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已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绒装,天地间的寒意也更甚。
沙雨幽静立于风雪之中,任由那刺骨的寒雪披落全身,却连丝毫的寒意也感受不到。
前方不远的梅林里,那一片红梅开得正盛,迎着漫天的风雪,尽情地展示着那一片傲骨的嫣红。
那到底是怎样一种坚毅的生命力?
所遇的风雪越大,它开得越发茂密。
若是人遇到这样险峻的场景呢?又是否也有这样坚毅不倔的生命力?
自那日一别之后,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她忽然觉得,他在逃避她!逃避她的追问。
为什么他竟一直不肯对她透露些什么?
如果他真的以杀人为乐趣,又怎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但如果他并不是真的想杀人,他手上所染的血腥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至少,她亲眼看见他杀爹,也亲眼看见他要杀陈照。
神色痛苦地抚上隐隐作痛的额际,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真的就要疯了!
“沙姑娘。”
寂静的身后一道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蓦然响起,沙雨幽转过了身,便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一道青色的身影向她缓缓走来。
“李大夫?”
“雪下得这么大,你怎么站在这里吹风?”李春秋走近她,慈祥的眼里写满了关怀,“你的身体才刚好些,受不得寒。”不待她回答,李春秋便拉着她,往屋里走。
在那一刻,沙雨幽的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丝暖意。
虽然只见过这个老人几面,然而,他眼里的温暖与关怀,总是让她感到莫名的感动。
那双眼里神情,就好像当年爹看她的眼神。
“我没事。李大夫。”终于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抹笑容,她任随李春秋将她拉进了屋里。
“我只是想看看那些梅花。”
“梅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人若生病了,便不好了。”李春秋笑着放下手中的药箱,“先让我看看,你身上的咒法是不是已经清除干净了?”
她在桌旁坐了下来,无言地伸出手。
把过脉,李春秋释然笑道:“你已经没事了。我想,楼主这下子也该放心了!”
“是他让你来的?”沙雨幽的神色忽然一黯,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复杂之色。
李春秋点了点头,“咒法虽然解了,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让我来看看。”
沙雨幽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纷扬漫天的飞雪,“他活不长了,是吗?”
李春秋一怔,“你知道?”
沙雨幽苦笑,“那日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还知道他死后会永不超生。”忽然她回过头,盯着李春秋,“这世上没有人会傻得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杀人!”
“知道吗?有时候人的眼睛所看见的,并不一定完全是事实!”李春秋幽然轻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我想知道。”
李春秋叹了口气,深深凝视着她,“如果我说当年他杀你爹,是被逼的,你信吗?”
“被逼的?”沙雨幽浑身一怔,脑海中蓦然想起一句话。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如果我告诉你,是你爹逼我的,你信吗?”
——当年他的神色好哀伤,好绝望!
——他真的是被逼的?
看着她苍白的脸,李春秋慈祥的眼中闪过一抹叹息之色,“其实,他所受的苦并不比你少!他所做的,都是些违背自己心意和本性的事,然而,他却不得不做。知道无法选择的痛苦吗?也许你我都不懂!这世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恨他,都怕他,又怎会有人了解他的痛苦?”
——违背自己心意和本性的事
心房似被什么狠狠揪住,沙雨幽正欲问清楚:“李大夫,你——”
这时,一道人影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李大夫,不好了!楼主他——”急冲进来的人影在看见沙雨幽之后,蓦然停口,似乎顾忌着什么,只是焦急地看李春秋。
“林剑,发生了什么事?”李春秋站了起来,脸色却微微变了。
这个林剑是楚梦非身边的亲卫,平时都护在他的身边,而此时却独自跑到落梅轩,难道……
林剑急喘了口气,随即附在李春秋耳畔说了几句话。
李春秋闻言面色忽然大变。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快带我去!”刚走到房门口,他又霍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沙雨幽道:“沙姑娘,楼里发生了大事。千万不要到处走动。”
急急丢下最后一句话,李春秋便带着那名随从匆匆离去。
门外,忽又扬起一阵冷风,卷起了漫天的飞雪。
沙雨幽看着消失于风雪中的两人,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疑惑……
第七章生死抉择
眼前,那雪亮的刀光一闪,如梦似幻,带起了一片妖异的红芒。
顿时,所有的人,似乎都为那道红芒所震慑,惊惧地看着雪地上那片悄然蔓延的血色,心底都莫名地涌上了一丝寒意。
眼前那名浑身浴血的白衣男子真的是人?
那样狠辣冷酷的刀法,那样淡漠无情的眼神,看起来,更像一名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
又也许,他比恶魔更加可怕!
“楚梦非,难道你不要石剑宇的命了?”
陈照拖着手中的人质,微微向后退了几步,然而心底那份残留的惊惧,却使他握剑的手心冒出了涔涔冷汗。
几天前,当他在云悦酒肆意外地碰上重伤的石剑宇时,原以为加上八大门派各路英豪的倾力相助,他便可以手刃仇人,救出自己心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