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说的“运动会吉祥物”,几国都没怎么弄懂,人开运动会,关动物什么事?
大唐要用龙,南诏要用金翅鸟,天竺要用大象,回纥的没想出来,大食的坚持要用骆驼,最后这“吉祥物”因意见完全无法统一,放弃。
奖品等级按照糖果说的,打造金银铜做的小牌子,待商议出具体比赛项目了再确定铸造在上面的字样。
火炬。火种取自苍山,这个不用说了,五国都对她说的“不灭的火焰象征生生不息、拼搏向上的精神”很满意,火炬用了千佛灯的样子,大唐出沉香木,回纥出金子,大食出宝石,南诏出工匠,天竺出油……一起做这个火炬。
然后还有“苍运会”会歌。待定,本来南诏和天竺正跟回纥和大食争得不可开交,为了用梵语歌还是用伊斯兰歌曲,德宗笑呵呵坐那观战,糖果忽然高声唱。“起来。”
吓得都站起来后,她情绪激昂地唱道。“不愿做奴隶地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大唐的金殿之上恐怕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凄惨的状况,尸横遍野啊!
所以会歌待定,兰若和伽蓝大发慈悲心,一个堵嘴,一个横拖,把她弄开,让五国见识了佛菩萨的博爱,要不然怕都没有还魂的时候了。
由此,兄弟俩的名声扶摇直上。
好容易进行到比赛项目,战况步步趋于激烈,口沫横飞、比手划脚。唇枪舌战、揭案而起。咬牙切齿、眉来眼去……戟指怒目!
等到商定清楚写成条目,已经是五、六天后了,又用了月余来商定规则。
等到一切妥当,参与的都大大地出了口气,别看着比赛起来好像简单,准备可不容易啊!
苍运会的项目确定为八个大项目,四十个小项目,里边包括回纥坚持的摔跤,大食坚持的骑骆驼。不知道那些骆驼到了南诏还能跑吗?还有大唐坚持的蹴鞠。
那个蹴鞠真是麻烦,除了大唐其他四国还得学,不过因为糖果大力支持,居然通过了,可见她面子已经很大了。
兰若不明白,为什么提到蹴鞠,本该不懂那小圆球的糖果就变得异常激动,绕金殿跑一圈,还扯着他袈裟跪地,对天比拳头。
在克服了重重艰难险阻之后,“苍运会”终于完善而正式地确定,只待一年后的到来。
在“吵架”。商议累的时候,兰若得以和糖果一起,伽蓝似乎看开了一些事,一有闲就约他们去逛长安,从暂住的慈恩寺开始,还有几个糖果说的导游,大唐的几个王子公主,一群年轻人爬了大雁塔,又把皇城外的数十个坊一个一个玩过来。
那一阵子,长安的百姓常常能见到贼头贼脑的御林军,而只要在这些御林军附近,总能看见那些出众的年轻人,英俊倜傥的王子们,娇美如花的公主们,还有两个似从画卷上走下来的小和尚,以及一个长得跟她的所有伙伴们比,都要平凡得多的小姑娘,可是只要她一开口,其他几个莫不听从,很是让人费解。
佛诞节的两个月后,郑老大人乐得轻松地带着糖果跟随南诏王返回。
长安虽是故乡,可是灵魂却已牵系在那贴近蓝天的国度,无法忘怀,无法远离。
回了南诏以后,南诏王和王储,还有大臣们忙碌着,为了将要到来的“苍运会”忙碌,而不是忙于整兵备战,每个人都尽心尽力,发自内心地高兴着。
对富裕的南诏来说,一百间寺院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南诏王终于还了二十二年前发下的愿,那天,伽蓝抢了兰若的“甘露袈裟”,把他推出崇圣寺山门,在朝拜百姓善意的笑声里,看着他被糖果拉上了一辆马车,然后绝尘而去。
伽蓝不担心这个孪生的哥哥会去哪里,不管他去了哪,都在这片名叫南诏的土地上。
因为他终于明白兰若的感觉,头顶堆云的天空,和之下吹拂的风,都被他们深深爱着。
“再也不要离开!”
兰若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听她说出也是自己想要说的话。
“再也不要离开南诏!再也不要离开你!”
听了,只能抱得更紧,哪怕用力过大,弄疼了她,也舍不得再松一松。
坚持了七年,等待了七年,终于把吻落在那头秀发上。
曾经为了他全都剃掉了,还好,又长过了肩,让他能缠绕在指尖,放在鼻端细细的闻。
香甜的,有阳光味道的,秋天果实一般的味道,好像糖果那么甜蜜……
“不会再选择没有你的地方,不会再选择有阻隔的地方,即使你要离开我,果果……我也不会再无力地等待,所以放心吧!我一定会留住你,让你再也不离开我。”
糖果的手紧抓着他的肩,抓得生疼,好像要把衣服抓破,抓进去,让骨肉相连!
他只能低着头,深深地埋入那细腻柔韧的发丝里,让这些烦恼丝带来的疼痛在胸膛的最深处,持续而绵长地折磨自己,一边痛,一边笑。
“连就连。”
糖果闷闷地说,兰若跟着她同声说。“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七年的盼望都成了真实,兰若更加紧地抱住她,隔了一会,听她说。
“要是我今天死了,我不在奈何桥上等你。”
“啊?”
兰若愕然抬头,她说什么?反悔誓言吗?
“我要变成厉鬼,把你也闷死!免得我还要等七十八年才能掐你!”
糖果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恶狠狠地拍他没有头发做缓冲带的光脑壳。
“你想闷死我再去找大唐公主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兰若抱着头满车躲,哀叫。“我哪有?”
