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05300000059

第59章 疯狂的心(2)

二  小鬼郑承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跑起路来像风筝在天上飞,郑兰兰和汪兴跟都跟不上。俩个大人脚打着沙,沙打着腿,向大街疾走,汪兴边走边讲,郑兰兰听得心乱如麻,只觉双腿踩在沙滩上,就好像陷在沼泽地里,每迈一步都觉很吃力。郑承斓跑一阵,回头等一阵,又跑一阵,见阿妈走得慢,又回头扯着她疾奔。就这样,三个人像逃难般,总算到了大街。  到了刘氏宅门外,汪兴立住脚,对郑兰兰说:“大姐,何大哥就拜托您了。”  郑兰兰一脸惶然,点头说道:“你走吧,我这就去找三姨太。”  郑兰兰说着,呼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整理衣裳,半是镇定半是忐忑地伸手打门。打门声一响,汪兴急忙抽身离去,路过梁氏宅院的时候,他不禁又立住了脚。他想了片刻,鼓了一口气,敲响了梁安的宅门。敲了半天,那边郑兰兰已经进刘氏宅门了,梁宅院里还没人应。过了好久,终于听到吱的一声响了,是梁倩。  她看见汪兴一身伤势,惊讶地问道:“汪经理,你怎么回事?”  汪兴也不敢进门,站在大门处快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梁倩听得一脸沉默,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汪兴见状,心里不是滋味,只好说道:“梁小姐,事情大约就是这样子,我路过顺便告诉您一声,我先走了。”  汪兴转身即要离去,梁倩突然叫住他:“你等等。”  汪兴回头,呆呆地望着梁倩。梁倩掩门而出,低沉地说一声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汪兴和梁倩到西门武署衙门外的时候,看见琼州远洋数名员工正被拦在门外,焦急地张望,好像在等着什么。他们一看见汪兴,一齐冲上来,叫道:“汪经理,汪经理你终于来了。”  郑兰兰也已经来了。汪兴拨开公司员工,走到郑兰兰面前,弱弱地问道:“郑兰兰!”  郑承斓似乎也知道何牧人被关在衙内,眼睛像坠落星辰般暗淡无光,无助地望着汪兴。汪兴摸着小鬼的头,也无助地望着郑兰兰,郑兰兰神情恍惚,也是嚅嚅地说道:“三姨太进去了,闲人却一个都进不得。”  郑兰兰说着,也望了梁倩一眼。梁倩听她说闲人不得进,心里顿然也苍茫无助,扭头望着天上,暗自神伤。她以为她再也不想见他了,那个外冷内热,有一搭没一搭的家伙,不值得全心投入,去做一些无所谓的抗争。可是现在怎么变了呢,他进了衙门,她还是来了。

萧瑟冷意的冬风,卷着满地落叶纸屑,在武署大门外旋转着,然后四面八风的旋转上天,让人搞不清风是从哪里刮来的。众人脸上都布满愁云,挨声叹气。汪兴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两腿,对着署门,一幅沉重冷寂。他正发呆着,突然听到一阵喧闹,抬头一看,招工馆几个参与闹事的烂仔,簇拥着柏森过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汪兴一跃而起,簒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好像时刻都要扑上去拼命了似。傲慢的柏森,看见汪兴稍顿了一下脚,眼露不屑,昂着头走到署门,对守门的清兵说:“回去禀报张把总,柏森先生要见他。”  那长一幅尖嘴猴腮模样,见了国人像疯狗,见了洋人就顿矮三截的守门兵勇,哈腰点头,很客气地说道:“请稍等,我这就回去禀报。”  武署院门很深,人趴在墙外都听不到里面说话声。那尖嘴猴腮一进去,脚步声像落进了黑洞,没了声响。过了好久,只见那厮折身回到大门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张把总有请,先生里面请。”  柏森故意转身,对着汪兴等众人一行人,环扫一翻,对招工馆的几个打手挥挥手,示意跟他一起进门。

