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你为什么和我一起啊?”我问他,我觉得他的世界对我来说太过复杂,他的股票的曲线图就能让我犯晕,远比杨天恩的游戏界面难懂多了。
“你想知道啊?”他已经脱掉到衬衣,留下一件白色的背心。
“嗯。”我点点头。
“因为这个!”他拉拉身上的背心。
“不许说文言文!”我抗议。
“你知道我为什么穿背心吗?特别是夏天!因为如果夏天不穿背心,外衣又很透,我的乳头就会被人看到,我觉得不雅。”
“你的乳头和喜欢我有关系?”我更纳闷了。
“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第一次碰到,我们发生了关系,那一次是你的第一次,对吧?刚开始我觉得捡了便宜,我觉得应该是伤害了你,后来我在机场见到了你,我想叫你,认识你,可是我看到林通接走了你,我就作罢了,后来你做了天恩的女朋友,来到杨家,我突然觉得这是一种命定,你满足了我的一种幻想,就比如说你们姑娘家会有一个白马王子的梦一样,男人也是有的,可是更加不具体,更加模糊,可是再一次碰到你,我觉得你大概是那个人,所以我接近你,帮助你。”他说。原来这就是他爱的力量,若那一天他在机场唤住了我,也许我的爱情就可以明媒正娶了,曾经的我们的无意相逢,却变成了今天的刻意相爱。命运让我们演了很多戏。
“你的白雪公主之梦就是找个处女吗?”我觉得很滑稽。
“不能这么解释,只能说你让我觉得有缘分这件事。我这个人总是想很多,可是还有很傻很天真的脉络啊。”康庄说。
“你喜欢我?是你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我又问。
“那么你呢?”他把问题抛给了我。
“我喜欢你,因为……”我突然语塞,原本我以为我会说我喜欢他的聪明,他的善良,他的责任心,他的恩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那些都没有什么滋味。
“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只是刚好碰到了,觉得喜欢,对不对?”康庄替我铺台阶。
“那么穿白背心要美感的男人需要穿四角裤没品位的女人帮你擦背吗?”我说。
“求之不得!”他伸手拉起我。
和康庄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有交流,能抵达彼此的内心之处,可是它们没有穿透力,因为理智,我感觉不到甜蜜,因为合逻辑,我感觉不到悸动。
我们的爱情更像是一纸合同,因为相爱所以在一起,既然在一起,所以要相爱。
反而在我们彼此光裸相对,贴近交合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我们有爱情这回事,奇怪的我的心,得到了想要的男人,却觉得是那么的唐突那么的不真实。也许经历了太多,我们的爱不能再变得纯粹。爱情在预想的时候,在追悼的时候都美好过拥有的时候。
我想我需要些时间,像贝贝那样接受这个还有点陌生的家人。
过了几日我爸要来温州,康庄说要接他来住。
“我们不需要套好口供对付他吗?”我试探康庄。
“千年狐狸都有露尾巴的时候,你以为凭我们骗得到他吗?”康庄却说。
“那怎么说?”
“说我们是奸夫淫妇,决定用下半生的幸福来证明我们的改过自新。”康庄抱起若素。
“康庄,你为什么这么像孔老夫子?你超越了我几千年啊!”我说。
“那你以后要泡茶洒扫,观棋不语,还有。”他突然收音。
“还有什么?”我追问。
“生儿育女。”他看着若素,回答。
“我去看贝贝。”我有点害臊,走开了。
我推开贝贝的房间的门,她不在,她的桌面很凌乱,我顺手帮她整理,结果一包避孕套从她的本子里掉了出来。
“你看这个!”我把避孕套递给康庄。
“贝贝的?”康庄站了起来,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我赶忙接过若素。
“你干吗去啊?”我叫他,他已经开门离开了。
晚上康庄带回来贝贝,贝贝双眼通红,想必这一路上没少受康庄的责骂。
“孩子回来就好!你别骂了!”我怕康庄又要说教,赶紧拉他到一边。
“你去睡觉!”康庄转头对贝贝说。
贝贝恶狠狠地瞪着我,似在怪罪我的揭发和多管闲事。
康庄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我拉起他。
“若素呢?”
“她睡下了。”
我和康庄下了楼,到小区附近的小公园散步,他拉着我的手,微凉的晚风吹拂着我们,清新怡人。
“我好像已经有了老太婆的心境了,觉得这样的感觉真舒服。”我深吸一口气。
“贝贝这孩子!”康庄的思维却还在贝贝的避孕套上,“我对不起我姐。”
“你觉得我们够资格当她的父母吗?”我顺着他的思维。
“原来教孩子比做生意难多了。”他感慨。
我没有可以提点他的意见,唯有沉默。现在我的身份很敏感,我也无法建议康庄送贝贝回她父亲那里住,康庄怕贝贝的后妈会像以往那样虐待她。
“南希,一辈子那么长,这样的我们,你会累吗?”康庄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我。
“你若不离,我也不弃。”我轻轻地说。
“你真好!真好!”他紧紧地抱住我。
“你相信一个八二年的小姑娘?”我说。
“信!”
