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奖金也打算存起来？”
“嗯。”
“为什么？我们又不缺钱花。”苏茜舒适地睡在柔软的床垫上，铁狱庭专门给高层提供的豪华病房，一度让很多健康的人都天天想着受伤住进来。
“我不想一辈子干这行。”我趴在床上支着头，“苏茜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贵族一样永远衣食无忧的。”
“喂喂！我哪里是贵族啊，”苏茜好像被人骂了一样，“我早就说了跟我爸断绝父女关系，老死不相晚来了，贵族会和你合租公寓？”
“好好，抱歉口误，你是自己人，”我摸摸她的头发，“既然你下定决心不靠家里人，是不是也该考虑跟我一起存钱了？我们不可能永远在铁狱庭战斗下去的，以后离开这里，有钱才能继续过得好。”
“你不打算在颉罗迦莱定居？”
我点点头。我一直跟苏茜合租，因为我将来打算用存下的钱买一辆马车，驾着它到处去旅行，去荒野上睡眠，悬崖上吞嚼面包，在不同的小镇酒馆看舞蹈，看同样月光下的不同风景。
“你知道吗？我觉得里昂作为一个成功男人最失败的一点就是，你作为他的伴侣却总对未来忧心忡忡，”苏茜叹气，“你的安全感怎么那么低？你男友那么优秀，你将来和他生活在一起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啊。”
我愣住了，我没有想起里昂。是的，我才发现我对未来的规划里不包括里昂，我想到了存好钱，想到了离开铁狱庭怎样逍遥，想到了遇到马车去不了的地方就先把它卖了，回来再赎，想到了可能遇到的困难和相应的解决办法——唯独没有想到，我还有一个男朋友。
我对未来计划的展望里……竟然完全没有加入他。
根本忘记了男友的存在，我该不会是个非常差劲的女朋友吧？我不禁开始怀疑。
下意识有点想回避这个问题，我随口岔开话题：“这饼干你买的？割喉小甜甜的店，很贵的，小心钱又不够花，月末又抱着我大腿哭求包|养。”
苏茜迅速瞟了一眼我的脸色：“这是，里昂让人送来的。”然后她迅速竖起枕头挡住她自己。
“是吗？看不出他会买这种甜点送人，大概是让副官买来的礼品吧。”我接着吃。
苏茜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进攻，自己把枕头往下挪了一点，藏着脸露出眼睛：“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我偷吃了你男朋友给你买来的爱的饼干耶！你怎么淡定地好像我吃了后厨房昨晚的剩饭一样？震惊呢愤怒呢？我都竖起枕头等你来打了！”苏茜的长睫毛漂亮极了，大眼睛眨啊眨得，小鹿一样。
“首先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其次你也不是第一次随手拿我的东西吃，”我盖上饼干盒，拍拍手，“最后，打枕头怎么够？怎么也得让我摸几把赚回来吧！”
我扑上去，狠狠地捏苏茜充满香气的柔软身体，她像只被掐住肚皮的负鼠，唧哇乱叫着拧过来拧过去，笑得几乎岔气，但根本躲不过，我知道她痒痒肉在哪里，下手神准。
打闹一番后，我们累了，挤在一起躺床上，头发搔着彼此的脸颊。
“里昂真的很爱你哦。”她说。
“噢。”
“讨厌，你这种口气让人听了就想打！炫幸福是不是？装不在意是不是？想让我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嫉妒是不是？”
“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当他的女朋友，他都会这么细心照顾的，这只是个人风度决定的。”我捏捏她的耳朵。
“哇哦，听起来好棒，怎么样怎么样，跟有风度的男人恋爱的感觉？”
“他公事以外都让着我。”
“都让着你？那，亲亲的时候呢？也让着你吗？”苏茜淫|笑。
我一愣，望着天花板发呆。
“说嘛说嘛，不要害羞啦。”苏茜抱着我的胳膊摇。
