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手在江湖是另类的存在，他们武功往往不低，否则杀不了人，他们武功也不会很高，太高的，又何必当杀手？但是有一点，杀手往往是为金钱而存在。
对于这点，其他武林人士极为不屑，伤害他人的生命为自己谋利，自然是有悖侠义之道，只是他们是否想过，杀手却是以自己的性命而存在呢？
他静静的望着门口几堆黄土，他不黄土之下，究境埋了多少白骨，也许，这将也是他最终的宿命吧！
芷园这名子倒也是文雅，只是里面住的是杀手。
拱桥交错，花草相依，阁立池边。花乃鲜花，竹是雅竹，草非杂草地，拱桥玉石造，荷塘鱼跃莲，阁楼临风立，暮晨闻鸟鸣。跟着萧总管东走西走费个两个时辰的时间，原本以为是洛城的偏远地方，阴暗，潮湿，充斥着黑暗和死亡的生活格调，这原本也适合杀手组的习性，只是他却没想到，路到了尽头却竟有如此的园子，就算比起以前住的天祥山庄也差不了多少。
这是杀手住的地方？原本他生活在富贵人家，而且朱叔叔几乎要把生意交给他，以他的见识可以很快的断定修造如此一座园子耗资定然不下三十万两。朱叔叔虽杭州大富人家，几十万两己算不是小数目，何况对于武林中专门用杀手来挣钱的杀手组织？
他用不着多想，这个地方，他将要住上很久很久，而从今日开始，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封尘。
原有的生活方式，经过两年多的流浪，他已经淡忘了。对他来说，选择流浪，并非是无家可去，而是对内心的放逐。当他踏进芷园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天邪！”天邪躺在假山的石头上，很是友好的跟他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指着旁边一个和他年纪和身高都相若的男子道“他叫落日！”
叫落日的男子很不满的瞪了天邪一眼“你当我是哑巴么，要你多嘴！”说完转过身来，对封尘笑道“欢迎你的加入，这里已经一年多没有新面孔了，整天对着天邪那张脸，整天便没有一刻好心情！”
天邪淡淡的笑了笑“那是你自己笨，你看，我已经整整一年没看你的正脸了，所以我每天心情都很不错！对了，你叫什么？”天邪向封尘问道。
“代号么？”封尘问道。
“代号？”天邪摇了摇头“算是吧，在这里，以前的一切，将由此终止，而你的代号，也许将伴随着你的一生！”
“是这样的么？”封尘叹了口气“这许，这便是我所期望的，我叫封尘，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封尘？很是好听，无趣？这里的生活，只有无趣的人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暗影阁的杀手了！”
“暗影阁？”
暗影阁在洛城的杀手组织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暗影阁是几年前才创立的杀手组织，其中成员也是一些年轻的杀手，在这一点上，江湖并没有给予太多的注意，而暗影，则承着原有的习惯而存在。若干年后，人们却慢慢的发现，死在暗影手上的江湖人士似乎越来越多，而三年前，暗器第一高手柳飞烟的死，更加确立了暗影杀手界不可撼动的地位。
只是封尘没想到，江湖闻之色变的暗影，便是这样子，而自己竟然己是暗影的杀手！
“这原本便没有什么奇怪的，许多事情原本便是那么简单，只是有些人不愿相信，加以复杂，再说暗影的名声，是前人打出来的，而那些前人呢？我想你进园子应该看到那几堆黄土吧！”天邪凝望着天空，淡淡的说道。
“死亡的命运，任何人都无法躲过，更不用说杀手了，只是这个园子里面，就我们三人么？”封尘问道。
“呵呵，封尘，这个问题，你问到点子上去了，落日本来可是个大忙人，很少呆在园子里，今天是因为听说你的到来才破例多呆一下，我们还有一个人，正在回来的途中，你只需稍微耐心的等一下！”天邪望着封尘，脸上却似乎很有深意。
“你喜欢夕阳？”
“惨淡的景致，破旧的回忆，如何能说喜欢。喜欢的事，却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不是吗？”
封尘知道，许多事情，冥冥之中，便有天意，而自己，则是一直被天意耍弄的人，有时候他总是不停的问自己，两年前的柳庄，五十多条人命，为什么只剩下他？为什么剩下的会是他？他原本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期待着平凡的人生，这并不是什么奢求，然而仇剑却告诉他，你可以选择些什么，只是有时候你会发现，真正能选的，只是空白。
封尘望向右侧的园中小径，一道轻盈的步子，从花丛中款款走了出来。
