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Jane吗?”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成一个温厚的男音。
Jane心一凛,忘了回答。
“你是……Jane吗?”鹿野清不知如何称呼那个曾是他妻子的人,之华?还是Jane?一个名字自己曾在心里念了千百遍,对她而言却很陌生;另一个是她记忆中唯一的,却代表着没有他的世界。
“你是谁?”陌生的声音让她做出最糟的联想:玛侬和拉什叶一家都已经被劫持……
“……”对着一个话筒说“我是你丈夫”似乎太过奇怪。
“你是什么人?”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掩饰不住微颤的尾音。
“你放心,玛侬已经得到很好的保护。你在巴黎什么地方?”
他答案非所问。
“我在问你是谁!你是聋子吗?还是听不懂法语?”Jane的声音突然尖细刺耳。
“你不用担心玛侬。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尖叫哽在喉咙里,Jane浑身颤抖,玛侬!天呀。玛侬……她僵硬的手指紧紧握着话筒,没发觉自己正在啜泣。
电话里的啜泣声让鹿野清心微微发疼,他把话筒给玛侬,“是妈妈。”
“妈咪!”玛侬兴奋地大喊。
天籁一般的声音惊醒了Jane,“玛侬,我的宝贝,你好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一连串问话急切地冲口而出。
“我很好,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很快,宝贝,妈妈很快就会回来。要当心有坏人……”
“坏人被爸爸打跑了呀,妈咪!”玛侬兴高采烈地描述爸爸勇斗歹徒的英雄事迹。
倚着电话亭的玻璃墙壁。微笑地听女儿童言童语地讲述“爸爸”打跑坏蛋、“爸爸”给她买冰淇淋、“爸爸”讲故事……原来从地狱到天堂这么容易呀,只要能听到女儿的笑语,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只要她好好的……
身上滴下的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摊,身上寒意渐浓,Jane打个喷嚏。她从河里爬上岸,就立刻找到最近的电话亭打电话,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妈妈,你感冒了?”玛侬已经懂得关心妈妈了。
“没有,宝贝,妈妈没事。”
“妈妈,爸爸要和你说话。”
玛侬欢快的童音换成了温厚的男音:“Jane?”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自称玛侬的父亲有什么目的,我绝不准你动她一根毫毛!”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威胁的话连珠似的迸出,“否则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你的命!”
这样强悍,真是温和的之华吗?“玛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有人试图绑架她,不过绑匪现在已经待在警察局里。”当然是在享受了他的特殊招待后才丢给警察的,“他们说是一个让·保罗的人派来的,告诉我你在巴黎的地址,我去找你。”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我不会告诉你的!”Jane挂断电话。
在接连遇到莫名其妙的怪事之后,在刚刚经历一声惊心动魄的逃亡之后,她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重新拨了弗朗索瓦的电话,从他口中问到的情况和那个自称“玛侬的父亲”的男人说的基本吻合,更详细一些。他再三保证已经派人保护玛侬,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包括那个自称“玛侬的父亲”的男人。
弗朗索瓦的保证让Jane的心稍稍放下,坐在电话亭地板上重重吁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已被河水泡成一团纸糊的明信片,盯着模糊的图画沉思。
如果不是偶然发现明信片的秘密,如果她没有来巴黎寻找过去,她还和玛侬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她的过去,究竟有什么不寻常的秘密?
有人敲响电话亭的门,比个打电话的手势。Jane站起身走出电话亭,同时在心里决定;无论真相有多么残酷,她一定要找出答案!
位于新区的一栋二十多层的大楼是世界闻名的LS法国总部,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大都有职声场精英的整洁干练。踩着从容自信的步子走来的东方女郎无疑是其中翘楚,合身的套装,一丝不乱的发,无框眼镜,典型的OL装扮,嘴角挂着淡淡的职业性微笑,目光平静锐利,半高跟鞋敲打地板的节奏不紧不慢,透着干练和自信。
当Jane化身为一个LS的员工时,她的神态、气质,甚至感觉都不再是自己,挂在衣领上的识别证是她用硬纸片、立可拍和墨水做的,从二十分钟前走进大楼,还没有人拦下她盘问。她拦住一位经过的女职员,用一种纡尊降贵式的彬彬有礼问:“凯吉·卢瓦埃尔先生在哪里?”
“他应该在办公室吧?不然就在实验室。”女职员被她的姿态震慑住了,殷勤地为她指方向。
“呃……安妮,”她扫一眼女职员胸前的识别证,优雅地抬抬下巴,“我会告诉拉瓦利耶先生,你这样亲切又富有责任感的员工不应该被埋没。”
安妮为她用那样随便的语气提到大老板的名字而兴奋得红了脸,更加殷勤地把Jane带到凯吉·卢瓦埃尔的办公室门口,才点头哈腰地离去。
慢慢推开门,办公室里摆了好几排玻璃架,每个玻璃架上都摆满了瓶瓶罐罐,每排架子之间放着桌椅,上面或放着各种精密仪器,或放着冰箱,靠窗的位置有一张超大的办公桌,上面有计算机、笔架、试香架,放试香条的水晶盒。这就是LS首席调香师凯吉·卢瓦埃尔的办公室。
Jane拿起一支试香条在鼻端划过,“嗯,头香是青香、香柠檬,中段有康乃馨、茉莉、辛香,尾香有檀香、柏木、麝香、苔香……很怡人的香味……”
“啪啪啪——”突然的掌声让Jane惊讶回首。一男子拍着手从玻璃架后面走出,英俊的面容,略显邪气的笑容,“说得一点不错,亲爱的Jane。”
“凯吉·卢瓦埃尔?”
“Jane,你真让我伤心,难道连你最爱的未婚夫也不认识了?”
男子张开双臂,用足以让任何女人意乱情迷的眼神凝视她。
“你是我的未婚夫?”明信片上写着“未婚夫凯吉·卢瓦埃尔”字样,箭头指着这座LS大厦。
“当然是。可是我心爱的未婚妻醋劲太大,我和别的女人跳了支舞,你就和我大吵一架,跑得不见踪影。”男子慢慢走近,把她拥入怀,“不过感谢上帝,你总算回到我的身边了。”
他会是玛侬的父亲吗?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头发是黑色的,但玛侬和他一点也不像。
他们真的曾是一对相爱的情侣吗?虽然长相英俊,也有迷人的风度,但她对他的拥抱一点感觉也没有。
正在困惑苦思的Jane后颈突然一痛,像被放了气的充气娃娃,慢慢瘫软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男子得意的邪笑。
她感觉到自己被装入一个大低箱,感觉到自己被抬起,晃动着进入电梯,下降,然后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摇摇晃晃的感觉告诉她,自己正被车载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