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尼曾经是钟镇清的得力部下,管着三军兵权监左丞相,国家事务他一清二处,而当年钟留恨对亲王权利的搁置动机,他也相当清楚。
管尼听到钟留恨这么一说,慌忙上前说:“皇上万万不可,此事关系到朝廷安危,当年先皇这样做并非没有道理,几十年前,亲王一派一直蠢蠢欲动,一方面是对先皇搁权的不满,另一方面,是他们心怀不轨,意欲篡权,这件事情当年老臣也有参与商议。”
钟留恨皱起了眉头,对七皇叔救夜鸾一事钟留恨一直心存感激,若不是七王爷,夜鸾现在怕早就是身首异处,父皇的做事手段,钟留恨清楚的很。
而对亲王过于苛刻的管制,钟留恨也不止一次思忖过,怎么也是钟家的人,适当的放宽权利,对他们向心朝廷,是有好处的。
可是管尼也与父皇是一个思路,钟留恨知道一下子不好扭转,只好说:“管大人,这件事情我会考虑,至于魏延靠拢亲王的事情,你还要继续帮朕盯着,如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及时向朕汇报。不管朕对亲王如何,都不容许他们在朝廷里拉拢人脉,结集团帮!”
管尼眼中忧虑,看着钟留恨确实有妇人之仁的倾向,不由想起当年先皇对朝廷的担忧,看来,先皇对一切事情都已经洞察,对现在这种境况怕也早就预知一二了,可是他只说了担忧,却并未说计策,管尼叹息一声,只回道:“臣遵旨,臣告退!”
钟留恨心间满满是夜鸾的影子,可是这些日子,一来有朝廷的事情分心,二来七王爷几次三番提诉起丐帮与银龙帮有篡权之嫌。虽然知道,丐帮帮主陆听风与夜鸾是挚交,可是这关第到朝廷安危,有时候也不得不考虑舍卒保帅。
“李炎,李炎……”钟留恨突然想,此时此刻,务必要见一面夜鸾了。
李炎慌忙跑进殿来,看到钟留恨神情忧虑,就轻声问:“不知道皇上传我,有什么事情?”
钟留恨示意禀退左右,李炎向殿上侍奉的人都说:“你们都下去!”
等宫女太监都走了,钟留恨才说:“朕要见夜鸾一面!”看到李炎面有难色,继续说:“朕知道这事难办,可是无论如何,你得让朕见夜鸾一面,还要避开皇额娘的眼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李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钟留恨神色不对,只好应了说:“若说出宫的法子,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皇上肯不肯委屈一下!”
钟留恨眼睛一亮,问道:“你快说,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皇额娘不发现?”
李炎轻声说:“皇上可以穿着太监的服饰,到时候我带着皇上出宫,没人会拦,也没人会注意,只是皇上不在宫中,还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可以,若不然皇太后不见了皇上,一定会怀疑皇上是私自出宫了!”
钟留恨说:“这换装倒是没什么难的,只是这宫中的事情到有些棘手,总不能找个一模一样的人来替代朕坐在这里吧!”想了一会,钟留恨突然笑说:“有了,那朕就装装病吧,你将胡太医请来,让他给朕开方子,就说朕偶感风塞卧床静养,不宜见别人!”
李炎笑赞道:“皇上这主意好,只是不知道胡太医他……”
钟留恨笑着说:“胡太医可以放心,我自幼的病就是他来看的,我们之间的情谊非同一般,你这就去传胡太医!”
李炎应了,往外走去。
钟留恨心里却在思量,近半年没有见到夜鸾,她是不是变了,有没有瘦了,心里会不会怨恨朕没有及时去看她。
以为做了皇上,总有机会将她接进宫来,可是却没有料到,皇太后会出面阻拦,这件事情变得这样艰难,夜鸾能等着自己吗?
出宫的事情出忽意料的顺利,钟留恨装扮作一个小太监,跟在李炎身后低头弯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是当今皇上,再加上夜色掩饰,钟留恨十分容易就走出了宫门。
走出宫门,李炎才长长叹息一声,摸着心说:“刚才奴才紧张死了,虽然师傅教过奴才怎么帮主子出宫,可是这种事情奴才是第一次做,不知道皇上可好?”
钟留恨说:“感觉还不错,朕也是头一次这样偷偷摸摸地出宫,心里感觉像是另一个自己似的,不过你以后要多多练习了,这样的事情朕或许还会做好多次!”
李炎一脸无奈,看着城外停好的马车说:“皇上,我们去坐马车,皇宫离荷香苑有十里路呢!”
