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许动!”李无忧忙运功喝道。他在楚军中几等于神话人物,听他如此说,甲士们顿时止步。
靖王冷冷一笑,自怀里掏出一面金牌,大声道:“本太子是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你们还不动手?”
甲士们一呆之际,王维已然拔剑朝唐鬼直斩而去。剑光如虹,快若电奔,唐鬼举刀去封,王维身法已然一转,让过刀锋,变做自唐鬼身后刺来,一侧张龙赵虎想要上前援救,却已不及。
眼见唐鬼便要血溅当场,王维只觉眼前一花,刺出的长剑却再难进分毫,定睛看时,剑尖已被李无忧两指夹住。
“拈花指!”王维大惊,运劲去夺。
“啪”地一声脆响,长剑顿时断作两节,王维只觉剑上一阵大力涌来,整个人被迫后退三尺,但去势兀自不止,忙一个倒翻才定下身来,将断剑一掷,钦服道:“李元帅果然高明,王维佩服!”
两人虽只出了一招,却如云起云落,胜者固然潇洒淡定,败者却也如洒脱磊落。场中众人都是暗自喝了声彩。
“李无忧,连太子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你反了不成?”猪太监尖声叫了起来。这几日来他一直被李无忧软禁起来,对李无忧抱怨甚深,此时终于借机落井下石,说罢冷冷瞪向其余七位钦差,余者都是色变。须知猪太监是楚问身边的红人,他如此一说,便等于与李无忧决裂,看向其余诸人,要诸人表明心迹的用意再也显然不过。楚九歌猛一咬牙,亦附和道:“李无忧,你想造反吗?”
其余六位钦差除开黄公公,犹豫之后都是随声附和。
造反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可是有株连的。无忧军众人都是大惊,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兵刃。王维手下诸将和亲兵也是一惊,纷纷剑拔弩张。
靖王指着唐鬼,对李无忧道:“李元帅,我劝你还是莫要冲动,不然你非但救不了他,连累在你手下其他人,可就不值了!”
无忧军众人齐齐望向了李无忧,后者望了望唐鬼,默然无语,五名甲士便朝唐鬼走去。正当无忧军众人黯然失色之际,李无忧忽然自一柄绿玉小剑,运功喝道:“皇上御赐短剑在此,便是钦差也斩得,谁敢乱动?”
“碧玉短剑!”八名钦差同时一惊,齐声对五名甲士道喝,“不要乱动!”五名甲士顿时呆在当场。无忧军众人皆是大喜,除开唐鬼在军中人缘极佳,众人皆不想他死外,他此时的生死还牵涉到一个面子问题,若是唐鬼就这么被靖王杀了,那以后李无忧怕也难以向士兵们交代,见他拿出传说中权柄甚至超过了御赐金牌并且从不轻易赐下的碧玉短剑,都是暗自松了口气。
有人欢喜有人忧。八名钦差除开黄公公面无表情外,其余诸人皆是惶恐不安,暗自痛骂猪太监将自己带入了死地,而猪太监自己则是懊悔不已,思忖该如何作,才能化解和李无忧的仇怨。
靖王也是为之气势一滞,这种碧玉短剑连他自己也没有的,想不到父皇居然赐给了李无忧,而他此时也终于明白李无忧为何敢连抗八道金牌不遵了。但此时当着八位钦差的面发生这种事,他已是骑虎难下,若不将唐鬼拿下,他必然颜面扫地,今后怕也无脸指挥军队了。转念至此,他目光射向了那牧先生。
牧先生忽然朗笑一声,道:“李元帅,传说这碧玉短剑乃是代表我朝无上权柄,便是钦差也斩得,只怕在座诸位和区区在下一样谁也没有见过,我们安知其真假?”
众人闻之皆是一惊,心为之一悬。
李无忧尚未说话,寒士伦已然接道:“牧先生此言差矣!既然碧玉短剑代表朝廷至高权柄,我家元帅又岂敢假冒?在座诸位钦差皆是朝廷重臣,难道他就不怕将来回朝时候被皇上知道了诛杀九族吗?”
此言大大的有理,众人刚刚被牧先生提起的心全又都放下。
谁知牧先生却摇了摇头,道:“李元帅连拒八道金牌圣旨,现在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安知没有反意?若是如此,伪造一柄碧玉剑又有何不敢的?”
此言一出,营中空气仿佛一下子闷了起来,众人刚放下的心重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场中众人虽然各自打算,却均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张龙和赵虎虽然此际已然是无忧军主要将领,却一直是在张承宗的关照下成长起来,后者一旦在场,二人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张承宗却向二人微微摇头,目光瞟向外面。二人这才想起此刻营中虽然有百名以上的无忧军精英,但却也有两倍数目的柳州军将领,营外驻扎的却全是柳州军,一旦打起来,吃亏的却是自己。
李无忧笑道:“伪造碧玉剑这样的圣物,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牧先生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话一出口,他心头却是一颤,当日楚问交碧玉剑给自己,可说是显示他对我的信任,却没有想到,一旦他想要对付老子,只需说这柄剑是假的,那便是滔天大罪,连自己的部下也可一并铲除了。
牧先生淡淡道:“别人不敢,但你李大人法力通神,又手握重兵,心怀异志,不过寻常事尔!”
寒士伦冷笑道:“牧先生这么说,是存心要诬蔑我家元帅谋反了?”
