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的,建伟也和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我知道你对建伟的感情有多深,你就像他的亲妹妹一样。”
“可能是因为我从家里得到的关爱太少了,所以才会一直迷恋建伟给我的爱,害怕别人会把他的爱抢去。”庄小叶愧疚地点头说道。
钟飞找了一块干燥的草地让大家休息,自己照例去附近巡查和喷洒驱蛇剂。大家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心中浮起了一阵感慨:终于又熬过了一天,明天呢?不知道明天的这个时候自己是死是活。
庄小叶继续刚刚的话题,“其实建伟一直是个好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从遇到我的第一天起他就像个亲哥哥一样一直在保护着我,宠着我,才让我有了今天的性格。”
“你和苏家的渊源是挺深的,我听建伟说过你父亲的事,没想到一笔钱会把你父亲变成一个酒鬼。”紫湘点头说道。
“我一直恨着我的父亲,甚至他在我18岁那天抢劫杀人被捕,我无情地认为那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成人礼物,我们家终于不会再为一个酒鬼烦恼和羞耻了。不过现在想想,谁又能承受得了那种打击呢?用命换来一大笔奖赏,忽然在港口上船的时候被人群冲掉,拿回来时钱却变成了满箱的旧衣服。”庄小叶无奈地说道。
“18岁生日那天,你和我年岁相仿,莫非当初抓捕你父亲的那个警察就是我父亲?”紫湘愣住了。
“不知道,不会这么巧吧。”庄小叶摇了摇头,谁抓住那个酒鬼父亲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自己还要感谢那个及时抓住他的警察呢。
这句话也引起了袁斌的注意,转而问道:“你父亲是在黄浦江旧港口上的船?”
庄小叶愣了愣,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袁斌一惊,“我父亲就是在那下的船,结果港口上有人打架,所有人都去围观。父亲的皮箱被人群撞掉,捡回来时却变成了满箱的钱,我父亲就是靠这笔钱起家的。”
回来的钟飞正好听到这些话,脚步也顿住了,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此时刘一航也从草地上坐起望向袁斌,“难怪袁家一直这么照顾我父亲,原来是我父亲卖出去两个一模一样的皮箱造就了袁家。”
袁斌点了点头,“是啊,这原本是我们袁家的秘密,但到了现在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僵在一旁的钟飞死死地盯着庄小叶,“你姓庄,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庄毅?”
庄小叶再次愣住了,点了点头。钟飞一下瘫坐在地上,“你父亲抢劫杀死的那个老师,就是我父亲钟堂静……”
鸳雨闻言也顿时一惊,难以置信地望向钟飞,“你父亲是钟堂静,你……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钟飞回望向鸳雨,“你,你就是我父亲在外面的那个女儿?我的天,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家紧接着望向邵子悦和林松:“你们两个呢?”
邵子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苦笑道:“那我替张雅一起说了吧,我想那天在港口上打架的那两家人,引起大家冲去围观的,就是小时候的我和张雅,还有我们的父亲。”
大家的目光现在都汇集到了剩下的林松身上,林松思索回忆了一番,最后终于缓缓开口说道:“19岁那年我帮家里看首饰店,来了一个醉汉非得要买一件我报了双倍价格的金手镯,说是要送给他18岁女儿的成人生日礼物。他说他亏欠女儿的太多了,想用这件礼物来表达他心里的愧疚,但他的钱不够。几天过后他又来了,说让我等他,他出去借钱,到晚上一定来买。结果我等了一晚上,却等来了钟飞他父亲出事的消息。”
听到这些话,庄小叶惊呆了,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父亲竟是为了送自己一份生日礼物去抢劫,那份礼物原本可以改变自己和父亲多年来的隔阂,但自己还一直认为父亲的被捕才是送给自己最好的成人生日礼物。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么玩弄所有人的命运……
“我们,我们都是被选好的,从一开始就被这个岛选中的人。”钟飞坐倒在地,眼神呆滞地说道。
“那已经死的薛天呢?薛天和我们,和苏家又是什么关系?”刘一航问道。
“别看薛家和苏家现在是合作关系,十几年前这两家可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当年苏德云在木材厂遭遇的那名杀手,很多人都猜测就是薛家派去的。真是好玄妙的关系,我们每个人都和彼此早有渊源,而自己却一点都不知晓。”袁斌重重叹了口气。
“命运早就选择了我们,让我们在这个岛上重聚,玩这个关于死亡的游戏。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我们自以为是地在人生路上走了这么久,却只不过是任命运摆布的一颗棋子。”林松一拳重重地捶向草地。
夜色的笼罩下,这个荒凉而神秘的孤岛显得如此阴沉。大家都同时沉默了,每个人都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原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这就是他们的宿命,终其一生也无法逃脱的宿命。
这是个不眠之夜,每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林松一个不经意的报价间接害死了钟飞和庄小叶的父亲;钟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如其来的妹妹鸳雨;袁斌望着庄小叶,嘴皮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长叹了一口气;庄小叶抱膝埋头默默流着泪,她懊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对父亲……
所有的恩怨此刻都汇集在了一起,这八个人,这八个家庭各自的命运竟是由苏家一笔钱而起。钟飞又想到了那个词——“蝴蝶效应”。这只蝴蝶影响了整整两代人的命运,而且可能还会继续影响下去。而在前面的前面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无从了解的故事?在那里还有多少只他们所不知道的蝴蝶在挥舞着翅膀?命运选择了他们,这个岛选择了他们,一切都早就注定好,要让他们来诠释这个关于宿命的故事。
此时此刻,面对命运中的恩人和仇人,谁也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或许已经和爱恨无关了,在这个死亡的深渊口,大家都平等了。大家都不过是被玩弄的一颗棋子,在这场博弈中任命运操纵的一颗棋子。
良久,钟飞终于重重叹出一口气,“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我们还要养足精神来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另一次挑战。既然这个岛选择了我们必然有它自己的理由,这场游戏胜负未分,我们不要从一开始就认输。”说完自己先转身向外侧躺下,其实他也睡不着,但是他情愿装睡也不想去理会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特别是鸳雨,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
纷乱的杂草和泥土混合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潮湿味,如同大家现在的心情。
大家揣着各自的心事和性命,和黑暗说晚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辗转反侧的众人终于沉沉睡去。老徐爬了起来,他想上厕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活着的八个人,每个人都有着纠缠不清的命运,除了他。一切都和他无关,一切又好像都和他有关。
他摸黑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准备解开裤腰带。忽然一个巨大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树上疾速扑了下来,没想到老徐的身形竟如疾风一般往后一缩避开黑影,紧接着顿地一跃而起。这一跃竟达十几丈高,再落下时老徐单掌直劈向黑影的胸口。劈向黑影的掌心迸发出一阵炽烈的白光,这阵白光如闪电一般,将黑影震到十几米开外。
老徐缓步走向黑影,意料之中的事,那黑影就是那只脊背怪。脊背怪被老徐这一掌轰得有点不明所以,它做梦都想不到这个老头竟有着如此矫健的身手,更想不到这老头竟和自己有着一样,甚至比自己还强的能力。
老徐冷哼一声:“孽畜,我是一名观望者,我只负责观察、记录、报告。我本身不参与游戏,你也根本找不了我的麻烦,别自找没趣!”
脊背怪没有发声系统,但是它的行为已经显示了它对这个老人的畏惧。它踉踉跄跄地爬起,然后仓皇地向远处跃去。老徐抖了抖衣服,回望了一下四周,确认刚刚的事没人看到。然后回到人群中,继续扮演那个苏家的老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