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里有个冉阿让,他为了不让姐姐的孩子挨饿,偷了半块面包而被判入狱4年,后又因逃狱加刑至十九年,他终于出来的时候,他所惦念的姐姐和她的孩子们早就不知去向,他发誓要以牙还牙报复那不公平的黑暗社会,然而扁甫汝神父用自己高尚的爱与宽容拯救了他,使他下决心以德报怨,尽管社会仍不公平,他却竭尽自己之力创造美好,使人们看到希望和光明,先是对与自己亳不相干的芳汀的拯救,对芳汀女儿苛赛特的解救,对抓捕自己的警官的救命,对误解自己的阿吕斯的救赎,冉阿让一次一次的不计得失的付出,震撼着我的心灵,我想不出雨果有多么伟大的心灵才能创造出冉阿让,还是世上雨果的身边就有一个或者几个如冉阿让一样的人,活脱脱成就了雨果的笔……还有同样傻到除了情真啥也不要的三毛……还有我身边的秋红,她凭借一颗残缺的心,经历各种挣扎和考验,终于成熟,最后却用这颗残缺的心发下让他人皆圆满的宏愿,并竭尽所能身体力行,以致于任何和她遭遇的人都感动得不禁落泪;我相信,这世上除了丑恶卑鄙和低俗,还有纯真善良和高尚。过去有,现在也有。如果还不多,那我就先要求自己做到吧!我这一生,想要求得能和一知己共一生的愿望是很难实现了。但是我若要求我的亲人都安好顺遂幸福却是非常可能的。除了父母兄弟,谁,还算作我的亲人呢?王老师曾邀请我和他在一个屋顶下如一家人一样吃一顿饭,也就是说,一个屋顶下吃过饭的人,都可以算作我的亲人吧!我的能力并不大,但是为了亲人而放弃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我还是不难做到的,虽然她俩对于亲人的盗窃和掠夺多么令人不齿。但我如果像她们那样对待她们,就违背了我的心意了。提着空盒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已经平息了对于李玉玲和傅雨芳的愤怒!的确,起初选择勤工俭学,挣钱并不是我最终的目标,这一次我差点迷失了。
学习之余,我仍然有富裕的精力,但是我不愿意把它荒废在无谓的感情追逐或者歌舞升平上。我也不屑于和她俩在同一个屋顶下竞争。我宁愿把这些看成生活为了历练我而出的新考题,我愿意面对这样的考验。
交还那伍拾个面包钱之时,碰巧没有碰到那个老板,也没看见小丁,这使我省却了很多为难和解释。周六,我乘公交车去东四十条,那里有那个年代的劳务市场,我想去体验一下正常寻找工作的感觉,没有任何人帮助,没有任何侧隐之心,看我能否仍然很好地生存。
公交车正好路过tianan门广场,远远得就看见好些人在tianan门前留影,他们摆出各式各样的Poss。
来北京这么长时间,那却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瞻仰tianan门。因为是古建筑群的代表,那里方圆十几里的缓冲区最高建筑物都限高九米,所以一到那附近顿时感觉心情敞亮,眼界开阔,遥望悬挂于tianan门城楼上的毛主席画像,总觉得自从自己进入他的视野的那一刻起,就被他慈祥的目光望住了,随着公交车缓缓的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他的目光也缓缓从迎接变成目送,有一种很特别的幸福感。
毕竟是政治和权力核心,其威严也是不容冒犯和亵渎的,就在这里,伍年前,我第一次考学的那一年,这里发生了一场暴乱。如果不专门打听,北京城的市民已经不会再提起那件往事了!他们说戒严的那一天,全民向街的窗子都不能打开的,人们躲在窗帘后面,就听见装甲车隆隆进城的声音不间断地响了一夜,第二天解除戒严后,就看见宽广的路面已经全体被轧成麻脸。关于那一年我仍有深刻的记忆,那时候全国的电视在直播,只是到最后的时刻,信号全体变成黑白,远离的人们仅仅从电视图像上已经看不出什么。
那一篇已经很快掀过去,这里早看不出任何痕迹,人们依然安居乐业。无数先烈用血和生命换来的和平,怎能轻易就被人抢了去?