这时,尖嘴猴腮却拦住那招工馆的人,说道:“张把总说了,只见柏森一人。”  柏森一愣,正准备说什么,汪兴突然狂吼道:“我抗议,洋人都可以进去,为什么不让我们的人进去。这到底是大清的衙门,还是洋人的衙门。”  那尖嘴猴腮闻声跳出门外,指着汪兴叫道:“你吼什么吼,闹事了还有理呀。”  汪兴又吼道:“谁闹事了,洋人指使招工馆打人,他们还有理了?”  尖嘴猴腮自知无理,却狐假虎威,趾高气扬地又吼了一声道:“你滚,再吵军棍伺候。”  尖嘴猴腮狠狠横了汪兴一眼,汪兴顿然哑了嘴,不敢哼声了。那兵勇见状,转头嘻嘻对柏森说道:“先生里面请。”  柏森又回头望了望满腹怒气的汪兴,脸上像抹了几层蜜,洋溢着得意的光泽,闪闪发光。他望了半会儿,转身惬意地要进门,可他才跨一步,突的从里面窜出一个女人,撞了他的腿。  柏森立住脚,莫名的望着那撞他的中国女人。那中国女人,正是三姨太张春堞,她也睁着桃花眼,不服输地横了柏森。柏森莫名的望着报门的兵勇,示意他解释。

尖嘴猴腮却一鞠三躬,满脸春风地说道:“三姨太,您慢走?”  张春堞拨开柏森,走出大门,招工馆几个烂仔见她气势汹汹架式,连忙闪出一边,气都不敢哼。张春堞谁也不看,直接走到郑兰兰面前,说道:“我们走。”  郑兰兰不安地望着张春堞,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还是闷回肚子里去了,只问了一句:“三姨太?”  张春堞扭头望了望汪兴,梁倩,又扫了招工馆那几个烂仔,目光重回郑兰兰身上,语气坚定而又火爆:“别在这里犯贱,我们走,回去再说。”  张春堞兀自走了,郑兰兰回头望着汪兴,汪兴挥挥手,示意她回去。郑兰兰想了想,牵着小儿的手,跟在张春堞屁股后面,走了。  本城最富丽堂皇的建筑,威风凛凛的建筑,不是本城首富刘氏宅院,而是西门街的武署衙门。我们知道,我中国这个帝皇哲学统治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的神奇国度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天下脚下,所有建筑都必须矮低于皇宫,无论你多么富有奢侈,也不能富于帝皇之家。当然,自古以来,胆大妄为的,也有不睬这一套的,结果却是住得高,摔得惨,没有几个不被整得家破人亡的。一国如此,一省如此,一城亦如此。

刘财来再怎么富,他也不跟官府争光斗气,就算现任把总姓张,是张春堞的胞兄。但是官场风水轮流转,谁也保不准哪天,换了一个非张姓的把总,米铺大老板刘财来可能说不定,死的时候连米汤都喝不上了。  不说别的,武署衙门外,两只巨大的一左一右的石狮,就决定了它的建筑风格绝对非凡。乳白的石狮,象征着官府威望不可欺犯,走进石狮背后的涂满朱红色的大门,里面深不可深。三进气势宏伟的院落,东西两厢两排长长的瓦房,望得你两眼生痛,惊心动魂。尖嘴腮猴领着带柏森走进大门,一路穿到第二进厅堂,才看见张把总胸有城府、威严沉重地坐于审案几前。在厅堂的正中间,五花大绑地跪着两个人,一个是何牧人,另外一个是王阿六。  王阿六以为自己是个死猪不怕水烫的家伙,可见了官府还是不由的两脚发颤。张把总审了半天,他无法发扬了死猪不怕水烫的本领,很错就招拱认罪了。其实,张把总作为一城主管治安之官首,对这种烂人极为厌恶,换成是谁,案子先搁着,一个打字喊下去,几个军棍下去先让他哭爹喊娘个够。但是今天,张把官没有军棍伺候王阿六。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一个天主教民,不可轻易惹得。

