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步入小院中,只见院内景色舒然淡雅,清新幽静,好一片安逸之地。龙胤倚在一座小桥扶栏上,闭目沉思起来。
命运弄人,想来可笑,当初在天门之时便师承地阁,如今入了虚阳门,又到了地峰,好不相似。离开婷遥已有数月,未有一日能忘,想那佳人如玉,悠香尚存,让龙胤心底相思愈重,只恨自己身无双翅,不能飞回到婷遥身旁,长相厮守。
十年,世人恨短,唯有相思苦长,这一番生死浮沉,更不知要辗转千里万里,漫水高山之间,虽情话不尽却锦书难托。
不觉中,晚风渐起,微寒乍来,似是天门幽园内一般清冷。遥想昔日常与婷遥相会的凉亭,像是又见到那个总背身等待自己的倩影。一袭白衣胜雪,身如润玉,转身间直叫百花失色,倾国倾城。
龙胤轻轻摇头,收起心思,也不回房中,就在这冰冷的青石桥上席地而坐,缓缓修炼起偷心决。也许只有在这餐风露宿的苦楚中,自己心里才能淡忘些许,又或是天涯共明月的臆想,沐着这星光,便如同婷遥近在身旁……
时光无短,修炼无长,原本漆黑的夜色,星消月隐,东方也渐渐泛白。龙胤真气又运完一个周天,深吐一口浊气,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便向房间走去。
“龙胤!”还未等他推开房门,便传来冷悠然的声音。回身望去,只见她已将往日长发束起,一身青衣紧紧贴在身上,少了一分娇柔妩媚,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悠然,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龙胤身形未动,疑惑道。
冷悠然轻跑几步,来到龙胤身前,嘻笑一声道:“人家想你了嘛,来看看你呀!”说罢,俏脸却不由一红。
龙胤心内苦笑,当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悠然如此钟情自己,可奈何他心里除婷遥外再容不下旁人。当下只能面色严肃地说道:“悠然,今时不同往日,这里不是火阳城可以任你胡闹,此话若是被别人听去,必然平添许多闲话,对你一个女儿家可是很不好!”
“哼,谁敢说什么?我叫我师傅教训他!”冷悠然哪里肯吃龙胤这一套,在火阳城有冷庭锋宠着,到了虚阳门又有她师傅护着,自小至大,她心里哪来一个怕字。
龙胤无奈暗叹一声,如今得以重入修门,他不愿也不能再被其它琐事拖累,更不想冷悠然越陷越深,所幸长痛不如短痛。当下他推开门,看了冷悠然一眼,轻声说道:“悠然,你进来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哦!”冷悠然乖巧地应了一声,紧跟龙胤身后进到房里。
两人在桌边坐下,龙胤细细思量了一番,生怕言语间有什么不妥,太过伤人。
“悠然,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可是你我只能是有缘无分!”龙胤轻言慢语,目光中流出一丝愧疚,明知她心中爱慕,却还要拒之千里,实在让他心中不忍。
“为什么?我真的不够美吗?”冷悠然语中不尽的哀怨凄凉,话犹未尽,泪水已在眸中打转,微微一眨眼,两行清泪便划过柔腻的香腮,落到衣襟之上,直叫人心疼不已。
既然话已说到此处,龙胤便心上一横,和盘托出:“悠然,你容貌艳绝,更是一城郡主,长老爱徒,无一不让人情动,可我心中早有她人。我与她青梅竹马,暗定终身,只因陈规阻隔,才受丹田破碎之苦,从万丈绝壁之上跳下,九死一生,也只为她一人。今生今世,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冷悠然听罢不由滞滞出神,声音低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为什么那个女孩儿不是我呢?”她忽然抹掉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仰起头看着龙胤说道:“她好幸福,她叫什么名字?”
“海婷遥,我和凌羽他们的师姐。”龙胤说着,脸上不觉挂起微笑,满是眷恋与思念。
虽是说者无心,但奈何听者有意,龙胤一说到婷遥,那自心底流淌出的无尽爱意,让冷悠然心中忽地一酸,如刀割一般苦痛。她强忍着泪水,又问道:“能告诉我你们是赢州哪个门派吗?”
