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乱梦,终究醒来。九点钟的太阳如此耀眼,梦萦揉了半天眼睛才清楚自己的处境。然而,出现在客厅的人并非纪云海。杨敬康的温暖的笑容依旧如晨曦。
“梦萦,醒了?”他还是温和地问。
“敬康哥,你怎么在这里?”梦萦理了理头发疑惑地问。
“一会儿车上说。”杨敬康回答道。
去瀚海的路上,梦萦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她不想杨敬康心生误解。
“敬康哥,纪总和徐同庆有什么过节?昨天晚上我....我可能闯大祸了。”
“商场上的事情很难说的,你不必太小心。纪总今天早上就陪赵总一家人去青岛度假了,看样子是没出什么大事。”杨敬康开着他新买的夏利车轻松地说。
“纪总…”梦萦的脑子有点蒙了,“他…他去青岛了?”
这怎么可以呢?好不容易决定要辞职,纪云海却开溜了…昨天晚上…不对…昨天晚上好像也踹了他一脚…有没有呢?不管怎样,色、狼就是色、狼,两只色、狼都是半斤八两。
看到她的表情不停地变化着,杨敬康觉得很有趣,逗她说:“梦萦,你在想什么呢?纪总刚走了,有什么事找他吗?”
梦萦回过神来,苦笑说:“他不找我的麻烦我就感激上苍了,还要找他?以前我恨不得盼着他能天天出去度假,可是这次…敬康哥,我准备今天向他辞职的。”
看到梦萦一脸委屈,杨敬康有些疑惑了,问她:“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梦萦叹了口气,将前一天晚上的遭遇倾诉起来。
豆豆有长期失眠的病症,等梦萦回“家”直到凌晨一点,打了N个电话,却不知道梦萦已经沉沉睡去。
在杨敬康的劝说下,梦萦决定坚持到纪云海度假回来。
被豆豆电话审查一番后,一个奇怪的问题出现在脑海:“对于秦寒,豆豆也曾经给过她类似于纪云海的言论,一个精明能干的商人一个愤世嫉俗的记者,他们的想法竟会殊途同归。那么,这是否说明自己错了呢?爱情的真理到底在谁的手中?”
在汾北,青岛纯生的价格是青岛优质的两倍。在海滩旁的餐厅吃海鲜,饮纯生,一家人毫无拘束地聊天…赵经年的老父亲享受着天伦之乐。纪云海无赖地应付着大嫂的劝导,说自己是光棍节那天出生的,注定得赶时髦做二十一世纪的“剩男”。
“纪叔叔,我今年都上初三了。”赵经年的宝贝儿子也在一旁插口。
“呵呵,是吗?谈了几个女朋友了?”纪云海笑嘻嘻地问。
小男孩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在一旁的妈妈不乐意了,向纪云海发难:“你这个人,自己耍无赖也不好好教孩子,我们家小童才不会早恋呢!”
纪云海借题发挥:“嫂子,我听人说孩子早恋和父母有关,做妈妈的对儿子疼爱有加孩子早恋的几率就小…”说着转头看向小侄子,“所以嘛…小童这次在青岛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管妈妈要钱买…不给的话咱回到学校就找个女朋友。”
“云海啊云海,我们家小童要是学坏了,全是你教的。”
一场家宴,一场欢笑。夜阑人静,纪云海在酒店窗前沐浴清风。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亓梦萦,那个傻丫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坚守爱情的傻瓜让他心动了。从最初的试探后来的折磨,再到坦白地教导,让她懂得自尊的同时,自己也一步步深陷其中。
王金辰与纪云海相识于美利坚著名的丹麦城,女儿已然六岁的他自费出国留学,回国前夕遇到了一个失恋中的年青人…一番深谈后,俩人成为好友,帮他在汾北寻找母亲的契机也促成了回国后的合作。
然而,他的雄心壮志却从未停止在瀚海副总的位置上。一天的忙碌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家里。女儿王秀婉继承了他学习上的聪明,中学时曾两次跳级,十七岁就考上了汾北艺术学院学习室内设计。
说好这个周末要回家小住的,关心宝贝女儿的王金辰正好也没有应酬,便早早回家同妻子梁玉一起下厨,为家人团聚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谁知饭菜做了一半,女儿就打电话来说晚饭要和同学们在外面吃,因为吃了晚饭后还要去K歌,所以至少得九点才能回到家。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夫妻俩人仍旧热闹地忙活着,曾经的贫贱夫妻,如今的幸福伴侣…二十年如一日,默契已然如此完美
:稚嫩的孩子能够融入自己周围的环境也是值得庆贺的。
当年自费留学时,辛苦带孩子的妻子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支持:物质上的,精神上的,或许每个有事业心的男人都希望得到这样一个红颜知己,但是等他们功成名就后,面对曾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仍旧毫不厌弃地相守到老?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外面的世界纸醉金迷,只要你的意志向诱惑稍微靠近一步,或许就再也无法回头。嫁给王金辰的梁玉是幸福的,她善于交际的丈夫懂得如何在应酬中适当地赞美女客,却从未过度逢迎做出格的事,他善于投其所好牵制别人也从不让自己因同样的把柄受制于人。
结婚二十年,还记得给老婆夹她喜欢的菜,这就是王金辰。
“刚才秀婉说以前老听你提西岭雪,今天她总算有机会去西岭雪体验一下到底是怎样奢华了。”梁玉笑着说。
“哦,原来咱家姑娘去西岭雪了,要不要我给他们副总打个电话打个折?”王金辰也笑着问。
“算了,几个人凑份子也花不了多少钱。”
正谈论着,王金辰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秀婉的专属铃声。
“八点多了,是要回来吧?我跟她说要她早一点到家的。”梁玉猜测说。王金辰不置可否,接了电话。“爸!爸…我害怕…爸,你来接我!我、我…呜…”女儿的哭声如惊雷般将夫妻两人吓得脸色瞬间苍白。
“秀婉,你这是怎么了?别哭…秀婉,秀婉!秀婉…”王金辰努力冷静了下来,询问女儿说。
“爸…我害怕!”秀婉依旧哭喊。
“告诉我,秀婉,你现在在哪里?”王金辰尽量平静地追问着。
“秀婉,你快说啊,秀婉,告诉我们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梁玉在一旁焦急地劝着。
“我…我在…”听到父母的声音,王秀婉渐渐安心起来,“我在西岭雪的停车场上…爸!妈!我想回家,你们快来接我!”