本朝中兴之臣曾国蕃,英明一世,晚年之际却被搞得差点身败名裂,何故?就是因为天津教案处理不当,搞得里外不是人,沾了一身屎尿之臭。老曾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全国上下,凡是跟列强教民整上几个回合的,不被杀头,也要撤官。张把总沉浮官场多年,江湖老油条了,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的王阿六,免得让他使自己在阴沟里翻了船。  张把总不想翻船,但也不想被人传出去,说他是个软骨头。身为武将,担责本城大义,保百姓,全其名,这是两全之策,不得不虑。所以,当他看见法国佬柏森走进厅堂时,只是欠抬身,客气的拱拱手,说道:“柏森先生,久违了。”  王阿六听到柏森两字,如遇救星,扭头后看,满脸委屈。柏森皱眉望了望王阿六,又望了望何牧人,傲慢地对张把总说道:“把总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把总书办走出两步,请柏森落座,然后将王阿六抬杠闹事,一一道来。

柏森听得很不是耐烦,还没等书办把话说完,他像赶苍蝇似挥挥手,望着张把总问道:“把总先生,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张把总面带笑意,十分老道的反问道:“柏森先生,您又是怎么看这个事的?”  柏森何其精明,狡猾地又反问道:“把总先生,到底是您审案还是我审案。”  张把总轻抚下巴几根胡须,点头说道:“说的也对。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按本官的意思是,王阿六,于某年某月某日聚众于南街市场扰事生非,阻挠本城利民工程施工,殴人致伤,捣乱纲常,败坏民风,判其入狱,劳改一年;何牧人,于某年某月某日于南街市场非法持枪自卫,本官念其操持实业,一心为民,可谓用心良苦,没收其枪械,罚钱赎罪……”  柏森简直听不下去了,霍的站起来,叫道:“荒谬,天大的荒谬!贵国竟然对我堂堂天主教徒,如此无礼。

”  张把总望着柏森,宠辱不惊,沉沉地说道:“柏森先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作为中国通,应该听说过这句话吧。”  “简直是胡扯!”柏森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叫道:“把总先生,你如此判案,难道就不怕引起外交纠纷,丢了你的乌纱帽吗?”  果然是老辣狠毒。张把总突然昂头哈哈大笑,问道:“柏森先生,按您的意思,怎么处理才妥当?”  柏森望着张把总,见其不为所动,方才知道遇上江湖高手了。他吞了吞口水,沉吟地说道:“立即把王阿六放了,什么都好说。”  张把总又哈哈大笑,说道:“柏森先生,您这不是为难本官嘛。

我要放了王阿六,那受害人不天天到我府上鸣冤,怎么了得?”  张把总收了笑声,望着柏森,说道:“其实嘛,这个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本着化大为小的精神,本官替您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两家调解赔钱走人,只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和解。”  张把总说着,意味深长的望着何牧人,柏森和王阿六也一齐望着何牧人,不知如何应对。  何牧人骄傲地昂起高贵的头,望着张把总,说道:“我愿意调解,但对方必须满足我一个条件。”  张把总眼睛一亮,王阿六也眼睛一亮,唰地望着何牧人,等着他说下去。  何牧人缓缓说道:“王阿六把我公司员工汪兴打成重伤,数日卧床不起。钱我不让他赔了,只要他肯给汪兴嗑九个响头认错,这事就算了。”  王阿六听得一愣,不禁昂头望着柏森。适才暴怒如牛的柏森,神情暂缓,又忧复他傲慢自如的神态,只见他冷冷地对何牧人说道:“何老板,不要欺人太甚!”  王阿六已经沉不住气了,朝着张把总嗑头如捣蒜地说道:“把总,我愿意嗑头,我愿意嗑头。”  张把总斜过脸去,看也懒得看王阿六,叫道:“我的头你就免了,留着给人家嗑吧。”说着,他扯高嗓音,叫道——传汪兴上堂!

同类推荐
  • 如果这是宋史2

    如果这是宋史2

    本书讲述太宗、真宗父子一一朝。兄终弟及,赵光义成了帝国的统治者。他没有太祖的高超武艺和军中资历,却一样做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对外武力征服北汉,谋略灭亡吴越,并多次打败契丹;对内开科取士,确立文官政治,定下了帝国的基调……
  • 决士

    决士

    一个人,一个家族,一个群体,所有的故事开始于这个时代,也必将终结于这个时代,战铭归兮,天下合一。
  • 将行三国

    将行三国

    三国?三国!三国!周公梦蝶降临三国那个英雄并起的时代,踏上成将之路,会武天下高手,辅意主,成就王者大业!他很清楚自己只可成将,成为那一把最为锋利的尖刀,不管是那个时候!
  • 北风嘶朔马