“我们没亲过多少次。”我抓抓头发。
“什么？！”苏茜瞪大眼睛，“不会吧，都交往多少年了，你不让他亲吗？”
白色的病房里很干净，黑暗被静静地挡在窗帘外，烛光非常温暖，也许这样的场景很适合与恋人在一起吧？可我现在并不想见里昂。我想了一会儿，答道：“你没谈过恋爱，其实真的谈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感觉，我们见面，聊天，谈笑，然后他送我回家，或者我有时去他家，我们也会亲吻，但次数不多。”
“这么说，你们连，那个，都没那个过？”
“嗯，是没上过床。”我知道她问的什么，直截了当地回答。
苏茜用被子蒙住脸，打滚。
我踢踢她，“喂你别把我的床也弄皱了。”
“哎，怎么这样啊，里昂看起来那么壮，不像有毛病啊。”苏茜猛地把头伸出来，头发乱蓬蓬激动难耐地抓我。她有个特点，一般女孩子害羞就害羞，她一害羞就兴奋走极端，放得特别开，尺度一下变豪迈，大概是物极必反。
“你这么关心他干嘛？”
“我是觉得你太不关心他了！醒来这么一会儿，连问都不问一声他的情况？”
“哦，”我抬头看着天花板，“没注意。”
“看看，我现在提到他了，你还是不打算问他现在情况如何。”苏茜侧着支起身子看着我，“爱情难道不应该是一刻不见就煎熬得慌的那种吗？你们看起来彼此挺，挺，公事公办的。芙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怪啊，你真的爱他吗？”
我沉默了。我爱里昂吗？
当里昂俯身过来亲吻我的时候，我心动了吗？没有，我跟他道了晚安。
当里昂陷入亲情上的挣扎的时候，我心疼了吗？没有，我说让他别跟别人废话。
当里昂赶来救我的时候，我感到放心了吗？有的，但就跟听到赛阿斯说管道通好了的程度一样……
最后我明知道里昂匆匆回来包扎了一下接着工作，我也没想过要问一问他的情况，还在盘算将来周游世界，而且……梦想中旅行的马车上也没有留给他的座位。
天，说一说的，我竟然真的像个非常差劲的女朋友！
一定是错觉。
我抱着头趴下：“苏茜大小姐，别总做浪漫爱情梦了好吗，你一直没人要就是因为你的少女病太重。现实一点吧，我和他在铁狱庭工作也经常见面，哪来‘一刻不见煎熬得慌’啊？而且军衔关系上是上下级，公事公办是必须的。”
“嗯——那换一种，每天相见，目光交汇，总有默契的电光闪现，他，衣冠楚楚，故作界限分明，其实只是为了掩盖心中那朵爱情花的徐徐含蓓；你，冷若冰霜，只在暗夜里他房间的大床上，热烈盛开。孤男寡女，你情我愿，血液沸腾，荒|淫无道，一声低吼，他将你衣衫除尽，按在……”苏茜已经浑然入魔，话题一路跑歪到了天际。
“你最近都在看什么书？”我迅速警惕了起来。
“呃，呃……”苏茜立刻吞吞吐吐，神色慌张，“没看什么。”
“说！巴斯那本《霸道长老爱上我》是不是你偷拿去看的？”我神色严厉。
“没，没有啦……”
“那就是《腹黑领主狂追我》，对不对？！”我压住她逼问。
“绝对不是！”
“噢——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本《团长不要嘛》。”这个绝对错不了，桥段一样的！
“……诶，诶，等等，芙拉，你是怎么知道的，连书名都这么熟？”她终于抓住了一个破绽。
她一击得手，戳中我要害，我噎在当场，半晌想不到对应。
我们俩在床上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互相抱着笑成了一团。
可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
我和苏茜抬头看着来人，穿着制服风衣的军官。
“现在下达对首席行刑官芙拉的暂时停职命令，铁狱庭日前已经对您发出八条指控，”军官的看着我的眼睛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厌恶，“详细情况，请您先签了这张表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