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风脸红地望着星空,听见后方南鸿天正在叫他,柳眉风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他来到南鸿天的身旁问道:“四爹,你为何要与他们过意不去?”
南鸿天停了下来,捡起一颗石头放在海滩沿岸,任由骇浪翻滚过来,海浪褪去,他捡起石头,说道:“眉风你瞧瞧这有什么不同。”柳眉风摇摇头,说道:“这没什么不同。”南鸿天在柳眉风的脑袋一拍,责道:“你好好瞧瞧!”
柳眉风蹲了下来,瞧了许久,仰头喜道:“我发现了,这石头之下的沙子是干的,周围的沙子已经被海浪打湿了。”南鸿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们与那些东瀛人就如同这沙子与海浪一般,若是事先将他们拒之门外,那也算是自我保护的法子,当年太祖皇帝便是用了这个法子实行了海禁,几十年休养生息,强兵伐克,我朝才能有今日万国来朝的盛举。而那些东瀛蛮族如同这骇浪一般贪得无厌,稍有不慎我们便会沦为他们的阶下囚。”柳眉风想起刚才东瀛众人对自己颇为和气,与南鸿天说的大相庭径,心中始终不信,说道:“四爹,你说的与我看见的大不相同,他们来这里只不过是歇脚,刚才那个小女孩还为我疗伤,我看你是多虑了。”
南鸿天坐了下来,许久没有说话,终于站了起来,叹道:“但愿如此罢!只不过前些日子我说的话你要好好体会,千万不可当成耳旁风,听到没有?”柳眉风听他后半句加重语气,便提了几分精神,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四爹,这几日你都是要我念什么‘处天地之阴阳,顺四时之变化’,我早已熟记于心,只是孩儿我愚钝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你指点我一下。”南鸿天取下一树枝,在地上画上几笔,有山川、有河流、有太阳、有月亮……
柳眉风见南鸿天越画越多,心中诧异,这其中包含着星辰变化,天气顺逆,柳眉风越看越奇,越看越惊,此刻他眼睛一闭,尽是大大小小武功招数,这些招数樊古教授他阴阳五行时他便看见过,此番再一次看见,倒有了一种幡然醒悟的样子。
柳眉风照着右手一推,趋轴微转,只觉得一股热气汇入右手五指间,左手照做,只觉全身力量汇入双掌之间。南鸿天弃下树枝,点了点头,嘴角露出笑意,说道:“不错,这绵云掌看似绵绵细雨,柔软无比,但掌劲皆汇入股掌之间,却可劈山击石之效,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窍诀。”柳眉风颇为得意,撤掌一松,南鸿天见状不妙,暗运内功推向柳眉风后背,柳眉风只觉胸口一闷,回过头来一见南鸿天脸上铁青,接连后退几步,柳眉风奔过去扶起南鸿天,把脉心中一惊,南鸿天气息不定,脉络不稳,定是受了内伤,急道:“四爹,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鸿天在自己的胸口轻轻一点,封住穴道,叹道:“适才忘了告诉你,这绵云掌威力无穷,若是常人难以驾驭,掌上一旦发力必须借物将内劲打出去,刚才你掌间汇聚两股内劲发不出去,而你却自行撤掌,那手中的力量必定打在你自己的身上。”柳眉风跪了下来,泣道:“四爹,你便出手将这两股内劲引在自己的身上?”南鸿天咳了几声,点了点头,叹道:“我在师兄弟面前欺负你,那是扬扬我的面子,你知道我膝下无子,早已将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哪里可以看见你受半点委屈。只是日后学武必定一番辛苦,受伤那是常有之事,你自己还须长个心眼。”
柳眉风抹了抹眼泪,望着南鸿天远去的背影,他捧起一堆细沙跪了下来……
天山四怪长住荒岛五六余载,昨夜才知柳眉风通悟了这内功心法,各自无不欢心畅快,意所这番辛苦也算是有劳有得,想那当初之心不求养育一个治世之才,但也不枉费各自一番栽培。霍剑川、樊古、南鸿天都有心思,意图将自己身上的看家本领全部传授给柳眉风。