糖果更加凶狠地叫。“那为什么抱那么紧!让我只能出气不能进气?”
车厢狭小,没躲两下就被追上,糖果一掌拍在他肩上,整个人按过来,把他按倒在车厢底,兰若还没恍过神,她柔软的唇压了下来,和粗鲁的动作相反,轻柔得如同水面落花。
一触,便离开。
兰若张大眼睛看她,她也大大地睁着眼睛,一个呼吸之后,成了一对煮大虾……
糖果恢复得比较快,坐起来继续拍他。
“讨厌!你脸红什么啊!害我也脸红!”
“果果……”
兰若抗打击地坐起来,重新把她捞回怀里,在拍过来的手被他飞快吻了一下后,糖果才放弃再拍下去。
看着她低垂的头,兰若心跳得发疼,轻轻抬了她下巴,就要低头。
“糖果!”
马车什么时候停了,杨中掀着车帘对里边吼。“你对兰若好点吧!王子哦!为了你还俗不是来给你打的!”
车子颠簸得厉害,又听见兰若叫,本以为兰若给欺负得很惨,于是义愤填膺地来替兰若说话,没料到一看清车里边是这么个状况!杨中心头警钟猛响,立即拿出苍蓝书院学生们永不忘怀的光荣传统,跳下马车,也不赶了,撒开锻炼充足的腿卖力跑掉。
特意捡小路跑,抄近道去喜洲。
兰若僵在那里,看样子是再也没有勇气了。
糖果早跳起来了,探出头看,杨中已经好像滚钟一样“轰轰轰”跑远,不禁怒骂。“死猪杨中!你就跑吧!看我怎么收拾你弟弟!”
跑在田埂上的杨中惨叫一声,身影消失在水田里。
她拉过马缰,没奈何只好自己来,跑了一截兰若从里边跨出来,坐到她身边,默默吹了一会风,才问道。“杨中的弟弟?”
“啊!”糖果还没说就笑起来,“哈哈哈哈……杨中他弟弟来苍蓝书院读书了,蔡夫子去鸡足山的时候摔坏了腿,再也不能走路啦!他大老婆做主休了其他几个小老婆,拿钱让她们回家去了,单独照顾着他,他可上不了课了,我想,我们都不舍得让苍蓝书院就这么荒废掉,所以我就接过来了,反正你可以教书嘛!我还当教练!”
兰若没回音,糖果狐疑地看过去,看到他露出一个让人目眩神迷的笑容,还是清透得好像带雪的风,却又渗透了阳光。
“果果看着路!”
“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
“啊。”
喜洲镇子口的石板桥上站着一匹马,套着马缰,顺着马缰看下去,不深的水里横七竖八的几块木板加两个车轮,还有两个人坐在水里。
听到动静奔出来看了的人立即向镇子里跑着大喊。“兰若回来啦!兰若回来啦!”
很多人都推开门,满脸高兴地要来迎接,那个人又喊。“小霸也回来啦!小霸也回来啦。”
顿时整个镇子死一样寂静!
隔了好久,隐隐地传来些孩子的哭声。
他们在书院安顿下来,和蔡夫子夫妻两一起住下来,并接过了苍蓝书院,不过没时间照顾学生,临近“苍运会”,兰若倒是清闲,糖果忙得头晕,在兰若还俗之前,她就已经把参加运动会的运动员从全南诏挑了出来,紧急训练、刻不容缓。
四国的代表队已经都到了,挤在大理城里,除了训练,每天还忙着较劲,加上茶马古道和蜀身毒道上来往不休的马帮、商队,喝!还有各处前来佛都朝拜的僧众,大理还没那么热闹过!
大唐来了一群王子公主,一再要求地住进了崇圣寺,这还没什么,那几个公主蹲点一样盯着伽蓝,念空管也管不了,只能晚课前后罚伽蓝。他招惹来的,寺里都不宁静了。
哪知道越罚,伽蓝越开心,名正言顺地躲开她们。
那边大理和崇圣寺都闹哄哄,糖果就把南诏的代表队带来了喜洲,每天朝九晚五地训练,喜洲居然给她变成了训练基地。
兰若总是纳闷,苍蓝书院牌子下面那“高原训练基地”到底什么意思?
一问糖果,她就仰天狂笑。
“这就是我南诏制胜的关键啦!给大唐、天竺、回纥、大食一年时间,他们也别想赢!”
还是不明白,不过兰若很习惯带点迷糊过日子,每天看运动员们训练得热火朝天,即使要累趴下想放弃了,只要他站旁边一笑,一个眼神鼓励,连水都不用递,那边立即如糖果说的,“燃烧吧!小宇宙”,噼噼啪啪地热烈燃烧去了,活像重生一样。
全是占了曾出家的便宜。
他就领着一堆镇子里的小孩,讲讲书,再讲讲经文。应那些父母亲的要求,觉得听他说说经,自家孩子就会一辈子幸福一样。
糖果偶然得空,就会溜到教室里来,把他推出去,在里边大放阙词。
“不要听兰哥哥的啊!他是好人,我们要立志做坏人!”
然后群起唱道。“我们坏人有力量,嘿!我们坏人有力量……”
兰若在门外听了哭笑不得,误人子弟啊!
可是他还没真正领教糖果的厉害!
佛诞节的时候,去寺里,伽蓝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跟着又被父王和大哥逮住,也问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兰若只说等习惯了不再说“南无阿弥陀佛”的时候,其实……很无奈,总不能老实告诉他们,糖果把运动会看得可比他重要多了!
“苍运会”如果南诏拿了第一,那立即成亲没问题,可如果没拿上第一,就连兰若也不能肯定她会不会气愤地不打算成亲了。
唉……
俗世果然充满烦恼。