我们因为惦记若素,在公园待了一小会儿就回家了,却在门口看到了我爸,他提着一只行李箱。
“爸,你怎么不让我们去接你啊?”我松开康庄的手,上前拉住他。
“切,温州是我的第二个故乡,还用你们接?”他却说。
“叔叔。”康庄走了过来。
“我孙女呢?”我爸却对我说。
“睡着呢!”我说,康庄已经在开门了。
“我孙女取名字没有?”我爸边走边问。
“取了,叫若素,胡若素。”我说,看了一眼康庄。
“什么什么,胡萝卜素?”我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扑哧一笑:“我还贝塔胡萝卜素呢?我去给你抱来!”
“你这孩子,她不是睡着嘛,我去看她,免得她招了风,你都当妈了,一点常识都没有!”我爸站起来,要我带她去睡房。
我们推门进去,小床上的若素不见了!
康庄立马冲到贝贝的房间,门一开,贝贝正坐在床上抱着若素。
“你干什么?”康庄厉声地问。
“妹妹,刚才哭了,我抱她!”贝贝战战兢兢地说。
“这谁啊?”我爸在我耳边轻问。
“康庄的外甥女。”我轻声回答。
康庄接过若素,然后把孩子抱回了我们的睡房。
“这孩子!好!好!好!像你!”我爸对若素做了评论:三好孙女。
“爸,你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先睡吧。”我劝他,“房间我们早收拾好了。”
不料我爸却拉着康庄去了书房,他们谈了一个小时,内容不详。
“我爸和你说什么了?”康庄回到房间,我急忙问他。
“他治我的罪,说我拐带良家妇女!”他说。
“正经点儿!”
“也没什么,就问了问贝贝,问了问我以后的打算。”康庄说得很淡然。
“他没骂你?”
“你爸还是挺儒雅的,半个脏字没有,哪像你啊,整天屁啊滚啊的!”康庄拍拍我的脸。
第二天康庄又去薛先生那里,贝贝去上学了,我爸带着我和若素去吃肯德基。
“爸,干吗来这里?”我们坐定,我问他。
“你们小青年谈恋爱不是爱去这种地方?还买个儿童套餐,然后拿个玩具回家,在床头供着,那时候你当我不知道啊?”我爸说,他是指我和陈居庸的旧爱往事。
“你没事说这个干吗!”我看了他一眼,不想惹来那些记忆。
“你见到他了没?”我爸抱着若素,没正眼看我。
“谁啊?”我明知故问。
“居庸啊。”
“没。”
“爸对不起你们。”我爸说。
“你对不起我们?是他不要我了,关你什么事?”我咬了一口汉堡,“要真关你事,也只能说你的基因不好,害我生得丑,人家看不上。”
“我觉得女人的任性真是令人发指。”我爸却有他的重点。
“你是在说我吗?”我不解地问。
“不。我是说居庸他妈。不说这些了。”我爸却说,我不明就里,也没有打听的兴致,我爸接着说,“这个,康庄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他也不容易,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你看你们家,四个人四个姓,以后你们再生个小萝卜头,到时候还不闹死你!这一辈子那么长,你不累,我们看着都累!”
“我愿赌服输。”我继续咀嚼汉堡。
“女儿啊!你还年轻,这你对男人不了解,康庄在那个黄的家里待了那么多年,他现在那么有钱,你觉得他忠诚吗?康庄这个人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叫人看了深浅不知,再看看你,啧啧,傻不拉叽的!”
“谁傻不拉叽了?再说了不是傻人有傻福嘛。”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可是要再婚也先替你孩子想想,我不想有一天你的孩子还要出你和居庸那样的悲剧!”我爸说。
“什么?什么我和居庸的悲剧?”我问。
“你呀,还是太年轻!不说了,吃吧吃吧!”我爸今天说的话让人费解极了。
“什么悲剧啊?你说明白话!”我急了。
“这孩子在你们这些小青年看来还不是块试验田,谁种都一样。”我爸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爸爸!我和姓陈的什么悲剧啊?你说啊!”我继续追问。
“居庸上北京培训了,下个月回来,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吧!”我爸不再言语了。
我们从肯德基里出来,我爸又说带我们去逛街,他给若素买了一些衣服,我们回到家,不久康庄也回来了,他也给若素带了几件衣服,他说是薛太太在上海给买的。
大家正吃晚饭,贝贝突然对坐在旁边的若素说:“妹妹你好幸福啊,你的爸爸妈妈又给你买衣服了!”
“贝贝,明天阿姨带你也去买。”我瞧出了她的不高兴。
“阿姨,我可不是吃醋啊!我只是羡慕而已,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孤女,你们给我吃给我住,让我上学,我已经很感激了!”贝贝却说。
我不自然地看了我爸一眼。
“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康庄呵斥她。
“本来就是嘛,若素衣服都穿不完,我叫你给我拉网线,就几米的线,你却舍不得!”贝贝却说。
“不装网线是怕耽误你学习!”我赶忙解释。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你们就说得好听!”贝贝开始出现哭腔。
“你进房,饭别吃了!”康庄站了起来,我拉拉康庄。
“乖!别哭了,先吃饭!”我端起她的碗。
不想她伸手一挥,碗随即掉在地上,碎了。
“现在这里都是你的人,过几天你妈妈也来了吧。不用可怜我!都是你,你这个臭女人,装好心,天天在我舅舅面前说我坏话!……”
啪!康庄挥手给她一巴掌,贝贝哭得更凶了。
青春期的叛逆如何用爱去挽救?它尖锐得常常会让大人发疯,康庄无法克制了,而我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贝贝哭着跑回了房间。
我爸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