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浩荡的运输队列排起长龙,由于货物沉重。所以行进缓慢。任飞云认识带头的三个人,他们是望天鬼阙的三个老板:姚双,鲁青山,和头戴纱布的尹天魁。
哑女阿清看见任飞云自是欢喜异常,抖出口袋里的翻绳依依呀呀的叫任飞云变花样。
三人一脸疑惑,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任飞云一五一十的说了。在听了任飞云述说之后三人非但没有骂阿清,反而对任飞云的态度明显比昨天更好了。
“那晚当真抱歉,一些原因使我们不能擅自收留你们。”尹天魁露出了尴尬的脸色,“但十分感谢你能将这孩子哄得这么开心,说到底,作为她的养父母,能令她开心实在是我们最大的愿望。”姚双摸着阿清的头,充满了慈爱的表情,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师胜男,问道:“昨天好像不是这位姑娘啊?”
任飞云的表情像是倒了五味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头泛滥,“我们二人失散了,这位姑娘是在下在途中结识的,因为都是去见鬼市之主,所以就与在下同行了。”
“原来如此。”三人明显看出师胜男的表情不悦,也不好探听别人隐私,就不继续问下去了。
姚双道:“我们也算是顺路,这批货物是托人保管,也是要送给鬼市之主的,既然大家同路,就一起走吧。”
于是师胜男和任飞云就与望天鬼阙的车队一同前行,有了他们的带路,少了很多麻烦。
黑压压的空气中腐朽的衰草在林子间疯狂的长着,几次三番都遇到了阴兵的盘问,幸好姚双等人拿出通行的文书,阴兵没有什么阻拦就放车队过去了。
林子规模巨大,甚至有一些禁地,派重兵把守,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陪同护送的阴兵看得很紧,不让任何有异动之人有机可趁。
行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斜塔之下,只见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小院,一棵参天大树下,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人,有郭少骏为首的枉死城好汉,也有齐天盟旧部,还有那些身份诡异的高丽武士。
郭少骏对着一个佝偻老者,双方动用内劲激扬起周边各人的衣角。郭少骏用尽全力但佝偻老者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头是谁?”师胜男问向齐天盟的各个堂主。
邹让抢先答道:“回禀小姐,若要进鬼塔,要得到这个老头的许可。”
“这是什么道理,见鬼市之主还要这么个破规矩?”师胜男心头烦躁,二话不说,抢到佝偻老者面前,“我们要见鬼市之主,这件事情他必须给齐天盟一个交代。”
佝偻老者道:“小姐稍安勿躁,要进去可以,但首先要亮出真功夫来,在下闲居在这太久了,浑身都不舒服,正好今天遇到这么多人,我要挨个过招。等我什么时候玩尽兴了,再开门放行也不迟。”
郭少骏气得七窍生烟,后悔不该大意,抢先与这老者比拼内劲。这老儿的功力若有若无,像浆糊一般,攻又攻不进,退又退不出,陷入了两难的僵局之中。
任飞云在人群中寻找着赵湘音的下落,逢人便描述她女扮男装的相貌,渴望有她的踪迹。
师胜男不悦,凑到任飞云跟前,神情忸怩,玉目含嗔的道:“她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任飞云不理睬她,依旧逢人打听,丝毫没将她这个“救命恩人”“患难之交”放在心上。师胜男心中醋意大生,却又无可奈何。一挥手,他身旁的几个随从乖乖的跑过来,听从小姐的吩咐。
“我看不惯那个小子,给我打一顿。”师胜男道。
众手下对师胜男的命令那是言听计从。乍一看是个愣小子,他敢得罪齐天盟的门主小姐,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四人听罢怒气冲冲的赶上去。
“打残了就行,别伤他性命。”师胜男道。
一人拍上任飞云的肩头,一股大力往他五脏六腑冲去,任飞云此时只感觉骨髓中有千万条虫来回的啃噬,麻痒难耐。另外三人一见,都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动手这人的本领高强,一定能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此人的“惊蛰毒手”来自川北五毒门,属内家掌力中比较阴毒的一脉。任飞云冷冷一笑,潜运内劲,将毒素逼回此人的手心。那人正要加速,怎知奇变横生,这少年体内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让任飞云自己也意想不到。
任飞云只觉体内惊天动地,翻江倒海,一股霸道的内力突破另一股柔和内力的压制,从气海深处直逼人体的阴阳维脉,瞬间直达四肢百骸。这股内力使得任飞云变得心智躁动,身不由己。借着这股冲劲,任飞云扬手间激发出更为凌厉的攻势,汇入“惊蛰毒手”的毒劲之中。
此人冷汗直流,大叫一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吃惊不已。
三人一见,立马抢上。任飞云也从腰间拔出了祭兵,一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眼球。
一股淡淡的红色微光笼罩全场,祭兵闪耀出夺人心魄的光芒,跃入林间最黑暗,最鬼祟的角落。
“好一把祭兵!李神州就是凭借这把剑纵横神州,无往不利的么?”老者依旧镇定自若,和郭少骏难分高低。
想比之下,郭少骏苦不堪言,一分一秒过去了,他依然陷入僵局摆脱不开。
“祭兵?”全场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想一睹这传说之中名剑的风采。
“昔年琅琊子借助峨眉天火之力铸出三把名剑,两把在近百年间的江湖仇杀中渐渐陨落,唯独只剩下这最后一把,据说凡是拥有这把剑的人,都同时拥有了此剑蕴含的诡异之力。”老者此言一出,立马为任飞云惹来了嫉恨,贪婪的目光。
天降神兵,谁不想让自己成为它的主人?
