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月见吴啸彷徨的样子，便从事故的起因开始讲述，她平静的语调，仿佛讲述的是一个年代久远的事情般，不带一丝情感。却听的吴啸心酸……
“夜莺是C区特种部队所属医疗救援队，是所有军区里唯一受过特种军事训练，能应对各种复杂情况下医疗救护调查的特种分队。当年西山区在一次大规模演习中有两名士兵在西山区失踪。在失踪前，两名士兵曾用无线电报告发现某区存在一个废弃山洞，两人进去报告进去察看，随即失去了联系。西山区地理情况颇为复杂，早先就曾多次勘察，存在日寇时期遗留基地、雷区等，所以那里一直是管制区域。”
吴啸有些激动的低吼道：“既然早先就知道这些情况，为什么还会有人进去，不直接封锁那片地区！”
“那里已经是管制区了，每年演习都会再三强调禁止进入那片地区。那两个闯进去的是新兵，胆子大不太守规矩。当时连队接到报告再三阻止也无济于事。那里面各连队也只是知道里面有大片雷区，并不知道有个山洞。后来，那两个士兵也得到教训了。”
“那山洞里有什么？”吴啸声音有些嘶哑。
艾月看了眼首长，见他依旧保持着开始的动作，烟已经燃完烟灰却保持着一支烟原来的形状不曾掉落。
她抿了抿嘴继续道：“那个山洞也是当年日军匆忙撤离未来得及摧毁的秘密实验室，那里专门是研究细菌战的。”
她看了眼吴啸还算镇定，低头缓缓道：“那两名士兵失踪后，由于西区特殊的情况，我军区也派特种作战队搜查过，最后发现两人的尸体是在山洞附近，那两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身上每一块完好的皮肤。当时没有人敢靠近尸体，便封锁了西山区，等待较为专业的夜莺过来调查情况。由于情况紧急，连夜，夜莺组6名成员奉命前往西山区调查两名士兵的死因。同时，军医大对细菌战研究较为出名的江一衡教授也被紧急派往事故现场。当时，我是江老师课题组的一名学生，跟着老师在做这方面的课题。所以，老师出发前将我和四名医护人员一起带上前往事故点，进行医疗干预。”
吴啸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轻声道：”他们是怎么被感染的？“
”我和老师赶到时，尸体已经由夜莺作了处理密封，他们很专业，全程为了防止意外，均是由他们6人处理的，当时没有任何问题。情况是发生在他们进洞勘察的时候，他们进洞之后，由我和老师负责数据整合，他们利用对讲机联系汇报。他们进洞做好基本勘察准备出来的时候，一名队员发现了异常。我和老师当时在外面，只听到对讲机里有人慌张的喊叫，让外面的人将洞外的三道铁门关上。当时六个人全在里面，我们哪里敢关门，是他们自己锁死了最里面那道门。然后通知我们撤离到几百米的安全区外。等我们再去确认的时候，六名队员全部牺牲。“艾月的叙述里，那几个队员都是个顶个的好样的，他们怕外面的人感染，从里面锁死了唯一的出口。
”他们被感染了？“
”从他们最后的对讲机录音里看，是因为里面的一个病菌设备老化，引起的泄漏。“
吴啸突然起身拉住她的胳膊，狠狠道：”难道就没得治吗！那些病菌经历了几十年！怎么还会那么厉害！“
艾月忍着疼痛，轻声劝慰吴啸：”你自己就是一名医生，该知道病菌的繁殖力，特别是日军专门研制出来用于战争的。“
吴啸放开她，呆愣的看着窗边的首长：”你为什么连遗体都不让运出来，那山洞为什么还留着。“
首长听他突然的质问，一惊，手中的烟灰落下，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艾月觉得不管是吴啸还是首长，看着自己的手下惨死都不会无动于衷，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山洞里的病菌，至今还未研制出解决的办法，贸然损毁可能使情况更糟，到时候怎么对得起保护我们牺牲的战友？“
吴啸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他们都是好样的。“
”他们在最后时刻留下了很多珍贵的资料，都通过录音保留下来传给了我们。这对我们进行研究很有帮助。“
”他们最后走的安稳吗？“吴啸觉得自己问出口都是多余的，细菌战的这些东西，通常都是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怎么会安稳。
艾月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撒个善意的小谎:“他们还算安稳，没有受太多折磨，山洞里的病菌有好几种，大概是几种同时的效用，他们没受太久的折磨，很快。“
吴啸无力的点点头，”首长，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去吧。“
吴啸离开后，首长看着艾月，点了点头，示意她做得很好。招招手让她到跟前，轻声说道：”艾月，做得很好，这样他会没那么痛苦。他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会受不了的。“
