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他却已有些绝望了。
眼看着八大门派的精英损伤过半,然,眼前浴血奋战的男子竟还没有倒下?
“放了他!”蓦地,那道快如鬼魅般的白色身影又向前逼近了一步,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冲破重重阻碍,杀开了一条血路。
然而,那样冷冽的气势,却让人由心底生寒。
“我说过,只要你放了无尘,束手就擒!我便会放了石剑宇!”深吸了口气,陈照强压下心底的惧意,将手中的长剑又贴近了几分,在石剑宇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我说放了他。”
楚梦非那双淡漠的眼里终于亮出了一道雪似的光芒,锐如刀锋,几乎穿透人的心肺。
但最终,他看了石剑宇一眼,还是停下了步伐,没有再上前一步。
“楼主——”虚弱无力的石剑宇看着眼前明显已有所顾忌的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了一抹焦虑,转过头,他愤恨地瞪着陈照,用尽了气力嘶喊:“姓陈的,有种的,你就放了我,和我一对一地单挑——”然而,一阵剧烈的呛咳却打断了他的话,他甚至尝到了口中淡淡的血腥味,但他仍无所惧地挣扎着,丝毫不顾颈前锋利的剑锋会随时割断自己的咽喉。
都是那个该死的独孤寒啊!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只希望,思月能尽快赶回来!
即使老天要他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也甘心!
他的命本来就属于沉沙楼,属于楚梦非!
“你放下手中的雪痕刀,我就放了石剑宇。”似乎豁出了性命,原本惧怕的陈照,眼中的神色顿时狰狞起来,那里面写满了赤裸裸的恨意,“我怕什么啊?大不了,赔上我的性命给你!雁雪堂一百多人不是早已命丧你手了?我又何必在乎自己这最后一条贱命!但你不同,楚梦非,你不要忘了,石剑宇可是你唯一的好兄弟啊!你难道要舍弃你唯一兄弟的性命吗?”
“你以为你有这资格与我交换条件吗?”楚梦非忽然无情地轻笑,低头看着手中的雪痕刀,眼眸中闪过一抹淡淡冷冷的光,“若是你真有这个资格,我便不会孤身一人离开沉沙楼,跟你们来到这里。”
似感觉到什么,蓦然,他抬起头,却不是看向陈照,而是将目光投向山崖对面那漆黑阴森的谷底。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笑着,眸子里依然淡淡冷冷,但隐隐中却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的力量怕要复苏了吧?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他”又怎会毫无所觉?
自己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楚梦非,你还想耍什么诡计么?我知道这山崖的对面正是封印血魔的映日谷,从你一开始,你就是为了帮助血魔颠覆这个人间的,不是吗?但今日就算死,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陈照的眼中现出一抹狠毒的光芒,手中长剑一拉就要将石剑宇身首分家。
楚梦非杀了他的亲人,那他也要让楚梦非尝尝失去亲人朋友的滋味。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眼前那一道如梦似幻般的刀光再度乍现,顿时幻化成数十道电芒,层层刀浪,山一般朝陈照压来。
那样势不可挡的锐气,竟让陈照手中长剑脱手而飞。
接着,他感到腹下一寒,似乎有冷冷的刀锋穿过自己的腹部,在他还没感到痛楚之前,他的口中已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瞠目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陈照垂死的眼里写满了惊骇——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刀法?
他甚至没有看清他的雪痕刀是如何出手的。
山崖边,那些侥幸未死的人,惊骇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仿若见到了魔鬼一般。
“他不是人啊!是魔鬼!是真真正正的魔鬼!”几乎在同一刻,所有的人都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慌忙地逃下山去。
顷刻间,原来杀戮的山林,又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我知道,最终,我还是会死在你的手上!在,在雁雪堂灭门的那一天,我、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陈照看着楚梦非忽然狂笑起来,然而,那惨烈的笑声中带着极度的不甘,“但我不服!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与你无怨无仇,雁雪堂,也与你素无瓜葛,但为什么,你一定要如此狠心?”他边笑边咳着,口中又不断地涌出血液,再度染红了大片的雪地。
看着眼前狂笑的人,楚梦非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悲凉,似不忍心再看眼前垂死的人,他微侧过头,看着雪地上那一大片血色的嫣红,淡然道:“没有原因,也没有答案。”
“哈哈哈,楚梦非,你果然是够狠啊!”陈照凄厉笑着,眼中布满了恨意,那样尖锐的恨就像把利刀直刺进楚梦非的心底,“我不会甘心!不甘心!即使我下到地府,我也会上来找你报仇!一定会上来,找、你、报、仇!”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他终于倒了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然而,那双眼却依然狰狞地死瞪着楚梦非,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楚梦非静默地看着他,眸中的目光却是疲倦而悲凉的。过了良久,他才慢慢蹲下身子,将手中的雪痕刀放在陈照的心口上。
顿时,那染血的衣襟里竟有一滴鲜红的血珠,发着淡淡的红光缓缓升起,然后没入了刀锋之中,最后悄然无踪。
“楼主——”重伤的石剑宇挣扎着踉跄走到楚梦非的身旁,不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