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听?那听完后我会亲自杀了你,你信么?”女子说出这话的时候,那种自信令向冲畏惧的心头一震。他知道女孩本领高强,以自己的功力是万不能及的,可是这件事实在关系重大,半点让步不得。
他又显示出江湖匪类一贯的行事作风,嚷道:“要杀便杀,大不了鱼死网破,都是为了那“梦幻天罗”,倘若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破罐子破摔,我向冲贱命一条,有什么可怕的。”
女子口气松动了,道:“你要相信我,你即使能不信我的师父难道不相信我?记住,你的命全赖我才能活到现在!”
“那好,我信你,你发个誓来听听。”向冲为保万一,逼女孩发誓。女孩的誓发的很毒,让向冲放宽了心。
赵丹青还在桶中沐浴,两个侍女帮他擦拭着背部。赵丹青全身刀伤不下数十处,刀痕犬牙交错,施刀者招招砍进肉中。让人惊讶这么重的伤怎么能让一个正常人活到现在。女孩手一挥叫侍女退出去,自己拿过毛巾,为赵丹青擦拭后背。赵丹青带着“困龙锁”,移动不便,被热水一泡,这疲累多日的江湖好汉也不免昏昏欲睡。
女子尽心的擦拭,手法娴熟,动作纤柔。宋人讲究礼法,但此女自幼在东瀛长大,并不理会这一套。赵丹青舒服的哼哼卿卿,柔声道:“这些年过的可好?”
“嗯,师父对我甚好,待我就像亲生女儿。”
“那你现在叫什么?”
“胧月夜”
“好名字,亏难他了,都这么多年了,还没忘记她。”
“是啊,师父的房间里常常挂着姑姑的画像,对当年之事,那是后悔莫及的。他老人家也经常说要为当年所作所为做些补偿。”女子语音凄楚,说的就快哭下泪来。
“是么?但愿如此。倘若他张明玉真是有忏悔的心情何必一个人躲到扶桑国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若当真回来,也必须是在我们三个老家伙死了之后。”赵丹青话中杀意十足,凛然有超越现在处境的意味。
“其实师父也是个可怜人。”
“人生在世,谁人不苦?人人都苦,皮肉上的苦痛,骨髓里的苦痛,都比不上心苦。心苦之人才是真正的可怜人。老天专爱玩弄可怜人。”赵丹青苦笑道,分明是在说自己。
“师父让我来就是要问清楚他的所在。这些年师父多方打探但始终找不出现如今翩空殿的方位。看来再这个世上,也只有叔叔您才知道了。”胧月夜哀求道,“师父没有别的意思,只为在姑姑的坟前上一炷香,见她一眼,了断平生意愿,别无他求。”
赵丹青心中明白,张明玉此人绝无这样的好心,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人的性格岂是在朝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他想到了为难外面四个家伙的一招好棋。于是将计就计,道:“若是如此。我倒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只是现如今身陷囹圄,自身难保。要是行的话,我倒也愿意领你师父一同去见见你姑姑的坟墓。我也好久没去啦。”
女子大喜,道:“叔叔请放心,一切事情全交由侄女来解决。完事后我即刻和师父联络。”
“若此甚好。”
鬼市外,天通岭,鬼市机关阵术中央枢纽——阴天宫。
夜色如墨,正适宜纵酒狂欢昧爽前行的好时节,怎奈阴天宫外草色连清的大道上一众黑衣人行色匆匆,杀气腾腾。林子外围全被撒下了剧毒无比的天竺“苦茎魔轮”。此种粉末在固体状态下毫无毒性,但遇明火生成烟幕之时,便无色无味,可在瞬间置人于死地。
一黑衣人呆立寒风之中,目似鹰隼,身材比汉人略微矮小。衣饰别具一格,腰中长刀深寒惧意,眼中双眸笃定而肃杀。他身旁的一名黑衣人猿臂轻伸,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而后一个起落,纵至一片杂草茂密之处,燃起杂草。登时浓烟滚滚,呛人刺鼻,但这些中无人敢咳嗽,其训练有素,可见一斑。
在烟火中,“苦茎魔轮”化为风中昏黄的沙粒,在黑夜的隐蔽下,伸出它疯狂的魔爪,向着阴天宫,向着鬼市,冲了过去。
黑衣人一个手势,众人急速前行。最前面的两名施展轻身功夫,在守卫未及抽刀之前便了解了他们的性命。手段之快,足见这群人乃一流好手。突然梆子声大作,暗哨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阴天宫仿佛如惊动了巢穴群蚁,在晦明不定的火光中,阴天宫首领力千斤手持双锤亲自前来,他凭空大喝一声:“何方鼠辈,胆敢夜袭鬼市?”
