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星很多哦 ̄我陪你去看看?”秦风牵起我的手带着我从平平的病房外走开去,“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大小熊座吗?”
“找不到,每次我找不到都是平平指给我看。其实陪我看星星次数最多的还是他。”
“鸢儿,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离开过这里,离开你身边。我们会不会更早就在一起了。”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没有一种爱能够比他更重要、更深沉。”
“深沉,我真不希望这种沉重的字眼会在你这样的年纪说出来。我们一直想要保护你,不要经历太多。”
“但是现实总不会一直按着想象一路走下去,这就是人们为生活执着的原因吧。我们不是也正为之用力的生活吗?”
我知道他忧伤地看着我的侧脸,我知道他看见我对着天上的每一颗星星微笑了,我知道他犹豫着要不要伸开手臂环抱我。
但是我故意不转身去看他哪怕一眼,我要的也许曾经就是你,秦风。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以后也再也不会是。
卢谦平,你给我快点醒过来。因为这一次,我是要和你同生共死的。
最终,秦风叹了一口气,怏怏地说:“我送你回房间吧。”
“不用,”我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去他病房看看。”
他没有再坚持,他明白我的决绝是劝说不了的。
回到病房碰见值班的护士,数落我不该到处乱跑,硬是把我押回了病房。无奈地笑笑,那就睡吧。我习惯性地给平平发了一条消息:“亲爱的,晚安。”
亲爱的,明天就醒来吧。我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晚上睡得不好,没有平平的怀抱和满鼻子的消毒水味儿让我发慌,梦里面被小怪兽追着跑来跑去,看着平平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可是跑啊跑啊就是怎么都够不到。一早酒醒了,吃过早饭,医生来巡查,然后见了保险公司的人,又做了一次事故记录。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顺理成章,只是耽误了去看平平的时间。
下午,护士长来找我,说是平平的情况又不好了,颅内又有出血,要再进行一次手术。我想来想去,给秦风打了电话。
“还要做一次手术,但是成功率很低。”这一次我出乎意料的冷静,又或者说是慌乱得几乎麻木。
“最坏的结果呢?”他耐心地问。
“搬去和我妈住。”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是痛的。我尽量不说和死有关的一切词语、句子,我尽量让事情听上去不是那么坏。
“伯父伯母那边呢?”
“我和他们说了,他们正赶过来。”
“他们的意思是?”
“做。”
“你不想做?”
“我害怕,我宁愿他永远不醒来,我还是可以陪着他。”
“你真残忍。”
“我……”
“好了,乖。我马上过来,见面再说。”
“好吧。”
没有等到秦风,伯父伯母已经决定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我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他们回头拍拍我表示安慰。其实我知道,他们做这个决定比我更艰难更不舍。现在只能祈祷上天的怜悯和保佑了。
如果真有一个上帝存在,我想问问他:平平已经经历了一次,为什么还不放过他。我希望需要手术的那个是我,是我就好了。保险公司的人和我说,平平非常爱我,出事的时候他打死了左向方向盘,避免我收到迎面的直接撞击。我当时听得潸然泪下,就是这样一个爱我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为什么我之前要对他有那么多的误解,那么多的不信任,那么多的无理取闹来一味地彼此伤害和钝痛!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痛恨我自己的愚昧和矫情。
秦风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准备开始,我们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地徘徊在医院20楼清冷的走廊里,带着阴森的恐惧和忐忑不安的焦灼。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言语,谁也不想打破这种沉默。
许久之后,这种让人心慌的安静还是被打破了。却是被一个更让人六神无主的消息打破的。
王帆带着杀红了眼一般的急切冲到我面前,使劲地摇晃我的身体:“kevin在那里?人呢?……”
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或者说我完全还没用从手术的紧张感中回过神来。我就愣愣地看着王帆,不能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秦风走过来,隔在我们中间,看着他冷肃地问:“怎么回事?”
“把kevin还给我。”
“谁是kevin?”秦风转过头来问我。
“他弟弟。”我本来想说就是撞了平平的人,但是想了想还是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那关你什么事?”秦风挑了挑眉毛,继续问我。看我没有回答,他又转头去问王帆:“你弟弟关林鸢什么事?”
王帆却突然发了疯一样拉着我往我的病房跑。转弯处碰见一个护士,说有人送了玫瑰花来,很漂亮。我和王帆对视了一样,加快了步子。
花束的卡片上说:“林鸢,我在天台上等你。如果你不原谅我,那我便纵身而下去偿还你。等你。五点。”
我读完卡片,像扔掉一颗烫手山芋一样把它扔出去。手机响起来,秦风在那边几乎是用喊的:“林鸢,你给我回来!手术出状况了!”
王帆却死拽了我的袖口,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我:“你必须陪我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