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俊似乎也想飞过来,但看了看身旁的爷爷,终于还是没有过来。
其余众人眼光本是一直在看屋顶的若蝶,只道李无忧二人是新修成*人形的妖精,瞟了几眼又回到若蝶身上,倒是大鹏神看了一眼过来,李无忧奇怪地发现那眼神除了惊奇之外,竟隐隐有几分愧疚,不禁恨恨:“装可怜也没用,一会老子一定打得你老娘都不认识你!”
若蝶朝那金匾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手指大鹏神,恨声道:“大鹏,当日有人摘了天池一朵雪莲,你就要将他形神俱灭,现在本姑娘拆了你的鸟巢,你怎么反而一句话也不说了?”
“若是因此能让姑娘消气,区区一座鹏神殿又算得什么。”大鹏神苦笑道,“不过本神也知这是奢望,只望一会动手的时候,姑娘莫要殃及无辜。”
半日不见,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
“呸!”若蝶啐了一口,“这会又在那里惺惺作态了,你这没有信义的畜生!你敢不敢告诉大家,当日你答应过我什么?”
听她当众辱骂大鹏神,人群哗然,有几人按捺不住,各展神通杀将上来。若蝶娇笑一声,众人只见一片绿光乱舞,“噼里啪啦”之声大作,接着就见那几人各自箭倒飞,落到地上,各自脑浆迸裂,现出原形,已是毙命。
那几人都是大鹏神座下护法,法力高强,不想眨眼间就被她打回原形,众人一阵惊骇,场中霎时鸦雀无声。
慕容幽兰雀跃道:“老公,这就是你新收的婢女啊?法力好强哦!”
李无忧摇头苦笑,心知今日之事,怕是再难善了,问黑石道:“师父,这丫头你认识不?她怎么好像和大鹏神有深仇大恨一样!”
“岂止是认识,我这脸就是刚刚被她打的!过了千多年,竟然还是打不过她!”黑石恨恨道,不知为何,李无忧却觉得他语声虽冷,但其中却并无恨意,正自奇怪,黑石已继续道,“他和大鹏神深仇虽然说不上,却有倾尽九溟之水也洗不尽的大恨!”
李无忧恍然:“了解!原来她和大鹏神曾有一腿啊!”
黑石失笑道:“你若知道她是谁,就不会这样说了。”
李无忧一奇,却听若蝶冷笑道:“大鹏神,当日我自投天地烘炉时,你答应过我什么?”
大鹏神苦笑道:“我答应你用须弥神丹救庄梦蝶的性命。”
“庄梦蝶?”李无忧心中一动,刹时明悟,“妈的!老子真是头猪!紫溟的玄女明明说过,当日庄梦蝶带到北溟求药的那个蝶妖的名字就叫若蝶,怎么先前一直没想起来呢!哈哈,想不到老子竟然收了庄梦蝶的老婆做婢女,说出去怕也没人信!”
“哦,原来大鹏神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居然还没老糊涂,可真是难得!”若蝶微笑道,“那如今庄公子人呢?”
大鹏神道:“死了。”
“哟!居然死了?”若蝶似乎很诧异,“难道神药须弥丹居然没用?”
大鹏神还是苦笑:“不是。是我没有给他用药。”
若蝶奇道:“没有用药?难道是小女子没有履行诺言,惹得信誉卓着的大鹏神阁下不快了?”
二人一问一答,若蝶咄咄逼人,极尽冷嘲热讽,而大鹏神似乎内疚极深,神情颓然,早无昔日的凛然刚毅。
李无忧忽然发现她无论嬉笑怒骂,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风情。这是一种不同于慕容幽兰的火辣,朱盼盼的恬静,唐思的幽怨,甚至也与寒山碧的风情万种完全不同的风致,是一种妖媚凝聚着楚楚可怜。
他忽地想起一事,问黑石道:“师父,当年来北溟求药的不是庄梦蝶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石悠悠道:“若蝶这丫头,年轻时极是气盛,又胆大包天,常常得罪人,闯下了一个幻蝶妖姬的名头,却终于惹出当时江湖中极负盛名的九位高手琴剑九仙的围攻。庄梦蝶凑巧路过,不忿众人行径,仗义出剑,嘿嘿,这一出剑不要紧,却由此开始了一段惊天动地的人妖孽缘。”
“惊天动地的人妖孽缘?”慕容幽兰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
黑石道:“当然是惊天动地的。当时庄梦蝶在江湖中身份超然,近乎于神的存在,却为一个妖女自甘堕落,嘿嘿,自然为名门正派所不容,魔道中人也早对他恨之入骨,哪里还会对他客气?最后终于成了黑白两道三千余人在天柱山围攻二人的局面。听说那一战虽不如李太白和蓝破天一战破坏力之巨,但其凶险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三千名黑白两道的精英,几乎没被庄梦蝶屠戮干净,大荒武林因此静寂了五十年才恢复元气,而他本人除断了七柄剑外,却是毫发无伤!”