此刻已经天明,天山四怪见柳眉风仍旧没有归来,三人着急,只有南鸿天心中有想,昨夜他与柳眉风撞见了东瀛人登岛一事,见柳眉风流连忘返,必定对那些东瀛人有了兴致,昨夜见柳眉风许久未归,便猜测他定是去了东瀛人那边,他心中担心其余三人责罚柳眉风便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此刻听三人提及,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臭小子定是练武着魔了,一夜未归,你们也知道他心中对那件事念念不忘,我们还是体谅一下他吧!”樊古捋一捋胡须,笑着说道:“四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会替眉风说好话,你不是一向……”霍剑川见南鸿天横肉一缩一眼瞧在心里,打断说道:“三弟,你还不了解四弟啊!哈哈,眉风这臭小子昨晚定是被四弟训斥,此刻指不定还跪在某个地方。”
耶律策昨夜彻夜未眠,今晨听见声响他才缓缓而起,听三人一番争论,他有些不耐烦,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海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鲜货?”南鸿天一惊,心想:昨夜让东瀛人登岛居住是他擅自做主,未曾与其余三位兄长商量,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必定会受到他们的责备。但是此时瞒得了一时半会儿,瞒不了一世,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会知道的。
南鸿天本欲说出来的话又咽回去,见霍剑川与樊古点头答应,他只得跟着他们的后头。
天山四怪四人前面跟随,霍剑川耳朵灵敏“咦”地一声叫了出来,众人也望向草丛荆棘之中,再见时里面微微颤动,耶律策轻功最甚,翻空一探,提出来一个黑色物什,众人大惊皆握紧拳头准备应战,只听“啊”地一声,耶律策闻声刺耳,松开手掌只听“砰”地一声,那物什跌了下来,南鸿天睁大眼睛,这不是别人正是昨夜为柳眉风包扎手掌的小女孩,南鸿天依稀记得她好像叫什么“伊川荣织”。
其余三人未见过伊川荣织皆是大惊,他们流落荒岛已经六年之久,从未见过人的踪迹,连野兽也是逐年渐少,此番不但见到一个活人还穿着打扮干净利索。霍剑川站了上去,掐着她的脖子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见伊川荣织拼命挣扎,双手乱舞,脸憋得通红,南鸿天右掌一推,霍剑川没有防备出力的手掌缩了回去,只见伊川荣织死死地盯着霍剑川,见南鸿天扶起自己,她紧紧抱着南鸿天的大腿。
樊古站了上去,说道:“四弟,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伤了二哥。”霍剑川摇摇头,叹道:“三弟,你也不要责怪四弟了,适才是我太过于谨慎了,明明是不会武功的女孩子我还出手相胁,若是让江湖中人知道了,那我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我看四弟做的不无道理,只是不知四弟似乎认识这个女孩子?”
南鸿天分别望了三人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有件事我一直瞒着各位哥哥,昨夜我与眉风在……”霍剑川点了点头,叹道:“原来如此,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是我泱泱大国海纳百川,这点肚量还是有的。这东瀛岛国物产稀缺,须来到我中原交换物品,此番要在这休整几日,倒也情有可原,不说休整几日,若是长久住下,我也可以答应他们,我生性活脱倒也喜欢热闹,此事我不反对,我反而举手支持。大哥,三弟你们意见如何?”樊古捋一捋胡须,掐指一算,摇头晃脑说道:“此事未必是好事,虽说东瀛岛国是我朝附属番邦,但是我知晓这些年东瀛国内动荡不安,门阀争战,岛内百姓四处流动出岛,恐怕有其一必有其二,日后恐怕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这可不是热闹不热闹的事,恐怕这将来是第二个东瀛岛了。”
霍剑川说道:“三弟,这一层我可没有想到,若是有这么一天,我还不想呆在这里呢!大哥,你意下如何?”耶律策瞧了一眼樊古,见他依旧神态自若,说道:“三弟说的有理,二弟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件事我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还是你们做主吧!”
