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和妻子开得面包生产工厂,他可以赊给我一些面包,以非常低的价格,让我卖给同学;如果三天卖不掉,就把面包还给他。赚了算我的,赔了算他的!夙昧平生,他却愿意用这种方式帮我一下,就因为我刚刚的放弃,他愿意提供给我另一个自力更生的机会!
说实在话,我家虽有两三年卖对联的经历,但我却是被父母兄弟保护着一天也没有参加,所以我对卖面包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尤其还要赚同学的钱,同学会怎么看?那人好说歹说,又现身说法地讲了很多他当初创业时从0开始的各种克服,我被他的不屈不挠的吃苦精神感动着,终于同意拿20个试试,我的心,这二十个也不多,大不了我自己吃了,也算对他大半天讲解的感谢,尤其他的创业经历那么鼓舞人心,我愿意为这样的实干家买一点儿单,哪怕是伪装成我已经被说服了也愿意!
我提着那20个面包往回走啊!旁边一个店铺问过了,我那样大小的夹心面包要卖1块3一个。对于我来说价格的确贵得惊人。我就想在路边摆摊试试,看6毛或8毛一个能卖掉不?正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路旁一个中年妇女粗声大气地吆喝她家儿子给她买点吃的。
我的心一动,赶紧寻声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将近50岁年纪的女人,正在在路边一个摊位后面,她头戴一顶半旧的棕色羊毛线的帽子,上身穿件灰不拉机的夹克,鼻头被风吹得红红的,嘴半张着,哈着白气。她眼前是个切羊肉片的机器,那机器上载着一个冻成滚桶样的羊肉坨,一下一下地在一个平面上刨着,随着嚓一下嚓一下刀口被蹭过的声响,那切得薄薄的羊肉片就卷成美丽的细桶状整齐地落在底下不锈钢的托盘里。那女人正在忙着把那些切好的羊肉卷码进一个大塑料袋子,旁边已有两三个已装满的大塑料袋扎着口!
我不禁走到她的摊位前,那女人马上抬起头,未言先笑,跟着问,要肉片啊?
我摇摇头,随手递上一个面包笑着说,阿姨,您要不先垫垫,看你忙得,啥都顾不上了。
阿姨也一惊,有点戒备的眼神看我下,我赶紧把手里的袋子展给她看,我,卖面包的,听您要买吃的,又找不到人帮,送您一个。放心,没有毒!
我脸红红的,心嘣嘣跳着,本来要说的卖一个,谁知一出口却变成了送,心却马上坦然了很多,心里想既然是送的,你爱要不要吧!我反正没害你!
阿姨突然很释然,一边放心地笑着,一边又从袋里拿走两个,一边问着价格。我慌乱起来,竟然忘记刚才暗中的6毛或8毛的定价,脱口说一块一个,突然又怕阿姨嫌贵不要了,赶紧补充下,第一个送你。
阿姨将面包托在手里掂量下,边吃边惊异地说,这么便宜?再拿俩!明天这时候你再送五个来,到时一并给你钱,一共9块!
这是我成的第一单生意。虽然是赊账,虽然是喜忧参半。
快到宿舍的时候,正遇上打饭回来的同学们一群一群地从身边过,也有相熟的同学问我干啥去或者干脆有人问我拿的啥?我都笑着不知怎么回答好。终于有个陌生的同学指着我放路边石台子上的面包问,这是卖的吗?多少钱一个?我心一紧,赶忙红着脸点点头,6毛一个。心不由得又突突地跳起来。
那个问的已经走出去三五步了,又猛然走回来,把饭盆放石台上,撕下1块2的饭票给我说,来俩!
我赶紧的递上面包。不觉旁边也有人停下来,饭票撕给我,面包拿走……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周围就成了人疙瘩,各个方向都是递饭票的手,也有心急的,饭票放我袋里,面包自己拿了。三下五除二,十五个面包一个没剩。周围还围了些不甘心的同学,问我什么时候再有货,更有那细心的把我的宿舍号记明白了才散去!
我本来估摸着自己吃的十几个面包,就这样一眨眼变成了校内流通货币,我只须逢一三五去饭堂财务去把它们变现就成。真是后悔拿的太少了,照这个速度三天差不多要100个怕都不够吧!
我再去进货的时候,那老板刚出去,但是他的员工却都得了关照,听我要赊100个,一个小伙子还打过电话请示,并且最后竟用三轮板把我和面包送回了宿舍。
还不到饭点儿,我把一切安顿好,就先去楼下打瓶热水。再回来就看见我的宿舍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呵呵,她们真比我还心急呀!
这样演练了有七八天,头几天销量有点反常,后来就平稳下来,因为老板那边又帮送货,在我的坚持下,适当地让老板增加了点送货费,同宿舍同学当我不在的时候也替我卖着,粗粗算下来每天纯赚2O元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我每月能有大概600元的进项!
室友也开始喜欢我起来,因为除了头一天每人免费送一个之外,她们买得话一个5毛就行!
蒸包子的活儿我已经辞了,真的很感谢那老板这些天来对我的蔽护;阿姨那里我也去过,阿姨这回不很忙,就拉住我聊些家常儿。当她得知我其实是大学生半功半读时,就开始直夸我懂事。我也没闲着,顺手就帮她把烧火锅的木碳装成一小袋一小袋的,学着她。这也是商品,每一小袋卖两块,说话的工夫,不时有人来买碳,或者切肉片。
那一天,阿姨硬留我在那里吃饭,怕我不肯,还把煤炉锅灶指给我,楞说我必须帮她,不然她又要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吃饭的时候,阿姨特地给我盛一大碗炖羊肉,她跑没影的孩子这时候也回来了,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已经长足,瘦瘦的,高高的,长乎脸儿,很白净,眉眼也清秀,一脸未脱的稚气,只是笑起来显得很滑稽,感觉他有一堆心眼的样子。应该是昨天就被他妈介绍过我,他好像认识似的对我嘻嘻一笑,然后径直去锅里捞一大碗肉,唏哩朴噜地坐旁边吃起来。阿姨让他管我叫姐,他抬头瞅我一眼,嘴里羊肉还沒咽完,就喊着,谁呀?就叫姐?也不介绍介绍?
我不好意思起来,以为他在排斥我,就想赶紧告辞。谁知他竟一下蹲在我身边,端着碗的胳膊肘一碰我说,姐,我姓王,单字一力,瞅你也不比我大,干脆咱俩拜把子,你喊我哥好不?我以后保着你!
我被小力的幽默逗得就要笑。阿姨作势要揍他,叫你吖胡说八道,找抽呢吧?
小力一边绕着圈子躲着,一边嘴里嚷着,哎哟哎哟!嘛呀嘛呀?别真打呀!姐,快救我!
我被他们搞得胡里胡涂,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一时哭笑不得!刚开始的生疏就这样烟销云散了。
离开的时候,阿姨一再地邀请我下次再去吃饭,不要客气,无非是多双筷子的事,再说我还能帮她做顿饭帮把手啥的!
看阿姨让的真诚,小力又不见外,这里往后还真变成了我隔三岔五打牙祭的地方。
时候长了,我也对阿姨一家有了多一些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