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到了早餐时分,陆先机和沉石依旧没有走出书房,俩人一夜无眠,到此时似乎还有用不完的精力,居然也不觉得有困意。婢女进来叫他们吃饭时,沉石本想叫下人把饭送进来,然而陆先机不想让陆府上下也被他二人弄得心神不宁,便决定还是去大厅用餐。
陆先机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身,一直昏睡的司马风这才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竟是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便一骨碌爬了起来,疑惑地打量着四周,一转眼便瞧见了站在面前的二人。
沉石呵呵笑道:“你醒了?师傅守了你一夜呢!”
司马风一惊,朝陆先机看了一眼,果见他眼睛红红的,便歉然道:“陆伯伯,我……”
陆先机摆摆手道:“我可不是为了你熬夜,昨晚上陆府差点被人踏平了呢。”
司马风这才想起他为什么会突然昏迷过去了,愤然道:“那些人没把陆府怎么样吧?”
陆先机满不在乎地道:“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想要盟主之冠而已,只要给了他们就没事了,重要的是你不能有什么损伤,不然的话,我可没法给司马世家交代呢!”
“啊?”司马风瞪大眼睛道,“盟主之冠真地送走了?”
沉石道:“送走倒也没什么,其实谁拥有此冠并不就真的成了武林盟主,那些人硬逼着要陆府交出此冠的目的也并不在此。”
司马风闻言不解道:“这不就是历代盟主之间相传之物吗,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什么功用吗?”
陆先机振作了下精神道:“它还是历代盟主和剑主联络的信物,那些人要找此冠就是为了凭此和剑主联络。”
司马风越听越觉得奇怪,便又问道:“那既然被他们拿走了,眼下他们不就已经联络上了剑主了吗?”
陆先机却很轻松地道:“是联络上了,不过剑主又将盟主之冠送还回来了。”
“在哪里?”司马风话一出口便苦笑一声道,“我怎么忘了,已经到了他们手里了。”
陆先机却收敛目光道:“不,现在又到了我们手上。”
大厅吃早饭的人又多了一个司马风,这对陆晓清来说乃是极其倒胃口的事情,以往陆晓清极少让他踏进陆府,而现在却是面对面坐着吃饭,更要命的是,陆夫人还亲热地在一旁问长问短的,更让她一口也吃不下了,好在没见陆先机表露出什么关切的事情。
除了陆夫人和司马风一问一答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说话声了。
早餐刚过,陆晓清还不来得及走出去透透气,却听院外传来侍卫的一声冷喝:“什么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大厅外面,声音是从正门传来的,像是侍卫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等。
陆先机和沉石对视一眼,便几步走出了大厅。正门那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咦?奇怪,这里是陆府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门径森严了?”听口气像是特地来拜访陆府的。
陆先机朗笑道:“不知是哪位兄台光临寒舍?贵客临门,还不快迎进来!”沉石恐怕又是对陆府不利的人,正想提醒陆先机时,却见他已大步流星地朝院中走去。
门外也传来了笑声,接着便有两道身影闪了进来,一个是身着华服的老者,头上箍着金钗,旁边的是一个少年,一双眸子却空洞无神。
陆晓清和司马风也走了出来,却一点也不认识这二人,就连沉石也觉得有些眼生。
陆先机含笑打量着他二人,却并不说什么,像是等着他二人开口似的。
老者也打量了陆先机一番,既而叹道:“多年不见,陆兄也老了,白头发可比我多啊!”
陆先机望着他那含笑的面容道:“是啊,多年未见了,想不到你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呢。”
俩人这烦对话让众人很是疑惑,沉石更是有些不解,陆先机的老友他可是都知道的,怎么从来就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呢?
司马风见这人似乎来头不小,便抱拳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老者转头望着司马风道:“这位是……?”
陆先机忙道:“这是司马烈的儿子。”
老者有些惊讶地问道:“哦?是老大,还是老儿呢?”
陆先机哈哈笑道:“都不是,这是他们家老三,叫司马风,也是刀法最好的一个。”
老者也笑道:“有机会倒可以和我傲儿切磋一番,不过今日是专程来拜访的,老夫差点以为陆兄是因为我曾为阶下囚,而不屑招待呢,哈哈,误会一场啊!”
陆先机忙走过去道:“莫兄说哪里话,实是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太多了,搞得府中上下是风声鹤唳啊,莫兄要是晚来几天,陆府说不定已被夷为平地了。”
老者诧异道:“哦,有这事?谁人敢对陆府这般不敬?”