“好的,秀婉,你稍微等一下,我和你妈马上开车过去!我这里不挂电话,你也别挂,等着我们…”王金辰说着披上外套冲向了门口,梁玉也紧随其后,夫妻二人急匆匆地赶往了西岭雪。
路上,王金辰又给西岭雪的副总打了电话,让他派保安去停车场上找到王秀婉,防止女儿出事。西岭雪的副总亲自带保安去停车场找到了秀婉,又哄又劝,秀婉却一直不说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一群人好话说尽,却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正打算着等父母来了就报警呢…
王金辰夫妇两人赶到了西岭雪的停车场,向众人道了谢,便带上女儿开车走了。对于父母的询问,躲在母亲怀中的王秀婉沉默了很久。
“算了,回家再说吧。”王金辰准备放弃了。
可是王秀婉却突然开口说:“爸,我想报警。”
“为什么?”王金辰心头一震。
“秀婉…”妻子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
“爸,我唱歌唱累了就去了一下洗手间,回包间时没搞清楚方向,走错了门,虽然我的眼睛有些近视,可是我敢确定那些人是在吸毒,电视上…”秀婉的表情十分激动,双手紧紧抓住了手机。
“秀婉!”王金辰有些严厉地打断了她。
“爸…你?”秀婉满脸委屈的神情。
“把手机收起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王金辰语气温和却不容抗拒。
“我都看见了…”秀婉小声地辩解。
“秀婉,你听你爸的,啊,乖女儿。”妻子说着从王秀婉手中接过了手机。
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儿委屈地皱着眉,王金辰试着开导她:“你走错房间惊动了他们,现在人早就逃之夭夭了,你打了电话也没有用。”
“可是…”秀婉瞪大眼睛辩解说,“可是警察可以调查那个包间的预定情况或者询问服务员…”
王金辰手握方向盘,盯着前方的红绿灯,暂停了争论。红灯亮起,奔驰车缓缓停在了1路公交车后,王金辰集中精力教导起女儿来:“秀婉,现在还经常看刑侦的电视剧吗?”
“我现在看法制栏目。”女儿对父亲的轻视有些不满。
“那种抽丝剥茧的刑侦过程是不是比柯楠的推理更有意思?”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秀婉的语气突然粗暴起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引人注目的东西都是稀有的,现实和书本电视剧电影之间有很多矛盾之处。你受了委屈,情绪不好,可是我也没有什么错,接到你的电话立刻就赶来了。作为子女,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呢?”王金辰有些生气。
王秀婉的心里愧疚了一下,却很快就冷冷地说:“你也不用再嘲笑我,我今天已经被同学们嘲笑过一百次了…西岭雪里面有很多小姐对不对?我竟然傻乎乎地告诉他们我爸爸经常去那里!传说中汾北最著名的KTV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娱乐场所!”
“秀婉!”妻子打断了女儿的刻薄暗示。
王金辰没有再说话,专心地当起了司机。
失落、委屈、无奈…作为父亲,他知道早就该好好给女儿上节社会课了,拖到现在,什么样的解释都将苍白无力。
“你这个傻孩子啊,你爸爸经常去那里是工作需要。再说了,西岭雪是你纪叔叔的产业,和瀚海算是一家的,这样你爸在那种地方才能自由安排,也不至于…”妻子说着将女儿揽入了怀中。
“常在河边走…人言可畏。”女儿小声反驳说,眼角闪烁着泪光。
这两年来,王金辰和纪云海之间逐渐有了隔膜,人与人之间的防范和客套越来越多,这让王金辰想起了创业伊始纪云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你的才干和能力不在我之下,如今我们合作,风雨同舟,应该能闯出一番成就,如果有一天你要另立门户,我祝福你,但也希望我们能够良性竞争,和睦相处。
王金辰当初没有想太多,以为这个小友只是在表达友情,如今,纪云海实在是太让自己失望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越来越使自己失望,三十五岁了,还只有不固定的情人…
老板和员工之间,信任的缺失非常可怕,处理不当便是分道扬镳的征兆。
在王金辰的授意下,他的助理安排了与徐同庆的巧遇。通过几次试探,可以确定徐同庆有涉足广告业的意向…资金不是问题,如今最缺的就是经验十足的设计人才。
要打破瀚海对汾北广告设计的垄断,最好的办法就是挖墙角,那么如何才能在纪云海的眼皮底下挖走瀚海的设计师呢?一硝二硫三木炭,任你是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总有办法。
让豆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张淑菱又回到了汾北晚报,职位仍旧是社会新闻部主任。不用说,这个女人背后肯定有很硬的后台。
因为上次那篇报道,张淑菱被迫停职,虽然嘴上说是为了汾北的百姓为了职业道德,心里却对豆豆和苏志昊恨之入骨。
敏感聪慧的豆豆可以从她的眼神中觉察到尽力掩饰却仍旧流露出的冷漠和不耐烦,工作时便多了一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