可笑他却以为技高一筹。”
姜淮的脸僵冷了一下,随即眯眼凝视玄英宝剑,眼底流露出点兴奋,“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你却还要自不量力。”
帘子后面那人声音很平稳:“你不觉得令妹座下的椅子不同寻常?”
姜淮扫一眼,丝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梅山教主眼睛突然瞪大,不可置信,紧紧盯着姜淮冰冷的侧脸。
“能够如何呢?”帘子中的人沉浸在思考中,好一会才答道:“玄英宝剑本就是你的佩剑,你的佩剑恰巧是武当至宝,你说这个传出去是不是件好事?”
姜淮脸上结冰,眸光瞬间堕入冰点,沉默了好一会,抬起头来,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我想知道清风道长是怎么成了你们的人?”虽然清风道长不是他的对手,但当时的情况,清风道长即便阻止不了也来得及出手,却偏偏无所动作。
沈琉宣含笑的脸徒然僵住,他立刻按下机关,轮椅猛地向后退出几米,他前脚刚走,下一秒那帘子就被分劈成两半。
姜淮站在灰蒙蒙的灯光下,脚踩着两块齐整砍破的帘子,冷眼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声音不自觉地泄露讶异:“卫国沈琉宣?”
外面的手下听见屋内动静从窗户跃了进来,沈琉宣目光一凝,轮椅弹出两条长绳,绳子前方是一个锥形铁体,朝姜淮袭过去。
趁着绳索纠缠的间隙其中两名手下加入了战圈,暂时缠上姜淮,剩下的一个连忙跑过去带走沈琉宣。
刀剑相抵,空气中摩擦出激烈的火花,杀手趁着同伴困住姜淮的一时,铁爪抓向姜淮后背空门。
姜淮目光一凝,晏肃枫立刻感觉到强大的内力袭来,他被迫震出几米,惊魂未定,转眼就看见姜淮猛一转身,一剑砍在铁爪之上。铁爪的身体飞出,重击在墙壁上,喷出一口血雾。
刀光一横,刀身反射出他带着杀意的眼睛,晏肃枫有些嗜血地看着姜淮,终于明白为何公子叫他们拿到玄英宝剑便是,尽量不起争斗的原因了!
沈琉宣和暗影一路疾奔,跑过一排排巨大的石柱,到达前方高地。
沈琉宣一挥手,“停!”
暗影声线发紧:“先生先请回去,公子说过要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这一处地势可以纵观茅屋的战况。
沈琉宣他们看见茅屋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半盏茶功夫不到,茅屋轰然倒塌,烟雾四散而起。从烟雾中冲出两个人影,他两一直缠斗,在空中起起落落,山谷花草的精致细巧顷刻间化为乌有。
“白道的人还有多久到?”原本的计划是引白道来正好看见他们交易,让姜淮百口莫辩。
“约莫一刻钟。”如果这时他们还不走的话,白道就会过来看见盟主姜淮是如何诛灭魔教,匡扶正义的。
刀刃中猛然发出阵阵寒气,姜淮面色一凛,从晏肃枫手起刀落的姿势下似乎看见了一条游龙,他连忙举剑来挡,那力拔千斤的气力将剑身击打,哐当作响。
地面上滑出两条几米远的拖痕,姜淮一剑插入泥土,脚步滑痕才猛然止住。
晏肃枫乘胜追击,一眨眼人就落在眼前,雪白的刀刃横朝面门劈来。
可就在这时,刚才还清晰站在眼前的人影突然有了虚化,晏肃枫刀势猛烈,却奇异地劈在了地上,地面发出一声震响,从刀芒处蔓延出一条裂缝,满地的黄沙卷卷。
“非常不错。”
身后响起一个赞叹的声音,晏肃枫眼角瞟到人影,刚做出转身的姿势,忽然腰部一疼。
姜淮一剑插入,冷冷道:“可惜内力不够,‘犹若惊龙’还欠火候。”
晏肃枫单膝重重地跪在地上,闷哼一声。
沈琉宣目光闪了闪,“你去帮他,把姜淮引到巨石阵。”
“是。”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在山间起起落落,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姜淮感觉到身后的人影,微微侧过头,抿唇笑道:“我忽然感兴趣你们背后的人。沈琉宣虽然厉害,但志在官场,究竟是谁能够把他拉入江湖?”
“这个你留着去问阎王吧!”暗影冷冷道,明明在话落之后他才动手,然而姜淮却感觉到他是和声音一起到达面前的。
空气中逆流的风刮来,姜淮第一时间弃剑躲避,他看见空气中银丝滑动的轨迹,但是却没有办法躲避。一转眼掠到残花飘落的杉树下,他用手抹了一点脸上的血迹,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哼笑:“有趣。”
暗影带着晏肃枫飞到了另一边放下,挡在他身前,道:“你先走。”
晏肃枫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他缓慢站起身:“你不是他的对手。”看了一眼腰部上的剑,血水未凝固,顺着纯黑的剑身一颗颗永不间断地滴着。土壤上,血滴稀稀疏疏连成一线。他咬紧牙关,将剑从腰上拔了出来,巨大的疼痛让他眉头蹙了蹙,但是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喊。
“你带着剑走,我拖住他。”
姜淮抿着唇又笑了笑。
“这是先生的命令!”暗影看也不再看一眼,一步向前,“他也赶不上我的速度。”
出任务时,公子说,此行全由沈琉宣负责,众将不得为命。
晏肃枫抿了抿唇,看着前面那个瘦削的背影,往后退着,几步后脚尖一点,转身飞离。
到达高地,晏肃枫单膝下跪,将剑横捧着奉上:“先生。”
沈琉宣点了点头,“你先给自己包扎了。”
那边,一黑一白两条人影互相纠缠,所过之处岩石飞撞,花树倾倒。
暗影试图把姜淮往巨石阵引,然而姜淮似乎看出他的意图,只在院子里转着圈。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有惊无险地躲过,渐渐地,暗影有些力不从心。
“咔嚓。”倒了一半的茅屋发出一声脆响,姜淮目光一冷,连忙掠过去。
他单手抓住长木,撑起一方角落。
就是现在!
撕衣服缠着伤口的晏肃枫动作一顿,紧紧盯着那方。
不好!姜淮手里还握着一根木刺。
滚烫的血扑了满脸,暗影惊讶地看着横在两人中间的铁爪,自己手上的银丝刚好刺进了他的喉咙。他身后,姜淮的身影偏着,一小半被掩住,如果仅是这么刺下去的话,银丝并不能刺中要害!
“快走。”一开口,血水便顺着嘴角涌了出来。铁爪腹部,一根木刺刺穿了身体,于黑衣血肉之中隐隐能看见木刺的形状。
房顶吱呀一声,蒿草梁柱蓄势倾倒,姜淮身影一闪,抱住废墟中的梅山教主,白衣一掠飞了出去。
“轰隆!”满地烟尘滚滚。
暗影的身影在烟尘中分外模糊,他咬牙看了最后一眼。
石阵外,白道众人纷纷赶来,望着一根根高耸云天的石柱。
“全部站在那里。”
众人一惊,只见黑影从头顶掠过,一下子都没有动作,有几个快速反应过来的,听声音辨别出人,大喊道:“姜淮!他在里面。”
姜淮解开梅山教主,一把抱起了她。前面暗影已经冲过了巨石阵,他这会进去,阵法定会立即启动!
然而除去这条路,这谷中三面环山,本就无路可走。
姜淮刚一入阵,眼前巨石立马“活过来”,不断地变换位置。姜淮看着眼前层层密密的巨石,无奈把脚退了出来,那些巨石立刻又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