龙胤闻言,略思一下,谨言道:“悠然,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父亲和你师傅,除我们三人之外,你是唯一知晓我们身份的!”他稍一停顿,看着冷悠然坚定地点着头,便接着说道:“其实我们三人并不在天下七州之内,我原本的师门是虚海东岸戚途山中的天门。”
“天门!那天下第一大派天门?”冷悠然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天门在修炼界中是何等存在?虽觉龙胤身份不凡,却如何能想到他竟是天门之人。
“对,正是那里,一个让我爱恨交织的地方。而婷遥,便是天门掌门的女儿!”龙胤说完,叹息不已。
这话一出,冷悠然更是惊得呆住,不由自主道:“那她,婷遥姐姐,她是传说中的龙遗之族!我听师傅讲过,天门海氏一族为保持血脉,数千年来从不与外人联姻,你们……”
“没错,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事压在龙胤心内日久,沉积如海,今日对冷悠然说起,便像江河溃口一般收止不住,当下他将天门往事一一道出,直听得冷悠然心惊肉跳,感叹不休。
终于将这些郁结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龙胤舒畅许多,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言语,沉默下来。不多时,冷悠然狡黠一笑,话锋忽转,轻问道:“龙胤,你讨厌我吗?”
“嗯?”他闻言一愣,疑惑道:“悠然,你这话怎么讲?且不说你父亲于我有大恩,便只是你这娇美的面容,纯善地心性,又有何人能生出半分厌恶之意!”
冷悠然听罢龙胤这话悄然心喜,接着说道:“你深爱婷遥姐姐,可却被门派所不容,顶着这般巨大的压力,可曾想过放弃?”
“当然不曾!我心系婷遥无错,凭什么要让他人指手画脚,莫说天门,前面便是地狱,为婷遥,我也要闯一闯!”龙胤想也不想,坚定地说道。
冷悠然忽然面露怨色,悠悠叹了一声:“既然天门阻你不该,那你又为何要阻我?”
“我……”龙胤竟一时语塞,是啊!自己一直都认为海云浩以及天门对他与婷遥之事无权干涉,那如今他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冷悠然呢?
“悠然,我确是无权阻你,可我已经说了,此生心中只有婷遥一人,你如此这般,我怕以后伤你更深!”龙胤也说不出别的,只能这样解释。
冷悠然渐渐舒开眉头,脸色平静下来,她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外,背对龙胤,好像又恢复往日一般活泼,当即笑道:“嘻嘻,我冷悠然堂堂郡主,哪有这么容易受伤!行了,我走啦,出来太久,师傅又要骂我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院。只是谁也不曾看到,她脸上那两道长长地泪痕……
龙胤见冷悠然离开,苦笑一番,如今什么都与她说尽了,可好像并没有结果。
“算了,就顺其自然吧!”他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打了些水,洗漱去了。
未过多时,院外一阵扣门声传来,龙胤出了房间,看到门外站着两人,便走了过去,问道:“你们是?”
那两人一直打量着龙胤,待他到了近前,二人慌忙躬身行礼,道:“师兄,我二人也是地峰弟子,就住在下面的‘内门’今天到师兄这里是奉了峰主之命来给师兄送兵器丹药等物。”说着,便将手里的东西捧到龙胤身前。他低头看去,三柄长剑,两盒丹药,还有一些疗伤药物之类,倒是不少。
“怎么拿来三柄剑?”龙胤抬头看向两人,不由问了一句。
二人再一躬身,脸上颇是羡慕,恭敬道:“峰主交待,因师兄刚刚上山,也不知你使轻剑重剑,便嘱咐我们多带几柄过来,让师兄挑选,也可都予师兄使用。”
“哦,师傅倒是心细!”龙胤点点头,也无过多惊讶,将一柄轻剑抓在手里,试了一下,接着说道:“辛苦两位上来跑这一趟,我便要手中这一把,剩下两柄便送给你们,你们只需回禀三柄剑我都收了便可,其它我自会与师傅解释。”
“什么,送,送给我们?”二人听到龙胤要送将剑送给他们,心内惊喜不禁,这可是上好的佩剑啊!整个内门中被赐下这等好剑的不过三人,如今只是过来送了一趟东西便得了一把,这可真是……
龙胤看二人表情夸张怪异,微微一笑,说道:“确是送你们,不过还要麻烦两位将这些东西帮我送到房里,我也有些事想询问一下。”
“啊,哦,好好”两人回过神来,忙拿着丹药跟在后面向龙胤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