    北风嘶朔马

    隋大业十一年,突厥四十万控弦入侵中土,南北大战爆发。大隋战败,帝国威权丧尽,国祚摇摇欲坠,统一大业分崩离析,中土陷入空前危机。一批边荒勇士为了保卫家园,在外有诸种强虏频繁侵掠、内有乱臣贼子举兵叛乱之危难时刻,舍生忘死,浴血奋战,不死不休。黑夜来临,魔鬼肆虐,赤地千里,生灵涂炭。这些忠诚于中土和帝国的勇士们,能否坚守信念至最后一刻?能否在痛苦中挣扎求生?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在黑暗中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线生机?
  • 误落烟雨絮濛濛

    误落烟雨絮濛濛

    羽一字无声,是下单(shan)国首都棂城富豪榜第二家族家主的第三子,他最厌的是那险恶、贪婪、无谓的人心。他是族人口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亦是秦楼楚馆中胭脂水粉口中才貌双全、风流倜傥之人,还是夫子口中朽木却又难得一遇的怪才。他喜静、喜山水、喜人烟稀少之地,他喜欢简单不喜麻烦,他无情却又多情,他明辨是非却又难分对错。他向往的生活是一人在绵延山林做一幢小木屋,与山野玩耍,远离那些猜不透的人心。注:文中人物内心所想用例如羽一[一:内容]表示。
热门推荐
  • 我靠作弊神器变强

    我靠作弊神器变强

    【推荐新书《从一千零一世开始全能无敌》】他重生于此!在这个天才云集,实力为尊的世界!别人修炼靠机缘,而他修炼靠神器!没有强大的修炼秘籍?没关系,集百家功法于一体,创造超级功法!没有强大的武学招式?也没关系,观众多武技于一身,量身定制超强武学!没有强大的战斗技巧?更没关系,全能战斗模式助我同阶无敌!
  • 卡布奇诺EXO

    卡布奇诺EXO

    一个公司,一群逐梦之人他们为了梦想而努力着他们也想过放弃但最终因为同伴的鼓励家人的笑脸浮现在脑海中也因为自己的理想而继续努力着在这群年轻人中也有你的身影然而这条道路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道路的前方是未知然而每一个海浪都能将你淹没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窥探这场闹剧最终如何收场……
  • 是日夏茗

    是日夏茗

    有那么一个人,被你伤害以后,能继续爱你胜过一切;有那么一个人,为了证明他喜欢你,在索然寡味的路上走了很远很远;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你度过云淡风轻的每一天,日子过得又美又缓。
  • 桀骜之剑I刺客

    桀骜之剑I刺客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刺客大师,带着一群不正经的小姑娘混迹于这个不正经的世界。日更4k,关注收藏不迷路!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最强三千系统

    最强三千系统

    这是一个穿越修仙的故事,主角还有一个系统,以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谁知道系统需要连接WiFi,更引发一些列爆笑装逼打脸的故事
  • 如果那不止是一个故事

    如果那不止是一个故事

    这是根据一些个人经历以及怀念读书生活而产生的作品,算是纪念一代青春吧。
  • 锦云裳

    锦云裳

    如果说百般忍让可以换的一世清安,云锦便不会踏上回家之路,只求烛台一盏,与佛相伴。然而,事与愿违。怎样的刻骨铭心能让人癫狂,怎样的艰难险阻让她成长。青云衣兮白霓裳。她,分花扶柳而来,风华绝代,只为一世精彩。
  • 致尧

    致尧

    摩西摩西。这里是金致尧随笔,随便记录生活
  • 寻找前世之流年转同人小说

    寻找前世之流年转同人小说

    (同人小说)为了寻找神秘失踪的母亲,小晚接下了帮人解决宿命纠葛的任务,踏上了穿越时空的神秘列车。在那些湮没于历史长河的古老国度中,小晚邂逅了睿智英勇的罗马将军、狂放霸气的巴比伦王,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爱情迷局……前世之因,今生之果,惟有化解了委托人的前世劫难,列车才能继续前行。当列车到达终点时,体内流着一半血族血液的小晚,能否揭开最后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