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老店伙将酒菜端来,中年壮汉一边喝着酒,一边朝临桌搭讪道:“请问这位小哥,高姓大名?自何地而来,往何处而去?”
俊少年正待答言,樊姑娘忙抢着道:“他叫无名哥,来自无名地,要去无名山。”
中年壮汉笑道:“这真有意思,这么说,他是无名哥,你就是无名姐,无名哥与无名姐进了这无名店……”
樊姑娘打断他的话:“碰上你这无名氏,专问些无聊事。”
几句话说得在坐的人全禁不住笑了。
中年壮汉亦嘿嘿笑道:“姑娘好一张利嘴,敝人佩服、佩服。不过,欲盖弥彰,真人面前难说假话。要想打几句诳语来蒙混敝人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樊姑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壮汉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的来龙去脉。”
樊姑娘忿然道:“既然知道,还打问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么?”
“姑娘请息怒,看敝人说的对不对?你们自天雷山而来,要往一秘密之地而去。姑娘,是这样么?”
俊少年已看出这位不速之客的用心,顿时怒目圆睁,喝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中年壮汉冷笑道:“是也是一样,不是也是一样。”
俊少年厉声喝道:“此话怎讲?”
中年壮汉冷笑道:“你们两个已经死到临头了。”
俊少年霍地长身而起,叱道:“你自信能置咱们于死地么?”
中年壮汉道:“不是敝人,而是这位店家。”
樊姑娘惑然:“店伙能置咱们于死地?”
中年壮汉哈哈大笑:“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其所以然,告诉你们吧,店家在这酒里下了毒。”
此言一出,俊少年与樊姑娘顿觉肚子里有些异样,二人一齐目注老店伙,俊少年道:“此言当真?”
老店伙笑道:“这位壮汉所言不假。”
樊姑娘道:“你自己也喝了一杯呀!”
老店伙冷笑:“我喝了一杯是真,但我进去后全都呕了出来,这喝一杯便成了假,,这就是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二人闻言,登时怒火填膺,一齐扑向老店伙:“老东西,拿命来。”
二人刚纵去一步,顿觉头晕目眩,栽倒于地。
中年壮汉见二人双双晕绝于地,嘿嘿冷笑:“店家,你真是好手段,难怪门联写的是吃遍天下客。”
老店伙亦冷笑:“天下客也包括有你,壮汉离大限之期亦不远了。”
中年壮汉哈哈大笑:“是吗,不见得吧?请看地下。”
老店伙往桌下一看,只见一遍白茫茫的酒水,愕然道:“你没有喝?”
中年壮汉道:“我样子象在喝酒,其实酒水顺着脖子全流到了地下,这正如你所说的,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老店伙:“他们两个都喝了,唯独你一个人没有喝,难道你看出这酒里有毒?”
中年壮汉:“惭愧,我没有看出酒里有毒,但我却知道这菜里有名堂。”
“菜里有什么名堂?”
中年壮汉:“那碟腊肉全是人肉熏制的。”
“你咋知道是人肉熏制的。”
“因为敝人吃过人肉,而且不只吃一次。是以敝人一发现这个秘密,就知道这里是个黑店。”
老店伙道:“壮汉,你确是个见多识广的厉害角色,老夫认栽;不过,老夫从开店那天就想到迟早有这么一天。现在事情已败,请壮士发落吧!”
中年壮汉道:“本来你有杀我之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但你毒害了这一对男女,省去了我不少手脚,就为这,我放你一条生路。”
老店伙忙跪下磕头道:“多谢壮士开恩,这二人身上的行头孝敬壮士。”
中年壮汉:“这二人身上的行头归你,敝人只要一样东西。”
老店伙道:“只要壮士看得起,尽管拿就是。”
中年壮士走近俊少年,探手入怀取出那张血纸遗书,瞟了一眼,藏入自己怀里,然后目注老店伙道:“不许对任何人说。”
“小人不敢。”
中年壮汉又道:“再也不许对咱们的人耍什么花招。”中年壮汉说完,窜出店门,飞掠而去。
却说老店伙,刚才被中年壮汉吓出一身冷汗,此刻仍心中忐忑,不能自己。中年壮汉一走,他赶紧将店门关上,又将俊少年与樊姑娘剥去行头藏好,然后点火烧水,待水开后,再将二人投入锅内燎一滚,再去毛囊。
老店伙卖力烧水,已然满头大汗了,仍不敢稍事停歇。由于锅大,水多,大约过了两顿饭的工夫才将一锅水烧开。他想先将这小少年处理了,再将姑娘凌辱一番后再行处理。他这般想着,双手攥着俊少年往锅边拖。锅里的水已然滚开,腾腾冒着热气。他只几下就将俊少年拖到锅边,正准备将他整个身子扔下锅去,蓦地,店门被重重地击打了两下,同时一个声音仓皇地喊道:“店家,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老店伙迟疑了一下,店门复又嘭嘭地震响起来。
老店伙心头火起,喝道:“今天关门了,客已满,到别处去吧。”
门外那人道:“店家,我不是要住店,另有要事。”
老店伙道:“什么要事?那你在外面等一下,等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后就来开门。”
门外那人道:“店家,不能处理,千万不能。”
老店伙不理他,心里骂道:“我处理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门外那人见里面不吱声,更其惶急地喊道:“店家,你要是不听劝告,我要你的老命。”
老店伙狞笑着,心里道:等下看是你要我的命,还是我要你的命。
老店伙不再理他,双手用力将俊少年往锅里推。正当这生死系于一发的时刻,斗然间,店门“砰”地一声倒地,一条黑影疾如鹰隼般窜入,嗖地一声,两把飞刀噗地扦入老店伙的手腕,老店伙哎哟一声撒手,俊少年的头悬在锅边。
来人将俊少年拖下锅台,老店伙抬头一觑,陡然惊愕不已,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可怕的中年壮汉。
老店伙颤抖着,道:“壮士,你咋又回来了?”
中年壮士道:“我不回来,你就要坏我的大事。”
老店伙惑然道:“坏你的大事?坏你什么大事?”
中年壮士道:“这两个人不能杀。”
“为何不能杀?”
中年壮士道:“世上有一件希世之宝,只有他二人知道秘藏之地,你若是把他们杀了,这件珍宝就永无见天日之时了。”
“壮士不是在他们身上搜出了一张藏宝图么?”
中年壮士道:“非也,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两句诗,两句谁也解不透的诗。”
老店伙啧啧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中年壮汉问道:“你有没有解药?”
“解药倒是有,只是耽误时辰过久,不知还能不能救得活?”
中年壮汉喝道:“救不活也要救,救不活我要你的老命。”
老店伙疾忙拿出解药,调上水,给二人各灌了半碗。
中年壮汉道:“你这解药可靠么?”
老店伙一迭声说道:“可靠,可靠,这是我家的独门解药。”
中年壮汉道:“你的毒药是专给旅客吃的,要此解药何用?”
老店伙笑道:“壮士有所不知,有些顾客狡猾得很,怕酒菜里有毒,就要店家陪酒,店家不能推辞,就用得着解药了。”
中年壮汉道:“你自开店以来,用这办法一起毒杀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