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飘着木屑大小的雪花,乍一落地,这些碎的雪屑便化成颗颗水珠,点滴在冰冷的大地上。远远地望去好像一张点缀着斑驳泪痕的苦涩的脸,呜咽的西北风在向世人们诉说着洗不净的冤屈。
“怎么能这样!”
小屋内一个女人愣神的望着火炉中蹿腾的火苗声音有些尖锐的说道。女人所在的房子是普通的农村四间房子,没有平房,只是一堵院墙将天井与外界隔开来。天井很大,东边一半是水泥打的地面,灰号并不是很大,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一粒粒的细沙紧紧地镶嵌在地上。西边一半则是土地,一条红砖铺的小路将土地分成两半,砖块上生满了青黑的苔藓,小路的两边生满了紫色的兰花,然而此时在寒风的淫威之下也是只剩下了一簇簇干枯的叶子,小路的终点是茅房,小路左边靠近院墙的地方是一个狗窝子,一条凶猛的德国大黑背此时也是蜷缩成一团,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娘个逼的!崔洪海这个熊东西法院里有人,送了礼了!”男人气愤的骂道,他刚刚从法院里回来,而且输了一场官司。输官司代价就是他要替他父亲偿还那僵持了数年,打了数年官司的两万多块的债务。
张元仁用手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便不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就陷入了可怕的安静,只有炉子里偶的发出一两声煤炭燃烧的啪啪的声响。
“哎呀,****他亲娘!崔洪海真不是个人玩意儿,到了了还骗俺妈把我一手指头按上了,俺妈也是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张元仁又开始骂道。起初,张元仁的父亲与崔洪海一起进行生意上的合作,二人算是生意上的好伙伴私底下的好朋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张先泽在五年前突然间遭遇车祸,不幸罹难。这也使得原本蒸蒸日上的家庭一下子跌落到了低谷。
可偏偏祸不单行,张先泽这边刚刚去世,生意那边又来催账,原本张先泽和崔洪海定的是两万块的债务两人共同偿还。谁知崔洪海趁张元仁家中无人之际,以张元仁继承张先泽全部遗产的名欺骗张元仁的母亲按下手印,将两万块的债务全部压到了孩子刚满三岁的张元仁身上。
原本张元仁还期待这事情能够有所转机,但是今天,凛冽寒风将这判决的锤子重重的敲在了这一个已经不能算是富裕的家庭上。张元仁站起身,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这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心底已经变得和这鬼天气一样的寒冷。
生活终究是生活,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状况而发生改变,天还是那个冷彻心扉的天,日子还是那个令人心寒的日子,人还是那些被生活所驱使着的人。
将法院的一纸判决顺手送到了火炉里,原本不温不火的炉子猛地窜起了一阵火苗,就像是那锤子落下时一样的无情。很明显张元仁并不想偿还这一笔钱,现实是他也并没有能力去偿还这笔钱。原本的生意早就不知道飞去了何方,家里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以及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弟弟,床上还躺着一个正在遭受癌症折磨的母亲,那个将他一指头按在这场官司上的母亲。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拿什么来面对以后的生活,他简直不敢想象原本穷苦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判决书已经下来了,就像五指山上的黄色符文,紧紧地裹束着这个新家庭。法院的判决终究是快的,腊月二十七,临近年关还有三天,警车停在了张元仁家门口。随后张元仁便跟他们一起上了车。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张元仁走后,他的女人便抽抽啼啼的走了出来,走进了相隔不远的婆婆家里。时间不长,两人便已经决定先借钱把张元仁弄出来。
天还是那个凛冽的天,地还是那个干硬的地,人还是那个命不久矣的人。两人离去的背影映衬着这片已经不算干净的天,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一根拄拐一片悲伤。
没有人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两人来到了那老人的娘家,找到了还健在的亲兄长。两人并没有想到,迎接她们的没有热水,也没有暖炕。
“走吧。”盯着在寒风的鼓吹下不断晃动的泛黑的门环,看了一眼门缝里透出的模糊的光亮,听着里面骂骂咧咧的不堪的话语,老人不得已的说出了这两个丝毫没有温度的字眼。她现在甚至都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这在里面烘着炉子的是她的亲哥哥!
她感觉得到,此时的癌细胞正拿着叉子一块一块的掘食着她的血肉。她可以预想的到她的肺已经变成了陈旧的雕花摆件,定然是又黑又透着光亮。
她不敢再去想,她怕想到她闭上眼睛那一刻会记起这一辈子的苦,她怕想到进入熔炉的那一刻的那种痛彻心扉。她的病已经不允许她再去想这些。回到家里已经到了深夜,炉火也已经没有了跳动的心情,熟睡中的老二裹了裹有些泛黑的被子。墙角那个无底洞中的老鼠也没了动静,好像也是被这寒冷所折服。
看着婆婆安顿下,张元仁的女人移步回家,家里还有一个等着吃奶睡觉的孩子。还没到家门口,孩子的哭声就夹杂着风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女人脚步加快,没有在意到大黑背饥饿的眼神,屋里就只有孩子一个人。
孩子大名张毅,取毅力之毅,寓意着孩子未来成功之心坚不可移。张毅打出生起就一直患有怪病,每每到夜间就会喊着肚子痛,严重的时候更是满地翻滚。就是这样,医院里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开了些药,说孩子长大就会好。
这个时间,张毅的肚子痛又犯了,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女人上厨房拿来了刚刚在平底锅炒过的滚烫的麦麸,装在袋子里给张毅捂在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