原来李炎早就安排了人手候在门外,以便钟留恨出宫的时候有马车坐。
钟留恨赞赏地看了一眼李炎,这件事情能做到滴水不露,李炎确实是费了很多心的,二人坐上马车,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钟留恨问李炎说:“最近,夜鸾过的可好?这段时间朕一事忙着处理朝廷事宜,还没有时间好好问问她的近况!”
李炎回道:“派出去侍奉的都是得力的宫女太监,护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可靠的打理院落的园丁,好在如今是冬季,也无需怎么费心打理,明年春天,可要好好寻一个可靠的园丁来打理一下那后花园,才有看头!”
钟留恨点了点头,又问:“她有没有怪朕没有去看她?”
李炎说:“小梁出入,是可以找奴才手下的人传话的,倒是听他们说,夜鸾姑娘在荷香苑里过得自得其乐,好不快活,只是胃口有些不好。奴才已经派人稍了些开胃的药食,可是最近仍然不见好转,还等皇上去了仔细寻问,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钟留恨点了点头,向车外望去,夜色笼罩下的京城,一片祥和的景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混乱或重大的事情,可是朝廷的奏折中,各种各样的事情层出不穷,钟留恨无论怎么用功,都处理不完。
马车缓缓行走,并不颠簸,钟留恨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说:“叫车夫快些,时间仓促,明日一早朕就得回宫!”
李炎撩起帘子,对车夫说:“让马再快些!”
车夫扬了一个响鞭,马像受了惊似的往前奔去,马车的轮子发出声响,碾压着钟留恨的心。
到了何香苑,早有人候在那里接待皇上,钟留恨踏进门去,却不见夜鸾来迎接,不由心里一跳。
李炎慌忙问冬儿:“夜鸾姑娘呢?为何不来接驾?”
冬儿小梁互相望了一眼,才说:“夜鸾姑娘说身子不适,不方便出来接驾,请皇上进屋再说!”
李炎看了一眼钟留恨,见脸上并无怒色,只好说:“皇上请!”
钟留恨不等李炎说完,就快步奔向院中,虽然不知道夜鸾在哪个房间,只是凭着直觉去找她的气息,可是不知道怎么,钟留恨心里明白,自己一定能找到她。
一行人在钟留恨身后也疾步跟随,直到了暖阁,看到钟留恨停住了脚步,众人也诧异地停了下来,都在惊奇,钟留恨从未来过这荷香苑,为何能驾轻就熟地找到这里,相必这就是心有灵犀的奇迹吧。
李炎正要传话,钟留恨抬手制止了,他缓缓走进了暖阁,只见屋子里芳香扑面而来,而这股香气并不是什么花香,只是夜鸾身上用的香脂混和起来的味道。
桌子上,已经是满满一桌的饭茶,可是钟留恨并没有见到夜鸾,左右望去,见进门左边有一扇门,推了开来,见夜鸾站在那里,执笔在写什么。
宣纸已经有很厚的一沓,钟留恨轻轻移步,走到夜鸾身边,从夜鸾身后拥住了她,低头去看夜鸾写的几个字,念道:“日日思君不见君……”
钟留恨的臂力紧了紧,伏在夜鸾肩膀说:“夜鸾你生气了是吗?在气朕不来看你,气朕不亲自去接你,气朕当了皇上,却不能实现诺言,是不是!”
夜鸾的眼泪缓缓流下,从钟留恨进门开始,夜鸾的心就狂跳了起来,心间的万千情感奔涌,似乎要绝堤而出。
心里在想,如果见了他,自己要说什么,怎么说,是该喜该悲,该笑该哭?是该责怪,还是该宽容,可是当钟留恨轻轻走进来,从身后将自己拥入怀中的时候,夜鸾心间的所有怪怨,所有相思,都化作了浓浓的爱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夜鸾丢下笔,转身将脸深深埋在钟留恨的怀间,深深叹息,深深叹息,然后眼泪蜿蜒流到了钟留恨的肩膀上,一切的委屈与等待的煎熬,都慢慢化作了泪水流出,也许,这就是贾夫子所说的宿命。
“夜鸾,你还好吗?让朕看看你,好好看看你!”钟留恨将夜鸾的脸捧起来,夜鸾又伏到肩膀,再次捧起来,才看到夜鸾满眼是泪。
夜鸾的眼泪不轻易掉,掉了,就说明心间的痛苦满的装不下了,钟留恨为夜鸾抹去眼泪,说:“都是我不好,夜鸾,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我以为,只要我当了皇上,一切事情我都可以做主。可是这几个月来,我不仅没有得到至高至上的权利,还得处处小心,处处巩固自己的地位,你要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