只见光怪陆离的刀光中,数人的头颅从众人的眼前飞过,一股股飞溅的血液染红了晦明不定的黑夜。阴兵都是江湖之中的亡命徒,见血眼红,二话不说冲进战群和黑衣拼杀起来。这些黑衣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受过严格的挑选,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相互配合的默契程度都高出阴兵守卫太多。
一阵暗器散射之后,前排的大片守卫非死即伤,景象之残忍,令人触目惊心。
在黑衣首领一声狂啸,冲入战群,一把大刀舞将起来,如若长天霹雳,刀刀取人性命。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往往反手之间,一人头颅即被割断,刀法飘逸,酣畅淋漓。如饮醇酒,狂放不羁。阴天宫手下一名用刀好手随即抢上,用绵密的攻势缠住黑衣首领,另外两名高手旁敲侧击,时而发动暗器,攻击此人的薄弱处。
这名好手是西岳五凤刀的成名人物,一路开山刀法连击黑衣人全身四处空门。黑衣人不愠不火,长刀斜出,脚下七星踏月,劈出一道凌厉之极的刀风,口中冷寂的低呼道:“斩你手臂。”
众人眼前一花,伴随着那名好手的仰天大呼,右臂被生生卸下。
黑衣首领又道,“刮骨截刀”,电光火石之间,偷袭者全身骨骼尽裂,呕血暴毙。以一刀之力便将两名好手杀毙,这种刀法令在场人众闻所未闻。
“樱花三人众何在?”黑衣首领问道。“嗨。”三个身材一般高大的小孩伏在此人的膝前。
“拿下此人。”黑衣人手指向此时连杀数人的力千斤。
力千斤银锤连施妙手,浑厚之极的内力到手处无不令敌人脑浆崩裂,骨断颈者。“愤恨巨灵手”三十九招,配合着“疯魔锤法”,他如巨灵大神碾死蚂蚁一般,挡着立毙。
即使这群人刀法再如何高强,但内力平庸之极,只是凭借着阴险的偷袭和长年累月练习的刀阵才能和这些久经江湖的好手相持到现在。但只要小心防备,这群人几乎毫无胜算。力千斤沉着应对,用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经验,身经百战的武学招式,立马站了上风,将颓势扭转起来。
一名黑衣人扑身抢上,口中喊着“万岁”之类的根本听不懂的鸟话。力千斤心中冷笑,手中银锤磕开长刀,避过黑衣人反复施用的三记杀招。一掌内含天罡伏魔之力,将此人震得口吐鲜血。他本不想杀他,谁知这黑衣人性子竟如此刚烈,拖着内伤的身子拼死抢攻,刀法圆转,竟要和力千斤同归于尽。
在剧烈的刀气之中,力千斤一招“霸王举鼎”,将此人顶在半空,随后重重砸下,将他摔晕。“不知死活。”力千斤口中念叨着,双手连挥,又结果了几人性命。
力千斤向来行事不三不四,一下子杀人如麻,心情一好又手下留情。因此得了个“神锤疯魔“的绰号。
这“樱花三人”早年于一名武学高人处学得了一门名为“华光水灵剑阵”的高深武学,此剑阵引动壬癸之水,发动至阴剑气,将高手困入阵中,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只见三人宛如水之精灵,在场地上跳跃飞腾,用至阴至柔的水力杀翻数名阴天好手。在潮湿的空气中,五尺刀锋上凝结的水露从剑尖缓缓流下。
“好狠毒的娃娃。”力千斤冷冷的盯着三人,心中动了杀念,银锤发出低低的饿嚎之声。“看来你力爷爷今天要教教你们这帮小子怎么做人。”
“老不死的,”其中的一个少年竟说出话来,虽然不甚流利,但也叫人听得清楚,“有本事就将我们擒住啊!”
这三名少年各名为:炫光,玉枢,南斗,是那位如今在鬼市合欢楼中为赵丹青擦背的女子的专用护卫。
“哈哈哈,有趣,我要将你们三个娃娃生吞活剥了。”在大笑声中,力千斤运气内劲,一招“隔山摧山”,内劲有如刀刃,将场中的树木沙石俱都刮得呼呼作响。
而后双脚踏浪而上,双手生风,拿向三人。玉枢等人大骇,没料到这蛮汉的速度来的这般快。炫光气户穴被拿,左手一钩,回刀向力千斤头顶斩落。力千斤早料到这一手,脖颈处挂着的银锤一档,内力直贯炫光的长刀。铿锵一声,炫光虎口剧痛,长刀险些落地。
其余二人大步抢上,分别往力千斤胸口,后背斩过去。力千斤将炫光的身体当做盾牌,舞得密不透风,而后一番抢攻,将三人都制服在手心之中。
正当力千斤大笑不止之时,忽觉得,一股软化的稀泥扎在自己的肉中,低头一看,只见三个小鬼竟变成了浑浊的液体,交缠在自己的身体上。力千斤大惊失色,连运内劲想要挣脱浆糊,可越动,浆糊收缩的越紧。心中低呼,上了这三个小鬼的当了。
华光水灵剑阵三剑齐发,至阴劲化为桶牢般的禁制,在瞬间将不可一世的力千斤锁入其中。三人心中一狠,挥起长刀,插进浑浊的水牢中间。刹那间,水牢从灰色变作深红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异常古怪。
毒雾渐渐弥漫过来,阴天宫众人纷纷倒地,被赶上来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戳死。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阴天宫外瞬间成为了血海一般的修罗屠场。炫光三人毕竟初涉江湖,见到这般景象,不禁也身子发抖,倒吸一口凉气。
那名黑衣头领走过来,拍拍三人的脑袋,道:“不要畏惧,而应该感到光荣,在战场上死亡是作为一名武士最高的荣耀,也是我们的价值。”
众人将死者收敛完毕,正准备离开之时,红色的血牢中发出了猛兽般的吼声。
两只重锤破牢而出,力千斤状若疯虎,双眼如炬,一副择人而噬的摸样让黑衣武士不敢靠近。力千斤双手如电,拿向离他最近的两人,黑衣首领飞过去,刀刀生风,快捷得好像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只见他将两人往自己身边一提,眼中不觉怒火高涨。只见两名被袭者喉部都被力千斤活生生的掐断,流出汩汩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