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青山接着道:“那件事后,我们都将他看透了。他彻底背叛了鬼娘娘,使得人心涣散,鬼市一直坚持的传统消失殆尽。”
胧月夜道:“什么事?”
尹天魁一行热泪流下,道:“青山,不必再说了,我听不下去了,尽早攻打鬼塔,了解这番恩怨,已慰娘娘在天之灵。”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正是任飞云,“霓裳登仙步”在火光中忽隐忽现,闪过数人,立在那泥淖中的火炮上。
鲁青山三人一看,心头一惊,竟然是他?
胧月夜眉头一蹙,脸色发白,怔忡无语。猿飞一个起落,像鹰一般飞到一棵高树上,断了他的退路。阴兵,扶桑人拔出兵刃,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火光之中,任飞云一声泥浆,身着齐天盟的布袍,手持青钢剑,但面容英俊,气概非凡。那精光大现的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落在阿清的身上。
阿清笑脸盈盈,朝任飞云挥了挥手。
任飞云笑道:“三位前辈别来无恙?”
鲁青山笑着一抱拳,道:“任小侠如今在鬼塔之下可扬名了,竟然能将滴血刀邵良辰击败,老夫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任飞云道:“邵良辰未出全力,否则我决不是他的对手。”
尹天魁道:“任小侠当真谦虚,不知有何见教?”
胧月夜按耐不知心中的想法,焦急的跑过去,道:“……湘……音,还好么?”
任飞云道:“托你那手下的福,如今命悬一线……”
他转过头,向着三人道:“今天到此,麻烦三位前辈几件事。”
尹天魁道:“什么事?”
任飞云道:“一,将刚才的故事说完。二,停止进攻,并将紫羽破日弩全部交给我。三,和我一起去见鬼市之主。”
此言一出,猿飞几乎笑破肚皮。阴兵中所有人,轻蔑地看着任飞云,好像在看着一个疯子。
“这……三个条件前无古人,你干脆叫……这三人自己抹脖子自杀不是来得快点。小子,你疯了么?”猿飞大笑不止,笑得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只有胧月夜和鲁青山三人及哑女阿清没笑。胧月夜知道这人匪夷所思,不能以常理推断。鲁青山三人虽只见过这少年几面,但从此人的言语,气魄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毕竟是老江湖,光看人的气势,便可断真伪,探虚实。
鲁青山动都没动,四周草木的叶片颤抖起来,空气中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将任飞云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突然,鲁青山周身一动,叶片化为无数寒星,火把随着风力瞬间熄灭,站在任飞云身边的几人抵受不住压力纷纷退避。
寒星万点眼看就要打在任飞云身上,他将手中青钢剑举起,运起内劲,青钢剑绕着手指旋转不定,越转越快,光影照耀在他的脸上,一股白气从剑上流出。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任飞云的青钢剑在寒气中凝结起来,在任飞云接下来的一挥中,白气散落成碎片,而打出的剑气却变为横贯山岭的一面冰桥,将树叶全部封冻其中。
还未到冬日,树木却早早披上寒霜,这一击之力让姚双三人面面相觑。
“银筝惊雪,惊霜剑法。”鲁青山道,“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该好好珍惜才是,别不知死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任飞云道:“晚辈并非持技逞能,只是心中疑惑,想探个究竟罢了。此时我的女人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这对于我,是至关重要的一场交易,这场交易,许胜不许败。”
尹天魁道:“没有筹码你拿什么做交易?少异想天开,凭借你如今的实力,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易置你于死地。”
“自然有”,任飞云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面手绢,上面字迹明显,而且秀有一副独特的兰花图案。
“鬼娘娘的,你是怎么得来的?”姚双惊叫道。
任飞云一扬手,将手绢朝三人出扔去,这一抛中用上了“五雷掌”中的“滩雷劲”,滩雷劲将轻若飞絮的手绢变得如电闪一般,在空气中打了数个来回,方才落下。
任飞云在每个人都盯住这手绢的同时,飞身扑向姚双,顺手一带,将哑女阿清抢在了手中。
鬼林中的露水又更加浓重了,任飞云剑气所凝结冰霜在渐渐融化,但他所释放的这一招,所凝结的寒意更令在场所有人头痛欲裂。
他将右掌轻轻抵在阿清的头顶百汇之处,青钢剑横立胸前,众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如今他拿到了鬼市中最大的筹码。
“你赢了,要我们怎样便怎杨,别伤害这孩子。”尹天魁抬起双手,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姿势换成了缴械投降,其他依旧没变。比如说,他的杀气更加浓重了。他的后腰处便是一排浸有剧毒的鹰尾飞刀,只要任飞云有丝毫松懈,他便会出手。
姚双的手中的短剑随时会出手,在她可怜兮兮的外表下,隐藏着可以和鬼神争雄的实力。
鲁青山貌似没动,但他确实任飞云在场中最为忌惮的,因为在神识那晦明不定的空间内,无数人影飘忽不定,织成一道道寒入骨髓的天罗地网,只要他轻举妄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制,全会一样不落的施展在他的身上。
任飞云笑了笑,低头在阿清的耳边说:“哥哥和你这三个叔叔婶婶开玩笑哩,别害怕,好么?”