”我明白。“
”我派人送你回去，下午好好考核。“
”是。“
回去的汽车里，艾月靠在后座上，愣愣的看着车顶。和吴啸说的那些，她是尽量选他能接受的和她能说的说。
其实，在发现那个山洞后，她的导师江一衡教授就一直在做研究。那山洞里其实只有一种病菌，她会使人全身溃烂，一直到死都保持清醒意识。这种病菌会通过皮肤接触、近距离空气传播。所以在最初寻找两名士兵时，江教授就要求所有派出的军区特种队员进入西区后都要穿上防护服。其实最初寻找的时候，只发现了一人的尸体，在确定还有一人藏在山洞时，才封锁了整个区域，B军区没有专业的医疗干预队伍，才会协调请求夜莺的支援，他们的特种医疗队是非常专业的。
但是没有人想到，在医疗队到达山洞后出了意外，那名幸存的士兵已经被感染，行为已经有些偏激，在夜莺进入对他准备进行医疗干预时，他看见自己战友的惨死，觉得被抓住之后肯定没生存的机会了，于是就地抵抗，将存有病菌的针管砸碎在队员们的身上，企图逃出山洞。
队员们虽然尽力躲避，身上还是多少沾到一些液体。抓住那个士兵，果断锁死大门，有两个队员在抓捕过程中被不同程度的咬伤和抓伤。在那个士兵有些癫狂的情况下，队员们开枪射杀了感染的这名士兵。但是他们不敢出去，那两名有伤口的士兵将其他四人赶到第二道门处，将自己锁在里面。他们都是非常专业的医疗工作者，意志力非常的顽强，在自己能坚持的情况下，向外面的人述说病理特征。在这个过程中，其他四人也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感染情况。他们一直坚持着叙述描绘，他们身上的红外记录仪记录了他们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开始坚持不住的人，便要求队友结束自己生命。在第三个队员请求的时候，一直观察摄像仪的江教授受不了了，请求上级领导想办法别让他们那么痛苦，立刻终止观察。领导是同意的，但是在山洞里的队员坚决反对，他们说：他们是军人，也是医生，这里的研究对今后的帮助很大，既然注定要死，一定要死得其所。
艾月还清楚地记得当里面所有人都牺牲后，江教授受不了晕过去，醒来后就开始神志不清。艾月强忍住悲痛，打开第一道门进去时，透过第二道门缝隙看到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和内脏，旁边整齐的排列着一具具用军服盖住的战友的遗体。艾月那时18岁，对她的震撼非常大，现在想想，她仍然觉得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对这一群英雄的行为唯有敬佩。他们每一个牺牲时，都是受尽了折磨。然而，由于细菌的威力太强，并不能将他们的遗体带出来，只能就地解决。由于山洞内细菌病毒种类不明，能掌握的受感染的这一种，而燃烧对其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上级决定采用燃烧处理山洞，将此地作为永久性的管制禁区。而参与这次事件的所有人都要求签署保密协定，而重点参与研究记录的艾月等人，除被隔离观察外，均进行了强制性的心理干预。她所知道的，有得人因此退伍改行，不再从事与医疗有关的行业。
对于有的人，告诉他真相不如告诉他一个善意的谎言。
一直以来，艾月刻意将这件事遗忘，此时再次提及，她的心里依然波动很大，只是在吴啸面前强忍不发。
她靠在座椅上，用手捂住眼睛，这一刻似乎比三天两夜不停息的行军还要累。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司机将她摇醒，告诉她马上开始的专业考核点到了。
她整了整心神，到了考场，向林程越他们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坐在候考区等待。
下午的考核很是顺利，艾月虽然精神有些不济，但是准备充分，专业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出了考场收拾东西准备回单位等通知，张山和江小枫跑过来，有些激动地跟她讲她走之后他们发生的事，原来之前戴眼镜的那个人知道艾月作为顺利晋级的人当中年龄最小、军衔也是最低的人之后，正好回去的路上又没有和他们一起，有些挑衅的说她是靠关系走后门，准备去镀金的。结果被林大神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老实了，江小枫和张山无比佩服的眼神望着艾月：”林大神那身手，当医生太可惜了，不过他对你真好，挺维护你的，难得这么热心肠的管闲事。“
艾月有些疲惫的心被他们逗乐了：”他们以为我是要去度假呢？既然以后一个队，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不是走后门的了。“
”哎哟喂，果然是女版林大神，这话说的一模一样。小眼镜儿就等着被收拾吧。“
“回单位之前我们聚个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