“谋反”二字一出,营中气氛顿时大紧,兵刃寒光大盛,双方人马各自对视,稍微一个火星溅起,怕立刻就要引起大爆炸。李无忧暗自骂了声娘,寒士伦这等人物居然也有说错话的时候。一个不好,一场兵变,却是再也避免不了的了,他望了望营中,自他以下,除开柳随风和吴明镜,无忧军几乎所有的精英都在这里了,一旦打起来,怕是除开自己外都要葬生于此,到时候即便“误会”能解释清楚,无忧军也名存实亡了。
忽听黄公公笑道:“大家何必为一点误会伤了和气呢?微臣在宫里也很有些年头了,不巧正好见过碧玉剑,太子、王爷,二位若是信得过微臣,何妨将短剑交于微臣鉴别一下,真假立知?”
“你?”双方的人同时一呆。虽然名知黄公公这是要缓和气氛,但要自己将这局势变更之权,让给这样一个忽然冒出的人身上,一时谁也不愿。
沉吟片刻,靖王忽问猪太监道:“朱公公,传说黄公公在宫中的资历比你还老,不知真假如何?”
猪太监尴尬道:“回太子爷的话,事实确实如此,微臣入宫那年,黄公公已在宫中呆了七八年了,算是臣的老前辈了!”
靖王点头,转头问李无忧:“李元帅,孤已决定这碧玉剑由黄公公辨认,你意下如何?”
“元帅……”寒士伦和赵虎等人想说什么,李无忧挥挥手,道:“那好,这就请黄公公鉴别一下好了!”既然眼前僵局已成,己方势危之下,有人愿意来打破僵局,于他自然有利无害。
黄公公郑而重之地自李无忧手上接过,眯缝着一双浊黄的老眼,细细分辨起来。营中众人均知他一言可决场中诸人生死,都是大气不敢出,凝神静气,双眼死死盯着他一举一动。
良久之后,黄公公微微点头,走到靖王身边,道:“太子,这柄玉剑,果是选玉门古玉所成,做工精细,钝而无锋,通体碧透,而剑柄尾部所篆‘天下’两字更是一笔划成,果然便是高祖剑皇帝昔年所制三柄碧玉短剑中的第一柄。”
“呼!”除开靖王一脸失望,所有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黄公公手捧双剑,恭敬地走回李无忧身旁跪下,双手托剑递了上去。
李无忧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却不取剑,装出一副谦恭模样,弯腰搀扶黄公公,道:“黄公公请起!”
黄公公站起,李无忧这才伸右手取剑。指尖刚一触到剑柄,猛地一颤,一道汹涌澎湃的巨力已然自剑柄涌了过来,右半边身子迅即麻痹。尚未反应过来,身前身后已然有一热一寒两道细如针流的劲风射来。
身体麻了半边,无论如何已是躲避不开,李无忧无奈下将左脚一转,身体侧开半边,左手掐了个玄宗天雷诀朝身后那人轰去,同时丹田元气按浩然正气心法运转至左边身子。
“啪!”“轰!”电光火石间,两声大响,营中众人几乎都是身不由己地被撞出营外,霎时半数以上的人不能动弹,而建营的十根儿臂粗细的楠木棒从中而断,帆布帐篷被强大的劲气炸得碎裂成巴掌大的一块一块,飞上高空。
如绿蝴蝶般飞舞的帆布之下,赵虎王维等有限几人看去,三条快如电光的人影正在错影过招,其中两人正是李无忧、牧先生,而另外一人,却竟是黄公公!
“臭虫,帮忙!”赵虎朝张龙叫了一声,二人拔刀便要扑上去。
一旁的寒士伦忙低呼道:“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早有准备!”
话音未落,王维营中士兵已然潮水般涌了上来,万余弓箭,层层叠叠将侥幸未死的无忧军众人围在中央,而在此圈之外,尚有二十多万大军,将方圆二十丈,围了个结结实实。
靖王厉声高呼道:“李无忧假造玉剑,软禁朝廷钦差,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罪恶滔天!幸为黄公公所识破,有胆敢上前阻挠擒贼者,以附逆论罪,当即诛之,绝不容情!”
炸后未死的八十余名无忧军将领同时露出愤愤之色,但望了望面前强弓硬箭,却敢怒不敢言,一时作声不得。
忽听一人大声道:“哇!天上有个大美女!”
众人闻声齐齐向天上望去,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却连鸟都没有一只。
“啊!”却听一声惊呼,一道身影已然掠过弓箭包围,朝李无忧三人扑去,身后箭如雨下,但那道身影却左右摇晃,行踪漂浮不定,一如鬼魅,那箭纷纷落空。
“浮云步!”王维惊呼起来。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江湖八大门派之中,浮云剑派名列第三,其门虽以剑着名,但一套浮云步却也独步江湖,玄奇莫测,只是门下弟子却罕有练成。此时怎地忽然多了一个精通浮云步的浮云门下?
“唐鬼!”片刻之后,无忧军众人却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却见那人虽然身法诡异,依稀却露了个弯弓背影,手里正提了一柄七尺长的大剑,不是唐鬼却又是谁?
“元帅莫怕!神功盖世宇宙无敌的绝食高手唐鬼来帮你了!”唐鬼人已在李无忧三人丈许之外,当即大喝一声,举剑朝牧先生冲去。
“好样的!阿鬼!”无忧军众人顿时欢呼起来。王维眼见唐鬼已近在咫尺,怕误伤自己人,当即也令手下停止放箭,箭头复又全数对准了场中那八十余无忧军将领。
“啪!”“哎哟!”忽然两声大响传来,众人都是大惊,举目看去,却是哄笑不止。却见巨剑腾空,而方才那位绝食高手却摔了个狗吃屎。
“**!”绝食高手翻身坐起,放声大骂,“这鬼步法到底是不是人走的?老子练了三万千九千六百八十一次了,这最后一步还是会左脚踩到右脚……”
“哎哟!”骂声未落,绝食高手忽然惨叫起来,“这破剑……”
众人大奇,定睛看去,艳阳下,那柄巨剑落下,无巧不巧地扎在了绝食高手唐鬼先生雪白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