李无忧听到此处,想起当日庄梦蝶一人独对三千高手,折剑而还,毫发无损,不禁悠然神往,喃喃道:“男儿须如此!”
慕容幽兰却是呆住,说不出话来。
场中若蝶对大鹏神已不是冷嘲热讽,而是放声痛骂。大鹏神手下众人终于气愤不过,扑了上来,若蝶边骂边与之战到一处,以寡敌众却稳占上风,其中似乎戏耍的成分更多一些。大鹏神不知怎么想的,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既不动手也不还口。
黑石又道:“若蝶当时却不幸身负重伤,庄梦蝶带她来北溟求药,一路披荆斩棘,取得玉鲸胆,采得池旁的千年雪莲,终于将她救活。只是他们却因此放出了雪衣孔雀,虽然最后庄梦蝶将其重新封印,但这一路行来,马不停蹄,早已筋疲力尽,力斗之下,他本人也终于受了重伤。
本来他们启开封印,已是获罪于天,大鹏神依律要将他们投入天地烘炉,让其形神俱灭,伤与不伤已不重要。但若蝶这丫头确实厉害,乘大鹏神不备,将其制住,反威胁他用神药须弥丹将庄梦蝶治好。
大鹏神极是刚强,宁死不应。最后若蝶说只要大神肯救庄梦蝶,自己甘愿****于天地烘炉,以泄大神之恨。大神为其痴情所感,终于应允。”
李无忧知他还有下文,慕容幽兰却已抢道:“庄前辈后来不是被治好了吗?回到大荒后还写下了北溟游记《逍遥游》呢!还有,若蝶姐姐也没有死啊?大鹏神对她应该是有恩,怎么又有什么大恨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石接道:“巧的是若蝶投入洪炉后,大鹏神的儿子与人斗法也同时受了重伤,须弥丹当时却仅剩一粒了,哼哼,信誉比起儿子的性命来,当然不值一提,食言而肥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至于找个枪手撰写一部《逍遥游》,再散发到大荒,更是顺理成章。只是天理昭彰,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于天地烘炉中形神俱灭的冤魂隔了千年后会回来找他算帐?佛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果然半分不假!”
黑石干咳一声,道:“小庄当时其实五脏已碎,真灵二气涣散,须弥丹给他用了,多半也是浪费。”
白石冷笑道:“没试过,怎么知道?”
见黑石欲待争辩,李无忧忙圆场道:“往者已矣,二位师父不必为此伤了和气。其实说起来,若蝶在天地烘炉中受了千年的溟火和寂寞煎熬,虽然难熬,却知道心上人平安,内心其实很幸福;大鹏神虽然救了儿子,但千年来也定是饱受良心谴责,却未必好受。”
黑白二人闻言都是一呆,并不作声,显是深思他话中之意。
“去!”随着一声轻斥,绿光乱舞,围在若蝶身边的诸“人”惨叫一声,似慢实快地朝四面八方飞去。一缕翠绿长丝同时射向大鹏神,后者一侧身,长丝陡然一折,朝他身旁的阿俊射去,只是临体三尺,金光一荡,绿丝如中无形墙壁,沿原路返回。
千万根翠绿的长丝在身边环绕飞舞,双眼皆赤的若蝶冷笑道:“你终于肯撕下伪君子的假面具,和我动手了吗?”
大鹏神叹息道:“万千罪孽,尽归本神。你要妄伤无辜,却万万不可。”
“果然是大仁大义啊!只是当日你出尔反尔,累我在天地烘炉中白白煎熬千年时,你的仁义又去哪里了?”若蝶冷笑连连,身周的长丝根根变得笔直。
大鹏神似乎终于有了决断,又亮出了背上的金翅,九座三尺高、金光闪闪的须弥山如日月一般在他身周以固定轨迹旋转不休。显是决心一战了!
风止云停,人人屏息。
黑石叹道:“神仙打仗,凡人遭殃。千年之前,二人只是象征性地交了一次手,波及方圆就达十里,牺牲了千万生灵性命!这一次,却不知又有多少无辜要为他们殉葬!”
李无忧也叹:“若蝶虽然是修炼了千年的妖精,但对上老家伙,多半要香消玉陨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然放到我床上……小兰你别这样看我嘛,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她一千多年没睡觉了,应该好好休息……”
李无忧正自和慕容幽兰纠缠不清,白石忽道:“老黑,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我过去说一句话,他们两个立时就打不起来。”
黑石不信道:“若蝶固然对大鹏恨之入骨,大鹏神虽然内疚,但也绝不会任人宰割!好,你说赌什么?”
“我用‘掩耳盗铃’赌你的剑猪骨!”
“哈哈,早知道你这老小子贼心不死!好!赌了!”
白石也不多说,一把拉过李无忧,将一柄短刀逼到他脖子,飞到场中,大声道:“若蝶,你若再不住手,我就将这个庄梦蝶转世的小子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