很美，封尘，缓缓抬起头，只是对他来说，依旧如同一幅撼人的风景，只是，仅此而矣。
“风姿，你回来了？介绍下，这是封尘！”
风姿轻轻的点点头，看着封尘，朱唇轻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而我并没有回答你，不是么？”
封尘轻轻的点了点头“是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不久后我会知道的！”
当杀手好玩么？为了钱的杀手，是不会对着夕阳柔情，若不是为了钱，又为何当杀手？封尘望着风姿，这个绝美，却爱上夕阳的杀手。
封尘收拾完屋子，走出园子时，天邪依旧躺在假山的石头上，慵懒的晒着太阳。
当他看见封尘的到来时，便主动的挪动了下身子，腾出一块地方，对封尘说道“收拾完了？过来晒下太阳吧！”
封尘轻轻一跃，在天邪身旁躺下。
“也许你还不大了解，暧洋洋的阳光，会让人感到疲倦，思维也会变得迟钝！”天邪慵懒的说道。“也许你会认为，作为一个杀手，要保持着敏捷的反应，不过将来你便会发现，杀人，只占我们生活中极为少数的时间，任务与任务之间，总是有着太长的间隔，晒晒太阳，淡忘生命的残忍，淡忘对死者的愧疚，否则你会发现，时间总是过的很慢！”
“对于生命，很久以前我便以经麻木，如果要淡忘，我选择酒！”封尘望着天空，在刺烈的日光下，也感到疲软。
“酒？”天邪转过头，轻声喃喃道。
“能说说吗？为什么要当杀手”天邪问道“为什么？许多事情不需要理由，萧总管让我来当杀手，我便来了，他知道我没有去处，而我也确实没有去处，你呢？你当了多久的杀手？”封尘反问道。
“两年多了吧！”天邪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慢！”
两年？他在江湖上也漂了两年了吧。是啊，时间过的真的很慢，“你呢，怎么选择当杀手？”
“我？”天邪笑了笑“当杀手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钱！”
“钱？”封尘实在很难相信真的是为了钱而当杀手。
“我知道你不大相信，只是作为一个杀手，除了钱之外，还能收获什么？”
“那么他们呢？”
“他们？不同的人生经历，便有着不同的生存根源，其实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或许他们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去相信而矣。以后你会明白的。”
是啊，为一个人究意是为什么而存在？他也不懂，突然，他感到跟天邪说话似乎很沉，很累，是这样的感觉么？
天邪的存在确实是为了钱，自他当杀手来，便不停的存钱。一百万两银子有多少？对天邪来说并不算多，因为两年多来，他已经有了五十多万，对他来说也不算少，因为谁都知道，两年的时间已经很长很久，谁都不能肯定，自己还能活多久。天邪说过，当他拥有了一百万两银子的时候，他便不再是杀手，做什么呢？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没有人知道，天邪为什么要一百万两银子。
风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手，每有任务的时候，她总是抢在最前面，这两年来，死在暗影手中的人，有一半以上的她的手笔。而且据天邪说，每每空闲的时候，她总是不间断的练习剑法，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孩子！
对于落日，天邪对他的评价极是不堪，整天莫名其妙，又无所是事，不冷不热，简直杀手界的败类，封尘看着一向平静的天邪那般的愤慨，相信他们两人还真的是矛盾不浅。
我？为了钱的杀手自然是最正派的杀手了，天邪如是说。只是封尘对于天邪的了解自然不仅如此。天邪很少出手，除非对手实力太过强横，当然，那是钱毫无疑问是他得大份。还有一点就是天邪的剑法非常强横，深不可测，而且这两年来，他的剑，从来不曾出过鞘！
入夜风冷，封尘独自坐在亭子的石桌旁，凝视着手中的酒壶，许久，他轻轻的喝了口，他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喝酒，酒能消愁，能够让人遗忘，醉梦中的人便不再是自己。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有些记忆却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酒，他喝得很多了，然而埋在心中深处的痛苦却更加的清晰。
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停喝酒，至少他自己认为他已经醉了，至少他认为自己已经遗忘了。