陆晓清见老者身边那人眼睛白多黑少,甚觉厌恶,便有些不悦地道:“爹,他们是谁啊?”
陆先机看了看身旁的陆晓清和沉石等人疑惑的目光,故作沉吟道:“这位前辈你们一定不认识,他已在江湖消失了快二三十年了。”
沉石心念一转,回忆着二三十年前隐退的一些武林中人,仍然是不得要领,只好道:“师傅,你就别跟我们打哑谜了,有话就直说吧。”
老者故意打趣道:“陆兄还是尽量说得好听点吧,别把我老家伙的脸给丢光了就行。”
陆先机不禁哑然失笑道:“好,好,好,我尽量说得委婉一点,你们可曾听过霸王城这个地方?霸王城附近的雷雪镇便是天下第一神医曲通的弟子,雷鸣的老家。”
“霸王城?”沉石思索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今的城主是莫匡吧?”
陆先机点头道:“正是莫匡,这位便是莫匡的弟弟,莫独。”
“啊?”沉石诧异道,“师傅,据说莫独被囚禁在霸王城中已有多年了,怎么如今才被放出来?”
陆先机也不解道:“我怎么知道,这你就要问他了。莫兄,还是你给我们指点迷津吧,我记得当年你被囚禁的消息还是被人偷偷走漏的呢,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被囚禁了,还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呢。”
老者正是莫独,回忆起往事,便有些感慨万千道:“看来今日我想要给自己留点面子也不可能了,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从守卫森严的狱中逃出来的。”
陆先机见他面露愁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便道:“以你当年的武功,居然也要等待那么那么多年才能找到越狱的机会,看来狱中防守一定十分严密吧?”
莫独点头道:“是啊,若非有人从中相助我恐怕至今还待在里头呢。”说着,一转头望着站在陆先机身旁的陆晓清道:“这是你闺女吧?”
陆先机忙道:“正是,晓清,还不给你莫伯伯打声招呼?”
陆晓清又瞥了那少年,脸上更显不悦之色,索性连招呼也懒得打了。
莫独见她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身边的少年,便指着他道:“这是小儿傲儿,天生便失明了,我被捕的时候,他被带出城去了,一直到我恢复自由之后才找到了他。”
陆晓清一听他是盲瞎之人,心中这才有些歉意,然而她素性高傲,也不肯拉下脸来给他道歉,然而脸色已转为柔和些了,不再用那种眼光看他了。
莫独瞧见了她脸色的转变,忽而想起一事道:“我出来之后,便听说陆大小姐曾为了谁肝肠寸断,甚至在酒楼买醉,可有此事?”
陆晓清甚觉尴尬,也不肯解释,一旁的陆先机却坦然道:“确有此事,那人叫奇天云,不知莫兄可认识?”
莫独因为还不清楚陆府的人对奇天云的看法,便淡然道:“算是认识吧,却不知这人有什么能耐居然能打动陆兄的宝贝千金呢,哈哈——”说着便适时地转移话题道:“陆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陆先机忙道:“哦!我差点都忘了,莫兄请吧,你都有好些年没来舍下了。”
莫独颔首道:“是啊,我记得咱们时常把酒言欢的时候,你好像还没娶亲呢。这一晃就过去那么多年了。”
二人落座后,陆先机端起婢女送上来的热茶道:“莫兄刚才说是有人相助,你才从里面逃出来的,这人是谁啊?”
莫独呷了一口热茶,既而放下茶碗道:“有两个人从中相助,一个是我在狱中的亲信,还有一个则是我在狱中新结识的朋友,因为有了这位朋友的帮助,我计划了多年的越狱行动才能顺利地实施。”
陆先机惊异道:“哦?谁人有这等武功和智慧,莫非是你以前的部下?”
莫独并不回答,却转而言其它道:“陆兄对奇天云这个人有何看法?”
陆先机见他突然又提起奇天云,便觉得有些诧异,遂平实地道:“奇天云嘛,我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的能耐,不过因为他一直和当年守剑山庄的庄主西门伞过从甚密,所以我想西门伞该不会对一个连一技之长都没有的人这么看重才是。”
莫独想起在山上,曹映霞等众女对奇天云的蔑视,便笑道:“不过在姑娘家眼中终究还是青睐英雄豪杰,像奇天云那样的人怕是做不了英雄了,陆兄以为呢?”
陆先机想了想道:“这倒也是,我看奇天云身上的英雄气概实是大有不足。”
大厅里的人心中都很认同这话,而莫傲却觉得莫独这么说像是有意在掩饰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