很多人都起了这念头,不怀好意的盯着这把剑,以及它的主人。任飞云心头一颤,今日怕是难以顺利离开鬼市了。师胜男的醋意转瞬即逝,立马察觉到这一点。挺身而出,道:“他是齐天盟的人,谁敢打他的主意,就是与齐天盟为敌!”
众人一时之间傻了眼睛,这丫头一会儿要杀,一会儿又尽力维护,真不知道他和此人是什么关系?
三人本欲扑上去与任飞云一决生死,但听得小姐这么说,也只能悻悻的退入齐天盟人众之中。
师胜男冲到前面去,挽住任飞云的臂膀,道:“最好听我的话,否则你休想全身而退。”
“笑话,你反复无常,我真不知道相信你哪一面。”任飞云一脸狐疑,绞尽脑汁看透这妖艳女心中的想法。
“我就是讨厌你对我不理不睬的,我要你求我,我要你注意我,我要你在乎我。”师胜男挽的更紧了。
佝偻老者释放出一股大力,将郭少骏震飞,一晃身来到任飞云和师胜男的前面,捋着他浓密的胡子,大笑道:“少年子弟多风流,你可知你现在的情景么?”
“挡我者死,我倒看不出来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任飞云此语一出道,立马招来在场江湖人物的愤怒。
“好,有些英雄气概,但这英雄气概可真解不脱你现在的危局,江湖消息一夜千里,恐怕此时祭兵在你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老者此语并不是危言耸听,江湖消息牵一发动全身,不论是“苏勒德”还是义军组织,都有严密的情报来源。
“我叫公尺正,初次相见,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一个衷告就算是最好的见面礼了。阁下现在应该立即寻找一个有能力维护你的江湖势力,否则不出一天,你就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下面会说什么。”
果真是语出惊人,这老者的自报家门就惹来了一片哗然,“公尺正?”“九品莲台?他不是死了么?”“没想到竟然藏于鬼市之中,成为了鬼市之主的看门人。”
“原来你就是‘九品莲台’公尺正?”师胜男一脸疑惑,但眼神中又充满敬畏,“父亲说过,当年你随一帮豪杰为救文天祥而独闯大都。但在苏勒德的围攻下应该早就死了呀?”
公尺正一声叹息,道:“忠义门如今只剩老夫一人,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如今只是身为鬼市之主的马前卒,还他一条命而已。”
“呵呵,前辈英雄豪杰,当年以‘铁莲花指’的功夫扬威海内,天下谁人不知。”师胜男恭维道。
“闲话休提,”公尺正转向任飞云,只见他长身玉立,仪表堂堂,心中不免多了些抬爱之情,“少侠考虑一下老夫的意见,老夫诚挚的邀请少侠入我鬼市。”
任飞云沉默的一阵,神情不再紧绷,道:“前辈的提议我会考虑,但必须先要找一个朋友。”
“哦?少侠说来听听。”
任飞云简短的描绘了一下赵湘音的相貌,又同时叙述了拐带她走的那个疯癫相士的相貌。
“人算子么?他是带了个少女进去,少侠随我来吧。”说罢,当前开路,引领二人进入鬼塔。郭少骏被撞的不轻,拦在公尺正的面前,叫嚣道:“凭什么让他们进不让我们进,同样是与鬼市之主做买卖的,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老夫想放谁进去就放谁进去,你老子来了也一样。”公尺正冷笑一声,带着任飞云和师胜男率先进入鬼塔之中。
进了塔门,是一道螺旋向上的阶梯,两边的石兽面貌狰狞,不像是中土建筑。
“鬼市之主早年游历西方,带来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这是他最深的记忆,和他的夫人。”公尺正眼中现出一派柔和的表情,尤其是说到这位夫人的时候。
鬼塔中央,是一间宽敞舒适的厅堂,里面装潢整洁,布置的典雅安静,可以想象这鬼市之主必定是个清净之人。
厅堂的角落里是一个暖玉制作的酒坛,酒坛中泛出缕缕芳香,想到那晚的酒会,任飞云不自觉的感到从心底里发出的暖意。朋友,酒,心上人,一切的一切,来的那样的惬意,令人回味无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后面响起。”飞云!”像是好久未曾听到,柔和的嗓音,清丽的身影,在任飞云转眼之间,扑进了他的怀中。赵湘音和任飞云紧紧拥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着,丝毫不曾顾虑到旁人在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