阿清露出童稚那不谙世事的笑脸,对于她来说,这些大人们的世界太复杂,而且这个叫任飞云的哥哥对自己素来很好,而且她也着实喜欢和他在一起。
阿清朝三人一笑,着三人登时招架不住,也连忙窘迫的报以微笑,适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任飞云明确知道,要让这些人不紧张,事情才能谈下去,只有和这些人以及鬼十三那混蛋彻底来一场博弈,不仅能保全师胜男和齐天盟,最重要的是救回赵湘音的性命。
这场博弈能否有胜算,便落在了这天真无邪的孩子身上。
任飞云放下手中的剑,拿出小女孩腰间的花绳,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形,先和小女孩戏耍起来。阿清被逗得咯咯直笑,三人眼中露出欣慰的神情,胧月夜等扶桑人大惑不解,只能静观其变。
鲁青山二话不说,命令手下腾出两辆大车,将三百架紫羽破日弩放上去。
任飞云道:“情势逼人,请诸位勿怪,我想达成我的目的,各位有各位的目的,如果各位信任我的话,就便将这件事全权交由在下处理,最后皆大欢喜,岂不是很好,何必要搞到自相残杀的局面。”
任飞云此时手上握有阿清的性命,那他既然这样说,众阴兵一点反对的想法都没有。擒贼先擒王,往往能制得先机,先机尽失,必将处于被动。鲁青山等人也只有苦笑了。
鲁青山道:“我们何尝不知道,终归是鬼市自己的手足兄弟,若真不是万不得已,我们当真不想述诸武力。”
任飞云道:“既然如此,我想听听前辈们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在下不才,却也虚活十余载,对这世道人心,天理昭昭,也晓得明白。”
任飞云长年累月在市井天下行走,于江湖常理也略知一二,常常看到帮派内斗,总有和事老前来调解,所以这一来二去也学了精髓。
这些话曲意婉转,既名正言顺的将事情挑开,也将刚才下手擒住阿清的事情一笔带过。
三人没法,相互看了看,决定将这件事情说个清楚。
在场的阴兵或多或少都知道,但他们三人当年事鬼娘子的贴身亲信,所以他们所知更为详细。
鲁青山望着正在燃烧的鬼市,眼睛一酸,叹了口气,泪水便流了下来。俗语说,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像鲁青山这样大风浪都如履平地,一步一个脚印踏过来的人,可算是英雄中的英雄,那他的伤心,是不是伤心中的伤心?
“十年啦,我还记着那是个炎热的夏天,娘娘死的那个夏天,他那段时间始终握在手里的,是这面手绢,口中却时常唱着一首词。”
“那年从大都方向逃来一群武林人物,其中为首的,是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这人当真厉害,召集了江湖中十几名一等一的豪杰,杀入皇宫之中,扬言为文天祥报仇。
这群人的所作所为惊天动地,在当时是绝不可想象的,他们除了那个年轻人以及在城外接应的一干人等,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大都城。
一些元庭担任要职的大官身首异处,张弘范重伤,元庭中的武林好手更是损失惨重。忽必烈大为惊怒,命战无极亲自带领苏勒德处理此事。
那人与娘娘是好友,娘娘说什么都非要救他,全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
战无极带领苏勒德轻而易举平破解了机关阵术,杀进鬼市之中,与阴兵部队大战起来。那场厮杀,血流成河,死伤惨重。我们理解娘娘的苦心,都愿意和娘娘共进退,只有我们。而鬼医华清在此时夺权,纠结了一批鬼市中无耻的叛徒,逼迫娘娘将那年轻人交出去。”
“亏他还是娘娘的丈夫,压根不了解娘娘的风骨,这般没骨气,出卖朋友的事,娘娘死都不会去干。”姚双道。
“于是当时鬼市中所有的人在那华清的带领下都背弃了娘娘,除了我们。
娘娘表面与战无极停战,私下决定半夜将那年轻人从密道中送出去。
此事凶险万分,娘娘为了保全我们的性命,在当天的酒水中下了他秘制的麻药。
但情报泄密,当时鬼市的一些叛徒为了活命,就将这情报无耻的卖给了战无极。其中便有被魏爷剿灭的“三江水鬼门”的李顺,这些年魏爷始终在追杀着当年的罪魁祸首,用尽各种手段复仇,虽行为过激,却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气。
在鬼市西南的落雁峡口,娘娘与那年轻人背水一战。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遍地尸体,景象惨不忍睹,娘娘身负重伤,那个年轻人不知去向。”
鲁青山继续说道:“娘娘那时已经怀了阿清,用最后一口真气护住了她,但阿清出生之后,却由于先天失调,故而一直很虚弱,天生便是哑巴。
娘娘不想让人知道那时她还活着,找了处地方隐居下来,为阿清日后的人生做谋划。她用生命最后的时间替阿清酿了出嫁的女儿红,便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