到了东四就必须下车了,其余的路途需要我一条胡同一条胡同地打听过去,要走过将近四十个胡同。终于到了地方,那其实是一个很小的街道,破旧而偏僻,那个能寻找工作的地点竟然只是半间屋子。里面两个值班的姑娘守着两部黑色的电话,不停地接起来记着什么!几个好像在寻找工作的人围住另一个中年妇女询问着什么。
好容易挨到我,一问才知道要获得一条家教的电话号码需要六十元的信息费。我缴不起,只好陪着笑问还有什么别的活计干,不用马上交钱的。她麻利地推给我一摞大概有六七百张红红绿绿的印刷纸,对我说,去街上把这些发掉,回来就可以马上领二十块钱。我掂量了一下,决定去试试。
街上人流并不大,要想发完那些纸,估计站一整天都够呛!我遥遥望一望远处几栋齐刷刷的居民楼,决定去那里看看。我暗暗数了数,那些楼大概都是二十几层,密密麻麻地阳台上挂满了迎风招展的衣物被褥,那时候住房条件不算甚好,一家几口能混上两居算是极好的,通常一个单元住个五六户,二十层下来,一个单元就是近百户。一栋楼一般两三个单元,三栋楼下来,六七百张正好发个差不多。这样的楼一般有电梯,我只需顺梯到顶,然后一户一户插门上走下来就是了,天又凉爽,和大姐大推销书那次比,轻松多了。发完一栋楼走出楼梯,来到楼下的时候,瞬间有点崩溃,就见地上如落叶一样洒满了我刚刚发的资料,有的还叠成了飞机的形状,看来几乎每个门的后面几乎都有人,看完了就顺阳台飘下来,的确很惬意啊!我忍一忍脸上仿佛被人打了几巴掌的羞臊,俯下身把它们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又放回手里,向另一栋楼进发。当我从第三栋楼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薄薄的剩下不到十几张广告,再俯下身去捡地上被丢落的纸张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羞愧,只觉得这些纸丢在地上,又浪费又影响卫生,我只想着把这些捡起来再找个地方发完,就好去领那二十元工资了。
嘿哟喂!姑娘,丫头!我追了你两栋楼了。我的肩膀猛地被人一拍,心中不觉一震,赶紧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带着红袖章的老太太,一把拉住我,粗声大气地和我说话!
我赶紧陪着笑脸道,阿姨,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看我笑,阿姨态度突然和谒起来,我看姑娘你也挺懂事的,还知道楼底下的纸张捡起来,要搁别人,我就抓起来,扭到居委会罚款还要写检查,看你这么礼貌,就告诉你一声,赶紧走吧,这里不准发广告!
我心中一惊,不禁感谢阿姨的好心,一边说着下不为例,一边千恩万谢地走了。
当我回到那个办公室的时候,扬着手里剩余的十几张纸,有点遗憾地说,被个楼长阿姨捉了,剩下这十几张没发完。谁知那位大姐却很开心地掏给我二十元钱说,没关系,你发的那个片区这会已经几十个电话打进来了,看她俩都忙不过来了。她又一推眼前一摞纸给我,笑眯眯地说,这些再去发掉,还给二十。
我却摇摇手,笑着拒绝了。我其实也有收获的,在我发资料的过程中,隔着栅栏似的防盗门,有两户人家听说我是大学生,当场表示愿意请我做家教,他们没有要资料,而是直接留了我传达室的号码。
那个姐还不死心,直说让我今天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接着干,绝对不会亏待我。正这时候,有一个接电话的姑娘可能是听累了,有点儿闹情绪地一撂电话说,说的啥外语,听不清哦!
一听是外语,我不禁又想要帮忙一下,征求大姐同意后,我就照着那个号码拨了回去,就听电话里一声,阿尼阿塞哟?连我也愣住了,的确一个字也听不懂呢!
大姐也就着话筒听了几句,望着满满两页纸的电话,不耐烦地说,是骚扰电话,这号码废了吧!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又暗中多记了刚才那个号码,我准备再换个时间打过去看看,对方倒底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