他知道他在欺骗着自己，只是那又如何？
“喂！老兄，你是在喝酒还是在闻啊！”说话的是天邪，那小子却不知道何时从外归来。
“喂，你懂的什么叫喝酒吗？”封尘显然有些不满。
“是啊，你懂的，用你的鼻子喝吗？”天邪嘲笑道。
“什么叫酒，什么叫意，饮酒之道，在于竟境，你懂么吗？”
天邪一怔，封尘的话显然唬住他了“不是吧，喝点酒也要这么讲究”
“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果你心中有醉意，自然闻一下酒香便可，若是心中如明镜一样，就算喝在多的酒也枉然，我这酒还要留着明天喝呢！”封尘却也是胡诌一番，对于喝酒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大老粗，所谓的什么酒意更是无稽之谈，平日喝酒中他也无非是为了把自己碎倒。天邪自小不曾喝过酒，其中滋味自也不知道，听到封尘这么一说也不好反驳“没喝过酒？”封尘轻轻的瞟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暗笑，怎么说活了这么大的一个男人，竟然连酒都不曾喝过。
“嗯！”天邪用力点点头。
“那！这壶酒就送你喝，不要说我不够意思啊！”说完便把酒壶扔给天邪。
“你没有把鼻涕滴进去吧！”看着封尘远去的背影，天邪真的有股冲动问他一下，但又怕被他冲过来毒打一顿只好作罢。
凉风徐徐，轻轻拂过脸上，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没什么事可干便在园子随便走了起来，沿着园中的小径，穿过池塘上的桥，转入眼前的是一片竹林，而林中传来了便是阵阵舞剑的声音，如天邪所说，应该是练剑的风姿吧！
反正闲着无聊，他便上前走近几步。
没错，确实是风姿，雪白的衣裳如同飞絮一般凌空舞动，剑所到之处，化成道道白光，四旁的细竹亦也随之摇曳，惟美的身姿却如同在梦幻一般。
同样怔住他的还有那剑，出剑收剑，凌厉无比，剑势之快，令人惊叹，然而一路下来，剑招当中几乎没有防守之处。出手之狠，剑剑都是对着要害，这样的剑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如此的少女，如此的剑法。
在他不禁叹息之际，风姿停下了剑，背对着他“什么事？”
“剑，不是这样练的！”封尘平静的说道。
“每个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我的资质注定着我在剑法是无法拥有太高的造诣，惟有这样的才能让自己有所提高！”风姿缓缓说道。
“那么，就放弃吧！”
“我没的选择！”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是你自己没去选取择”
“你不懂！”
“我懂！”
“你不是我，你怎么懂！”她轻轻一笑，却显得非常无奈。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懂？”封尘静静的看着她。
风姿一震，朝封尘望去……
“你已经告诉我了”
“那是看在你喜欢看夕阳的份上！”
“你喜欢夕阳？”
“惨淡的景致，破旧的回忆，如何能说喜欢。喜欢的事，却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不是吗？”
是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她所能左右，所以她选择了杀手，她那细白的手，染着多少人的鲜血，又有多少人能感受到她心中真正的恐慌？“当杀手好玩么？”这句话就如一根刺，刺入她的心中，只是风姿依旧记得问她的那个男子，却是轻轻的，完全不经意的。
也许他懂的吧！只是懂得，又能代表什么？
“也许你是对的吧，不过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走下去，将来的路谁也不知道是对错，就算是错了，也就让它错吧！”
风姿离开了，封尘却依旧站在在那儿，抬头看了看天空。是的，明知道错了，但是还是会走下去。因为人总是会失去什么，而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也回不来，可是人们总是过于执着，总是不肯承认，拼命的寻回，直到，死在寻找的途中。
局外者清，他自己又何时逃出去呢？若是心中真的明沏，又何来酒与醉。
清风拂过，夜，格外的清冷。
凉亭上，天邪深情的望着手中那酒壶，一脸潮红。
这便是酒么？也许我早便应该遇见你。
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