霍剑川见伊川荣织瑟瑟发怵,心中不忍走上前蹲了下来,回过头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主意?这不是废话嘛!我看此事就这样答应了!”
南鸿天见众人没有责备自己,又看霍剑川有意责悔,他拉着伊川荣织走上去,说道:“这事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那些东瀛人赖着不走,我第一个赶他们出岛。”他见伊川荣织恢复了平常,轻轻问道:“你怎么知道来这里的?”霍剑川笑道:“四弟,你忘了,她是东瀛人,可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南鸿天这才意料,昨夜他与柳眉风离开他们时,便找了一处隐蔽处练武,凭着他的功力回到洞穴时不可能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那伊川荣织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的洞穴的。突然他想到柳眉风,眉风一夜未归,此刻伊川荣织来找自己,必定是眉风告诉她住处的,莫非眉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来告知?
南鸿天想到这里,着急问道:“是眉风,是眉风让你过来的?”伊川荣织先是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南鸿天见她这副情形,有些迟疑,猜测定是眉风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南鸿天取下一树枝在地上划着,那伊川荣织越看越奇,终于说了一句汉语:“柳——眉——风!”
众人欣喜,伊川荣织见他们这番情形哭了起来,指了指来的方向,南鸿天便知她的意思,伸手示意她的前面带路,天山四怪跟了过去,终于看见了一座楼船,楼船之下搭着几堆火柴,见一个身影躺在地上,南鸿天眼尖一眼便瞧见是柳眉风。
天山四怪四人呼应,皆奔了过去,只见柳眉风脑袋、胸口、双臂、大腿皆是伤口,不过已没有血迹,必定早有人擦干净了,布衫已经撕破得七零八落,霍剑川探眼瞧着柳眉风的伤口,惊道:“这是被巨齿咬伤的,这岛上必定有猛虎巨熊之类的东西。”
樊古一惊,说道:“这岛上有猛兽?五年前我们倒是常听见野兽的声音,后来这五年却听得少了,也没有发现那家伙的半点踪迹,我们便以为它定是死在某个角落。此刻听二哥这么说,我们以后倒要好好注意了,它出其不意伤了眉风,若是以后叫我看见了,定会饶不了它。”
霍剑川也不听樊古发脾气,叹道:“适才有人为眉风上了伤药,却用错了法子,到底是什么人?我知道了他是一片好心,但是只怕这样下去眉风的伤口越加难以痊愈。”南鸿天回过头望着伊川荣织,只见伊川荣织清澈的眼睛显然是不知道霍剑川说的是什么,见众人望着自己,她站起来用风铃般的嗓音喊了一句,只见幸田志助从船舱走了下来,见到伊川荣织说了几句,嘴角掩不住笑意。
幸田志助见伊川荣织指了指柳眉风,他这才看见天山四怪,他认识南鸿天便上去打招呼,说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刚才我们还担心小姐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这柳公子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伤,昨夜我们听见西方有声响,便赶了过去,就看见柳公子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我们就将他带到这里来了。我们小姐知道了就为柳公子擦干净身上的血迹,还敷了最好的伤药。后来听说她要独自一个人去找你,我们开始不答应,没想到我们小姐这么勇敢,果然信守承诺将你带来了。我原本以为这岛上只有先生与柳公子两个人,没想到还有三位,不知道其他这三位先生是什么人,先生可否介绍一下?”南鸿天随便敷衍说道:“这三位都是我的义兄,在下多谢各位好意,日后必定报答各位。”
南鸿天说罢将柳眉风拖上后背,多了几分沉重,六年前他也是将柳眉风这样从柳家庄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