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拨开在炮火中重新排列的石块，信号的来源在一栋墙角被火焰烧黑的建筑中，六楼的位置中部，有一个三人大小的洞口，就像被小型陨石轰过一般，除此之外，这座没有任何标识，因为在建筑群的中心位置，两边的房屋因破损倒倾的阴影覆盖其上，采光不是很好，清开碎石之后的大门，就像晦暗的深渊之口。
在场三人都不太在意黑暗什么的，用阴暗角落设伏什么的，那已经是被时代淘汰的落后战术了，至少尼尔世界争斗的双方，都没有侮辱自己智商的想法。
就像其他地方一样，空无一物，从地面的积尘可以看出，没有活动的迹象。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格外清晰，但他们也并没有掩饰的意思，求助的机械生命体并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否则，就不会求助了。
“在上面？”
“在上面。”亚当虚指了一个方向。
点了点头，准备向上前进。
没有楼梯，至少没有楼梯在炮火中存活，顺着一个类似于电梯井的位置，借着本身倾斜带来的便利，向六楼前进。
背后是保护的冰墙，每一层楼的高度就设立一堵，被封闭的空间也让Ｓ意识到了空气的变化。
从六楼的位置传来轻微的风，确实是六楼存在着那个大洞，而那个制造大洞的原因，也应该正在其中。
离得稍近一点，能够听到物件刮擦地面的声音，那是金属件碰撞的声音。
A2做好了战斗准备。
亚当第一个走了进去。
走出上升通道，第一眼注意到的自然是那个吸引着阳光的空洞，这给空荡的灰色墙壁增添了几份光彩。
其次，就是那个四肢在抽搐的机械生命体，一把尤尔哈部队的制式长剑将它钉死在地上，切口处不断迸发着火星。它的声响里发出“疼…疼…疼…”的噪音，但不管它怎么活动，都无法把剑抽出来，反而因为加大了伤口，导致内容物不断泄漏。
得到情报的时间并不多了。
啪嗒！
“Ｓ！”
石块掉落的声音和A2的声音几乎同时传过来，在Ｓ的后方，电梯井侧边，因为视角问题，起初没有注意到，一架破损的飞行机甲瘫倒在那，一个身影借助机甲的掩护，在三人的身后艰难地撑起装甲手臂上的镭射枪械。
身上的尤尔哈制服已经破损殆尽，展露出如同玩偶身躯一般的素体，在战斗的蹂躏下，只能艰难辨认出战斗型B型的身份。左手部位已经断折，与其说是手持武器，倒不如说是用整个身体撑起它，像A2一般原本光洁的脸颊，像是碎镜一般布满裂痕，伤痕累累的状态，即使对峙了不到三秒，她的身体就开始无法控制地喘息。
尽管如此，A2还是以戒备的姿态面对，将Ｓ挡在自己身后，她的身体至少能承受一次射击。
那个战斗型先是瞄准了站在机械生命体旁边的亚当，察觉到人手不足之后，下意识地威胁A2的保护单位。
她的目光，对上了Ｓ幽蓝的眼睛。
尽管此刻一触即发。
Ｓ听到了那个人工智能的声音。
“是……是那位人类的大人吗？”
“你是谁？”
“外形，身边的A2，和情报吻合，是人类的大人。”人工智能将自己从重装机械的重压下挤出来，即使唯一的枪械因为重力而掉落老远，也没有在乎。
“真是…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那个身影趴在飞行机甲上剧烈喘息，像是要把体内的气体全部挤出。
“我是尤尔哈部队战斗型16B。接受指令，利维坦的讨伐任务，和寻找人类Ｓ的任务，任务完成。”
16B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左胸位置做出了“愿人类荣光永存”的手势，即使完成这个动作花费了一分钟。
“立刻，从阴影中出来。”A2并没有因为16B的投诚行为而接纳她，隐藏的危机更加致命。
“明……白。”似乎理解A2的想法，16B缓慢地匀速地活动自己的身体，堆积在周围的碎石被挤开，伴随着机械骨骼错位的咯吱声，16B从飞行机甲之后爬了出来。
没错，就是爬了出来。
本来应该是标准大长腿的位置，早已空无一物，只留下裸露在外的机械神经脊柱，失去石块的遮掩，暴露在三人面前的，是只有右臂健在的16B，作为S目睹过的最惨烈的人工智能，在三人的脚下，用右臂爬行出来。
扭曲的姿态，覆盖了S记忆中人工智能活动的美感，就像这个世界最丑陋最恶心的化身，但感受到16B热诚的目光，只剩下沉默与哀伤。
远方突兀的爆炸声，就像最沉闷的鼓点，敲击在他们身上。
A2向16B走去，右手握持着刀刃，左手将16B扶起。
“这是必要的行动，为了S的安全。”像是对16B说话，又好像在说服自己。
“确定，叛逃者A2，具有对人类的忠诚，危机解除。”16B这才露出笑容，“拘束装置，解除武装。”
就在三人身后，原本固定机械生命体的长剑，在剑柄处闪现远程操作的光环，又在下一秒熄灭。
“我理解你的做法，为了人类。”
“吾主，鄙人开始工作了。”亚当向挣扎的机械生命体走去，右手的机械部分流动着光晕，将空间留给S等人。
S看了看A2怀里的16B，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嘴角的仿生皮肤就像饼干碎屑一般脱落，抱着她的完整的A2，在A2怀中残缺的她，艺术品一般，美好与丑恶的融合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